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哀求
蓄勢待發的戰魁宛如一張拉滿的弓箭，只需些許撥動，就可以爆發出來。
戰魁的頭微微後仰，卻見他的雙臂已然落下。
“蠢貨！快躲開！”
林雲之怒目圓睜，巨大的咆哮聲陡然轟出。
無面身形一震，正要動作時，一種熟悉的沉悶嗓音響在了耳邊。
“千鈞！”
直插雲霄的雷電宛如鞭子一般揮落，雷電的急鳴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
戰魁的棒子仿佛瞬間移動到了金光罩之上。
絕對明顯的延遲一下，聲音接踵而至，雷電的急鳴，空氣的劃破，尖銳悅耳的撞擊聲依次響起。
剎那間磚石飛濺，無數塵土四散飛揚，宛若地震一般，劇烈的動搖著。
各宗弟子左右搖晃，幾乎就要滑落台階。
金光罩又往下陷了幾分，只能堪堪看到無面的頭頂。
他手上的小鐘已經布滿了裂紋，光芒黯淡到幾乎可以忽視。
但金光罩依舊還在，無數神識投向小鐘，發現情況後，不得不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無面已經徹底害怕了，根本提不起一點反擊的心思，他的道袍下，已然全是水漬。
上品靈寶的劍被他丟下，黯淡的金光罩護著他慌亂的爬上雜亂的磚石，向天芝山跑去。
戰魁耀眼的紅目看向倉皇狼狽逃跑的無面，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追上去。
但僅僅只是猶豫了一會，他便抬步走向前去。
畢竟，還沒有宣布輸贏，他不能停下。
震動聲，磚石摩擦的響聲此起彼伏。
無面匆忙向後看去，卻見戰魁血紅的雙目在黑日下追著自己而來，宛如死神索命一般。
無面心髒狂跳，連滾帶爬的在磚石上艱難前行，面具也掉了，露出了血色恐怖的沒有臉的頭顱。
在無數修士眼中，這一幕實在太過驚悚。
戰魁就像無情的殺神，追著沒臉的小鬼，要將他吃掉。
這一幕將成為他們最害怕的夢魘。
無面拼命爬向天芝山方向，雙目中的驚恐和慘狀，讓正對著他們的天芝山弟子害怕地向後退。
而逐漸接近的巨人，與越發清晰的震動，更是讓他們感到膽寒！
眼看著無面即將跑出凌亂的擂台碎石堆，他卻忽然停止了。
眾人矚目之下，無面突然開始拼命拔著自己的左腿，他似乎卡進磚石縫中了。
這對一個開魄境修士本算不得什麼，但無奈他此刻道心崩潰，靈力激蕩，經脈雜亂無章。
一身偉力用不出半分！
而逐漸靠近的戰魁近在咫尺，幾乎是死亡逼近的訊號。
無面慌忙用溜圓的眼珠子看向高高在上的林雲之。
“師尊！師尊！師尊……
救救我！救救我……！”
難听的聲音響起，幾乎讓人感到窒息。
“救救我……救救我……
師尊……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無面匍匐在地，一個接一個磕著頭。
在場之人看著這一幕無不動容，听到他叫師尊的那一刻，幾乎已經坐實了他的身份。
因為林雲之，只有兩個弟子……
就連新聖子魏強，都只能叫宗主……
震動聲忽然停止，無面顫抖著回頭，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
“師尊……師尊……師尊……！”
極度的哀求讓所有人都為之憐憫，他雙手合十，使勁上下晃動，宛如凡人求神一般。
無數視線看向林雲之。
林雲之也在看著無面，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但始終不發一言。
所有人都相信，只要他說認輸，戰魁就不會再動，但……
“師尊……”
無面又哀求了一聲，聲音悠長無力，盡顯悲哀之情。
林雲之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卻閉上了眼楮。
無面看到這一幕，心底的絕望將他徹底埋沒。
身後的戰魁，隕星棒再度纏繞上一抹電弧。
微弱的光芒將他的影子投在無面的身前。
無面看到那根棍影，沒有皮的臉再度抬起。
裸露的牙齒也微微打開。
他看著高處的林雲之，身子緩緩俯下。
但手卻緩緩伸向閉著眼楮的林雲之。
“師尊……救救徒兒吧……”
“徒兒……，不想死啊……！”
似乎是來自心底的哀求聲響起，也似乎是人之將死的渴求。
所有听到的人心都要碎了，縱使他再罪大惡極，此刻也只是個卑微祈生的可憐人罷了！
林雲之閉上的眼微微顫動，極度的動搖在他心底萌生，他也不想讓他死。
可他不死，就始終會是他乃至整個天芝山被人詬病的源頭。
他不想如此，就只能坐實葉辰的死。
“師尊……”
又是一聲哀求，林雲之的腦中忽然出現了很久以前的聲音。
“師尊，這個怎麼修煉啊？”
他的手顫抖了起來。
“師尊，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厲害呢？”
他的身體也顫抖起來。
“師尊，徒兒不想死啊……”
哀求聲忽然響在耳邊。
林雲之陡然睜眼。
“我們認……”
“砰！”
那根相貌平平的黑棒已然落下。
幾滴鮮血順著棒子滴落，打在那團血肉之上。
幾片金色的碎片摻雜在里面，混雜著血肉與磚石灰塵。
林雲之的聲音戛然而止，但他的話卻被所有人听到了。
沒有人說話，雲團遮住了太陽，黯淡無光。
林雲之的眼神充滿了復雜，身體依舊微微顫抖。
總是帶著戾氣的臉上，也多了份平靜與悲哀。
天芝山的弟子們默不作聲，唯有趙婉兒的眼角蓄滿了淚水。
魏強無聲的吐出了口濁氣，心上的重擔幾乎快要讓他窒息。
而戰魁緩緩收起姿勢，沉默的看了看天芝山方向。
所有人都在看林雲之，沉默，寂靜。
林雲之艱難的從那團血肉之上收回目光，隨之閉上了眼楮。
他的身體依舊在緩緩顫抖，只不過慢慢平息了下來。
似乎是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睜開了眼楮，平視著正前方的墨璃與夜鳴崖。
聲音緩慢而又低沉，略帶有一絲疲態和解脫。
“你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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