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變,皇宮被毀去大半,仙人隕落,李稚不知去向,對大衡朝局的影響超乎想象的大。
自大衡各地涌入京都避禍的世家權貴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害怕的不行,都在擔心李景源秋後算賬。
羅網暗諜和不良人開始私下頻繁和這些權貴世家接觸,帶來了李景源的戴罪立功的旨意,就像是救命稻草,京都中大量的世家權貴開始倒戈,輕易瓦解了以李稚為首建立的還不堅固的權力聯合體。
隨著世家權貴倒戈,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城外十萬大軍。
這十萬大軍中有一部分是世家權貴的私軍,雖說被李稚有意打散,大大減弱了世家權貴對原本私軍的控制力度,
但世家權貴的影響還是在的,再加上李景源一處城門宣罪,十萬甲士對李稚的正統性產生了懷疑,李稚的心腹親信已經無法完全控制十萬大軍。
隨著倒戈的世家權貴與自家私軍取得聯系,這十萬大軍出現了割裂。
更隨著羅網暗諜和不良人對十萬大軍中非李稚心腹親信的中底層將領的滲透和利益拉攏,又有不少將領倒戈。
十萬大軍中李稚心腹親信一派,世家權貴一派,倒戈一派嚴重割裂。
在第八日的夜里,城內城外火光四起,殺氣沖天。
城內城外同時展開了針對李稚心腹和親信的家族,團體和將領的大清洗,這一夜注定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京都觀星台上,魏征站在高台沿邊,面無表情的俯瞰著黑夜下尤為明顯的沖天火光。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唯一可惜的是消失的李稚依舊毫無消息。
他留在京都就是在等李稚與心腹親信聯系,而後將其擊殺,奈何李稚好似知道有人在等她一般,根本不露頭,找不到任何痕跡。
魏征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老監正,淡淡道︰“你說李稚還在京都嗎?”
老監正無奈苦笑道︰“小老兒就一個能算點天相的神棍,算不得人心。”
魏征搖搖頭道︰“你太謙虛了,你雖算不得人心,卻能算得生路。”
老監正一怔,沒有說話。
一道黑影迅速出現在觀星台上,跪在魏征身後,恭敬道︰“剛得到消息,晉安王趁著城中混亂,通過地道離開了京都。”
魏征並無吃驚,淡淡道︰“這頭潛蛟龍還妄想著成龍,可笑。這世上只有殿下一頭真龍,妄圖成龍的都該死。”
魏征一步踏出,腳踏虛無,乘風而起。御風行兩步,忽然回頭。鄭重看著老監正,緩緩道︰“雖然我們接觸不過短短幾日,但你這人,我是看的明白的,雖看著中立不倚,但也很念舊情。送你一句話︰守正于心,行穩才能致遠。”
魏征大袖飄搖,轉瞬三里外。
老監正望著那飄逸身影,不由想到一句古話︰仙人御風,泠然善也。
隨即苦笑搖頭道︰“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他望向京都西方,重重一嘆,心中呢喃道︰“李稚啊,李稚,六日前你來找我,我為你卜算一卦,算得你生機在東。可若你無法放下心中欲望,這最後生機也只是一句空談笑話。”
……
京都之北有條永定河,此河連接京都的地下暗河。
漆黑的永定河上突然游出一道人影,他身著一套黑衣,連臉都給涂黑了,在黑夜下幾乎難以察覺。
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一定能夠認出,此人就是晉安王。
晉安王被李稚軟禁于京都王府中,心中抱負成了空談虛妄,終日飲酒宿醉,渾渾噩噩。
直到八日前,李景源大鬧京都,殺仙人,殺‘李稚’,這位已經認命的蛟龍心中又燃起了成龍做帝的希望。
他知道曾經自己那位第一謀士張文白奉李稚之命,統帥五十萬大軍在外抗擊李景源。
李稚一死,張文白就是五十萬大軍的最高統帥。
只要能與張文白會合,重新獲得張文白的投效,自己便能擁有五十萬大軍,重新擁有成龍做帝資格。
他當天就想好了逃出京都的路線,就差一個機會,今夜亂局甚至都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今夜京都大亂,他毫不猶豫地舍家遁走,從地道入京都暗河,順著永定河水路逃出京都。
他動作敏捷的游上岸,回頭望了一眼火光彌漫的京都,毫不猶豫的轉身沖入山林。
越過一座山,在山間小道上,有一騎正在等著他。
自家心腹見到晉安王,立馬上前跪地︰“王爺,馬匹準備妥當。”
晉安王眼中閃過凶光,毫不猶豫地雙手扭斷了心腹的脖子,冷酷道︰“我此行必須絕對保密,只能委屈你死一死了。”
他隨手將尸體扔進山中。
大步流星的跨上馬背,正欲策馬狂奔時,一道身影如彗星流螢仿佛千里以外飛掠而來,垂落在他正前方。
魏征眼神冷漠,面無表情,古板道︰“晉安王,你不在王府歇著,這副梁上君子的打扮是要去哪兒?”
晉安王臉色一沉,握住佩劍,猶豫了一下,彎腰行禮道︰“這位先生是何人?”
魏征平淡道︰“太子麾下,魏征。”
晉安王臉色大變,雙手微顫。他深吸一口氣,依舊低頭行禮,道︰“原來是太子麾下,失禮失敬,本王欲要去北方,勸說李稚麾下張文白放棄抵抗,歸順太子,可否行個方便,讓我離開。”
魏征無動于衷,古板的臉上挑起一抹譏諷,淺笑道︰“也難為你這王爺之軀,這般作踐自己,下地道,走水路。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城府很深吶,可惜用錯了地方。你若乖乖做個閑散王爺,一輩子榮華富貴不成問題,可惜了你心氣大,偏偏要找死。”
晉安王雙眸赤紅,一瞬間拔劍,氣勢驟然凝聚。拍馬而起,劍勢劍氣一概翻滾如冬雷陣陣,蔚為大觀。
龍吟響徹山林,他一劍刺出,鋪天蓋地的劍光中飛出一頭墨綠大龍,怒目張須,神韻十足,張牙舞爪翻滾而沖。
魏征一手伸出,單手制龍。
任憑此龍如何神意了得,撼動不了魏征半步。五指如鉤,用力一捏,這頭驚龍便被捏爆。
隨口點評了一句︰“形似神似但意不夠,比不了太子萬分之一。”
晉安王徹底陷入癲狂,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遞劍向前,人劍合一,氣意凝聚一顆實質的墨綠龍頭,威勢強了五倍不止,驟然掠至,撞向魏征。
魏征一揮大袖,慧劍一閃而逝,龍頭碎,劍碎。
晉安王緩緩低頭,心口多了一個空洞,汩汩冒血。
魏征收回調轉回來的慧劍,望著晉安王不甘心的血紅雙眸,冷漠道︰“你永遠只是蛟,妄想成龍,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