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聲響起的時候天還未亮,錢陽縣內無人走動,偌大的縣城仿佛仍在夢中,直到第一戶人家推開窗戶,發出一聲驚訝的呼聲。
下雪了。
豬兒從床上爬起來,他去點上油燈,又將狗兒推醒,頂著眼角還未擦拭的眼屎說︰“該起了!”
“你先去,我再眯一會兒。”狗兒翻了個身,他睡得昏沉,不過一瞬,嘴里又響起了夢囈。
豬兒無可奈何,只能自己先行洗漱。
自從離開村子,來到錢陽縣後他和狗兒幾乎腳不沾地,和麥兒她們不同,麥兒她們掌握著阮響最重要的“心髒”,不能隨意離開工廠礦山和村子。
大妞現在是村長,而村子,是阮響是最後的退路。
于是他們這些曾經的半大小子,就必須走動起來。
他們跟在阮響身邊的時間不短,早已被牢牢綁定在了阮響這條船上,一旦出事,百姓們或許還好說,他們是必然要陪著阮響一起去死的。
豬兒打了水,洗臉刷牙以後才又去將狗兒喚醒。
狗兒呆坐在床上,茫然的看著牆壁,呆了好一會兒才問︰“今天要去做什麼?”
“你睡傻了!”豬兒哼了一聲,“阮姐讓我們組織人手下鄉!”
入冬了,他們必須帶著人下鄉檢查農人們是不是搭好了炕,積存的木柴和煤炭能不能支撐他們度過這個冬天。
倘若家里只有老幼的,必須要登記入冊,起碼要讓他們活下去。
這事不能交給村長們干——沒中飽私囊,沒出事還好,一旦出事那就是幾條人命。
“阮姐如今事情多,累呢。”豬兒穿上厚厚的夾襖,“周昌和馬二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我看啊,縣里又要掉幾顆人頭了。”
狗兒想了想︰“不知道阮姐什麼時候把清豐縣拿下來,如今錢陽縣的女吏,一小半都是本縣富貴人家出身,攀枝錯節,不管是被家里威逼還是礙于情面,又或者彰顯權力,總會給阮姐惹麻煩。”
“可惜大妞姨不能從村里出來,否則她去管她們最好。”豬兒穿上獸皮靴。
“這倒不看誰管,阮姐還在縣里呢。”狗兒嘆了口氣,“人都這樣,要是我,我爹娘沒死,叫我去干什麼事,我也不敢說自己肯定不去干。”
“還是把她們同家人隔開更好。”狗兒說,“帶去清豐縣,麻煩就少得多。”
“對了,牛姨什麼時候來?”豬兒問,“阮姐讓你給牛姨去信,你找人帶了嗎?”
豬兒︰“帶了,估計就這幾日來。”
“如今從縣里出逃的人可不少,非得把他們狠狠打一頓才行!”狗兒罵道,“沒良心的王八羔子,該死的殺頭賊!什麼臭溝里出來的賤人!不感于阮姐的恩情,只想過人上人的日子,賤種!”
豬兒也跟著罵︰“如今的日子不比以前好?他們不過是不能再使奴喚婢,這就受不了了!沒人受他們欺壓,日子就過不下去了?這種人死不足惜,全死了算完!”
如今從縣里出逃的多是有錢人家的男丁,底層男女都安于如今的日子,實實在在的在心中供著阮姐。
可有錢男丁不願意過如今的日子,沒有丫鬟僕人,沒有前呼後擁的架勢,對他們而言,這仿佛就不叫過日子了。
當他們走在街上,看到曾經的僕從和自己穿著同樣的衣衫,被人用同樣的態度對待後,他們就接受不了了,寧願冒著風險出逃。
曾經的下賤人和他們成了一樣的人。
曾經溫馴的妻子變得不馴。
對他們而言,無異于天塌地陷!
這些在他們看來都是不可忍耐的,只是以前阮姐管得嚴,他們不敢做什麼,如今入冬,不少人要走親戚,城內城外的走動頻繁,他們就開始出逃了。
他們甚至不帶行李,一家人分幾批出城,還不找人接應,準備靠雙腿走去臨近縣城的親戚那。
“估計還等著朝廷派兵把咱們這兒打下來,他們好奪回自己的土地和家什。”豬兒將煤爐子上的水壺提下來,兌了點冷水,給自己和狗兒都倒了一杯溫水,“叫牛姨來好好懲治他們!”
牛妞抓著村子里的治安,和大妞互為臂膀,兩人也算被阮響教出來,歷練出來了,比起大妞和麥兒她們,牛妞在抓治安上更有天賦,也更威嚴。
她手下的護衛比軍營里的兵更听話。
“不過牛姨過來了,大妞姨怎麼辦?她一個人撐不撐得住?”豬兒有些憂心。
狗兒倒不憂心︰“大妞姨又不傻,這兩年怎麼也培養出人才來了吧?”
豬兒︰“倒也是。”
豬兒等著狗兒收拾好,兩人才一起去軍營。
這次下鄉依舊是從軍營抽人。
他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要從軍營抽人,畢竟縣內還有不少衙役和小吏,以前都是讓小吏去,就算小吏們忙,那還有衙役呢。
不過阮姐說︰“叫百姓適應咱們的兵,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兵不是土匪,不是怪物。是百姓的女兒,是百姓的兒子,是百姓骨肉化成的盔甲和長矛,否則你叫百姓如何真心實意地擁護我們?”
“本是一家人,分工不同,決不能互相恐懼敵視。”
“以後你們就知道了,真到戰時,有百姓擁戴的那支隊伍,哪怕人手更少,也能無往不利。”
雖然他們半懂不懂,不過既然是阮姐說的,那必然是對的。
他們就沒見阮響有犯錯的時候。
他們站在軍營門口,將隨身攜帶的公文和憑證交給守門的士兵,他們有官職,但沒有軍職,對士兵而言並不算上官。
于是守門也沒有對他們行禮,語氣也不卑微︰“進去吧,知不知道路?我找個人帶你們?”
豬兒︰“知道,不用麻煩,我們自己進去。”
守門士兵點點頭,繼續站崗。
進了軍營,豬兒才感嘆道︰“誰能想到呢?當兵的都能認字了。”
狗兒一笑︰“咱們這樣的人也能認字了!”
如果說他們曾經還想著在阮姐當皇帝後,自己也能撈個官做做,但如今也不想了。
那時的想法早就成了雲煙。
上過了阮姐的課,得知了世界的真相,才發現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狹隘——受欺壓的人轉頭要去欺壓別人,那也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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