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鐵騎一頭撞入草原深處,而後兵分兩路,長驅直下,各取南北朝,勢如破竹。
另有十五萬步卒押送糧草、軍械于後而入草原。
這四十五萬甲士要斬盡西戎五六十萬兵甲,再屠南北朝十四甲姓,三十四乙姓。若是西戎百姓反抗,刀下亦是不留情。
天要回暖,草原復甦。待到一場春雨落下,草芽兒會越長越好。春雨未來,先下血雨,再培人尸做肥,想必能長出大地滿綠茵,碧草接連天。
三十萬鐵騎西出,有一人同時往西過草原入黃沙大漠,要去分走西戎江湖三成氣數的刀道聖地勒布山。
西戎江湖十成氣數,烏蘭帖木兒獨佔六成,勒布山取余下三成,西戎江湖余下人共取最後一成。
大漠沙如雪,今朝寒風起滄溟,凌冽如刀,吹起千重沙。漫漫黃沙吹卷起,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恰如如千軍萬馬翻涌而過。
一道修長身影穿沙過風至那獨立大漠,宛如大漠明珠一般的綠洲。
綠洲之中立一黑色高山,山體漆黑,鮮有綠植,蒼涼古老,歷經無數歲月與大漠黃沙洗禮。它如一道屏障橫亙大漠之中,阻擋黃沙侵襲,南側山腳的綠洲才得以留存。
這座黑山便是勒布山。
勒布山南側山腰往上可見一座座簡單粗獷的建築,自下而上,這些建築風格不變,但粗獷中不失精美,有著西戎獨有的粗野主義。
再到山巔之上有一座復歸自然,平平無奇卻規模宏大的黑岩宮殿。
這座黑岩宮殿便是勒布山的刀殿,類似于葬劍山的劍冢,其內藏刀無數,更藏天下刀法,是勒布山刀客夢寐以求的聖殿。
下一刻,那道穿過沙塵暴的身影消失不見,再看時已經上了勒布山。
刀殿之下有一條傾斜向上石階,這些石階每一塊都不一樣,不是精心雕琢而成,倒像是被人隨意砍出來的。
這些石階確實是砍出來的,勒布山刀主親自用刀劈山,三百刀砍出了這三百石階。
故而這條石階道又叫做刀梯。
此時此刻這些台階上站滿了各色刀客,似乎知曉有人前來,勒布山的刀客們早早聚集在這條刀梯上迎客。
只見此人衣衫樸素,相貌平平,滿臉胡茬子,有種放蕩不羈的瀟灑勁。
他漫步踏石階,緩緩道︰“大衡鄧太阿前來問劍勒布山。”
鄧太阿奉命而來,阻止這西戎刀客聖地插手大衡的西伐之戰。
三百石階上各色刀客齊齊拔刀,刀氣彌漫整座刀梯,不乏引起天象的恢弘刀意。
鄧太阿身形閃爍,自第一階一瞬登頂,數百名刀客眼中天地寂靜,唯有一劍璀璨現身,緩緩而來,剎那間一閃加身,綻放出數百道猩紅鮮花。
數百刀客在頃刻間被摘頭取命,跌落滾下石階,血灑這條刀路。
登上山巔便看到刀殿門口的台階上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遲暮老人,曬著初春的暖洋洋太陽,膝蓋上擱放了一口老刀。手里提著酒囊,時不時側身捏起身側一碟用來下酒的燻牛肉。
望著登山而來的鄧太阿,面色如常,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吃著肉。
遲暮老人看著如一條蒼茫老狗,偏偏給人一種氣吞萬里如虎的獨到氣勢。
鄧太阿抬手一引,腰間劍匣飛出,落于身前。
面對這位遲暮老人,他可不敢大意。
三國天下用刀者,這位便是刀林最高峰。
遲暮老人便是勒布山山主-攣 邪猛。
五十年前,攣 邪猛是天下第二。五十年後,他說自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鄧太阿彈指取劍,慢悠悠道︰“鄧某此來問劍也殺人,老山主可知?”
攣 邪猛一口飲盡囊中酒,隨手丟掉,提起膝蓋老刀,站起身來桀桀笑聲,嗓音沙啞磨礪如同一頭夜 ,低沉道︰“江湖武林層巒疊嶂,巨峰對峙。大多數時間都是劍峰對刀峰,也就這百多年出了一個魏武主,領拳壓百道,雙手按刀劍,獨秀一枝。
拋開不似人的魏武主,刀劍之爭大多數時候都是劍峰領先,偶爾有幾次刀峰冒尖卻也不過短短幾十年功夫,長存不了。
如今取代魏武主成為天下第一的大衡天命帝更是將劍峰拔到天高。
麾下劍客諸如你這位桃花劍神,還有劍聖柳白、西門吹雪……就連那貼身大監都是三境劍客。劍道高峰層出不窮,又高拔太多,刀道高峰委實太少,壓得天下刀客喘不過氣來,都快失去了提刀自信。”
攣 邪猛隨手插刀在地,提刀出鞘。
這刀怎麼也有七八十年的歲數了,刀雖老,但刀鋒卻被攣 邪猛刀意錘煉的更鋒利。
攣 邪猛繼續慢悠悠開口,傷感呢喃道︰“眼下的江湖武林也只剩下老夫這一座還算看得過去的刀峰。”
攣 邪猛身上刀意雋涌而出,開始流水潺潺,跟著江河傾瀉,再往後如大海翻騰,洶涌如潮,肆虐磅礡。
這位遲暮老人在刀意三變後仿佛返老還童,氣機一瞬流轉千里,不論是刀意還是流轉的氣機都足以稱之為當世刀客巔峰。
攣 邪猛提刀指向鄧太阿,雙目瞪圓如烈虎,刀意霸道氣焰跋扈,說話也不陰怪,鏗鏘有力︰“古人言刀劍刀劍,都是刀在前,劍在後。可眼下世道是劍在前,刀落後太多。
可老夫始終堅信刀勝劍。
今日老夫便提著這把‘禁雀’撞一撞你這座巍峨劍峰,也好讓天下刀客都知道,劍峰再如何鼎盛,刀峰依舊在,依舊可勝劍。”
五十年前摘下天下第二刀的霸刀,在勒布山閉關研習天下武學二十年,出山取第一刀桂冠後,也就奉西戎前帝與武烏蘭帖木兒認真切磋過一次,可惜那一戰很隱秘,知曉者屈指可數。
看架勢攣 邪猛不惜命要為天下刀客搶一口氣。
也或許是他知道鄧太阿要來殺人,面對這位殺伐第一的四境劍客,他不拼命也不行。
鄧太阿彈出最後一口蜉蝣,十二飛劍已經排列身前,細微顫鳴如蚊蠅振翅,劍氣出三尺。
鄧太阿笑了笑,搖頭道︰“刀劍都是殺人器,刀法劍法都是殺人技,能殺人,殺的爽利便是好,何必在乎誰在前誰在後。”
鄧太阿斂去笑意,正色道︰“我听聞你的刀殺人厲害干脆的很,此來殺你便是想見見你的霸刀。你這般意氣高不錯,也希望你的刀依舊鋒利,不然我一路跋涉五千里就白來了。”
攣 邪猛點點頭,大笑出刀。
“稀客遠至,豈能讓你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