在村里,族長擁有許多權力,他也掌握著話語權,甚至擁有動用私刑的權力,尤其在族內,族人多數也不會反抗,更不敢反抗,勇于反抗的下場也不會好,被分到村子邊緣,守著最貧瘠的土地過日子算是最好的結果。
但土地貧瘠,沒有別的進項,得罪族長的小家庭立刻就要面對滅頂之災,先不說種出來的糧食夠不夠吃,游蕩在村子外圍的野獸都可能要他們的命。
陳秋菊原本也不敢和族長作對,畢竟無論如何,她的三兒子還活著,她的孫輩還很孱弱,尤其她的丈夫還是族長的弟弟,只要他們乖乖听話,依舊能分到不錯的土地。
如果青州沒有易主,村子不屬于青州的管轄範圍。
恐怕她一生都要懷揣著對族長的恨意,但到臨死的時候都不敢透露出一分一毫。
只有留在村里才有活路的時候,再有血性的人都只能低頭。
村子就是個小國,其中有著層級分明的權力結構,也絕不缺少底層的血淚。
夏富貴好歹擔著村長親兄弟的名頭,只用付出一個兒子的代價,換一戶人家,大約也不會孤注一擲的跑到城里來告這個御狀。
死人實在太容易了,一點小傷口,一次小意外,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人命,死人如此容易,花一條人命買一家人的平安,似乎也不能說不劃算。
早上的活干完,陳秋菊便去做飯,媳婦們要帶孩子,縫補衣裳,做飯的活就只能陳秋菊干,夏富貴在碼頭扛包,家里不必管他的飯,隨便買兩個飯團就能湊合一頓。
家里孩子多,吃的也就簡單。
好在如今家里掙錢的人多,糧食也便宜,畜生肉吃不起,鮮魚還是買得起的,自從搬到青州後,陳秋菊幾乎日日都要買兩條海魚。
靠海就這點好處。
就是沒地,菜都要花錢買。
“到底是城里好。”小兒媳坐在門口,就著日光縫衣裳,她笑眯眯地說,“娃們臉色都好了,城里的豆腐賣的比村里便宜。”
“就是嘴碎的也多。”大兒媳整理著碎布頭,“娘一天跑兩趟錢莊,就怕那群碎嘴子。”
小兒媳笑道︰“要是在村里,誰知道錢莊啊!換以前,哪個敢進去?”
錢莊是早有的,做生意的大商人動輒豪擲千金,倘若不帶銀票,換成銀子銅板,貨都不用帶了,只拉錢就要費幾輛牛車馬車。
不過與老百姓沒什麼關系,老百姓存一輩子錢也就幾個十幾個銀角子,拿個陶罐一裝埋地里就是。
哪像現在,錢跟以前的銀票一樣,都怕久放,埋地里也怕爛了,放錢莊里隨用隨取,也不怕腐壞。
小兒媳縫好一件小娃娃的衣裳,她細致的疊好後放到一邊,又拿起一件,城里人的日子好過了,都不耐煩在縫補上花費時間,尤其家里沒老人的,兩口子都要上工,寧願花費幾個錢找人縫補。
一毛兩毛的,一個月花銷也不到五毛。
但對小兒媳來說,積少成多,一個月掙得也不少。
加上陳秋菊也不把錢捏得那麼緊,小兒媳交完了給公中的錢,自己還能存一些。
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畢竟她娃娃有這麼多,真要說養家,還是公婆補貼的多一些,況且大哥被征走的時候她已經嫁過來了,知道家里是用大哥的命換了平安,如此一來,大嫂和孩子們也就成了她家的責任。
就是要分家,也得等大嫂養得活幾個孩子了再說。
小兒媳想著自己攢的錢——好像有二十多了,還是上個月不熟悉周圍的人,招攬的生意少,這個月起碼能攢四十。
她越想,心里越火熱。
在村里哪兒掙得到錢?都是自種自吃,就是不農忙的時候,也只有她公公和男人能出去打短工,掙得那點錢也不過給孩子們加點餐。
等她在這兒站穩了腳跟,就給娘家大哥去信。
大哥在災荒的時候入贅了地主家,如今大哥一家過得也不好,地主去年沒了,嫂嫂和大哥生了兩個女兒,就被族老找到了由頭,搶走了不少好田。
大哥是贅婿,加上人又好欺負,說不上話。
嫂嫂也是個好性子,不夠潑辣,倘若被族老一逼,松口讓族人過繼到親爹名下,那就連最後一點財產和土地都沒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得出來,出來才有活路。
大哥沒什麼本事,但有力氣,去扛包也不怕沒飯吃。
嫂嫂好歹是地主家的女兒,又是獨女,識字算賬都是會的,算盤使得也好,來了這兒豈不是如魚得水?
兩個佷女也能送去讀書,地主家是有藏書的,起步就比別的娃娃高,將來說不定也能當個官,一家人就改頭換面了。
小兒媳抿著嘴笑,她如今都會用成語了!
“梅子!”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小兒媳猛地抬頭,她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大著嗓門喊︰“你咋回來了!這、這不是休沐的時候啊!”
夏三穿著青灰色的薄棉襖,頭發短得幾乎能看到頭皮,不過才在軍營吃了兩個多月的飯,人看著就壯了不少,他獨自一人,背著雙肩包,一臉小心道︰“小聲點!小聲點!”
“娘呢?”夏三邁步進屋,“我有話跟娘說。”
他轉身將門關起來,關門前還探出頭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跟著他,也沒人在附近在偷听。
“啥事啊。”梅子面色古怪,“跟做賊似的。”
夏三︰“大事!”
陳秋菊正好端著午飯進屋,一看到兒子,她臉色一變,又在瞬息之間恢復平定,她也不和夏三寒暄,只對大兒媳說︰“把孩子都帶去巷子里吃。 ”
孩子口無遮攔,再教也容易大嘴巴,不如一開始就不叫他們曉得。
等人都走了,陳秋菊才領著夏三到自己的小屋。
母子倆坐在床邊,陳秋菊︰“告了?”
夏三點頭︰“告了,不過告軍營沒用,得去役吏局,人說了,現在沒證據,得我配合他們拿到證據才成。”
陳秋菊︰“那你就去,這個不怕,只要你不回村里露臉就成。”
“不過……”夏三低著頭說,“說我在軍隊里告狀,影響不好,本來該直接開除,以後不許再進軍營考吏目,不過倘若我能戴罪立功,雖然回不到軍營,但能進役吏局,當個役吏……”
陳秋菊倒是無所謂︰“這有什麼?哪怕真就不讓你當官當吏目了,城里這麼多活,燒磚都能去,不就一口飯吃嗎?”
“報了仇,咱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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