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陽已經緩緩下落,房間內顯得有些昏暗,玉塵子巨大的房間內,只有北面的書房點著燭火。
雲扶搖伸手掀開珠簾,邁步走進了玉塵子的書房。
此刻蒼老的玉塵子正坐在寬大的書桌後提筆寫字。
雲扶搖走上前,行禮道︰“扶搖見過師父。”
玉塵子嗯了一聲,道︰“扶搖,你先坐吧。”
雲扶搖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房間內只有玉塵子書寫時毛筆與紙張發出的輕輕摩擦聲,氣氛稍顯壓抑。
大概等了半盞茶的時間,玉塵子這才放下毛筆。
看了一眼端坐著的雲扶搖,道︰“扶搖,你看看這個。”
雲扶搖起身,再度來到書桌前。
玉塵子將剛才所書寫的東西遞給了她。
雲扶搖伸手接過。
紙張很大,上面寫滿了文字。
看到文字的內容,雲扶搖的臉色微微一僵。
“雲天宗三十六代祖焚天劍神玄痴真人座下真傳弟子陸同風,年方十七,稟純陽靈根。
從師玄痴真人修習經年,盡得其真傳,道行已臻化境,儕輩莫及。
本屆問劍之試,本為考校弟子修為,激勵向道之心。
然陸同風之境界,已遠超考校之疇,未宜復與。
今夕陸同風慨然請辭試煉,欲為諸年少弟子讓途。經再三斟酌,從其高義,允其退出本屆問劍之比。
願我雲天宗諸年少俊彥,皆以陸同風為楷模,勤修妙行,朝夕匪懈,證法長生,以俟天道……”
雲扶搖看完上面的內容,呆若木雞,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上面內容的大概意思是,陸同風很厲害,修為已經遠遠超過同齡人,他已經不再適合繼續參加問劍比試。
然後陸同風主動提出自己要退出比賽,將機會讓給其他年輕人。
雲扶搖懵了。
陸同風全部都說對了!
師父果然在陸同風戰勝周秦漢後,讓陸同風退出本屆的問劍考核。
回過神來的雲扶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師父。
看到這篇公告檄文,雲扶搖已然明白,當初師父讓陸同風參加本屆考核,就是想利用陸同風來對付李長歌與周秦漢的!
而抽簽結果,也是被三師兄暗中安排好的。
現在李長歌與周秦漢盡皆敗在陸同風的劍下,陸同風的任務完成了。
這種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兒,雲扶搖本來是絕不相信師父能做的出來。
可是現在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她又不得不相信。
雲扶搖此刻的腦子很亂。
她努力的讓自己平復下來。
好一會兒,雲扶搖才開口道︰“師父,這……這是何意?陸同風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您……您怎麼讓他退出這場考核?”
玉塵子道︰“扶搖,為師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你心思單純,一心撲在修道上,很多事兒為師就算和你說了,你也很難理解。
你和同風的關系最為要好,為師希望你今晚能去勸解一番,讓他退出接下來的考核。”
“師父……為什麼?難道師父您當初讓陸同風參加考核,就是為了……為了讓他打敗周秦漢與李長歌的嗎?”
玉塵子表情平靜的看著情緒似乎有些激動的雲扶搖,他並沒有遮掩什麼,而是直截了當的承認了此事。
“不錯,你剛剛達到化神境,不是這二人的對手。
而別離的修為最多只是與李長歌平分秋色。
能擊敗這二人的只有陸同風。所以為師借助陸同風的手,讓這二人止步于此。”
雲扶搖道︰“那可以讓陸同風繼續比下去啊,為什麼要退出?”
“如果為師說他太年輕了,還不足以背負太高的名氣,你肯定不相信,但這確實是主要原因。
如果同風今年是三十七歲,不,就算是二十七歲,為師絕對不會讓他退出本屆考核。
可是他只有十七歲,他對法則的領悟非常低,他是真元比渾厚,是手中的那柄赤風神劍靈力強大。
遇到真正的高手,同風是沒有自保的能力的。
如今同風三戰三捷,並無敗績,也沒有辱沒梅師叔的名聲。
沒有了周秦漢與李長歌,後面的幾場比試,對陸同風來說並沒有壓力。
雖然為師讓他退出了,可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會認為,這一屆考核陸同風才是第一名。”
雲扶搖道︰“所以本屆斗法有兩個第一名,一個是眾人心目中的第一名,一個是擂台上的第一名。”
玉塵子緩緩點頭,道︰“為師的身體狀況你已經知道,能活多久為師自己也不清楚,為師需要在活著的時候,盡可能的為你們幾個鋪平道路。
這一屆考核,你玉陽師伯,玉符師伯謀劃多年,若是讓他們贏了,等為師死後你們幾個日子可就難過了。
所以這一屆考核的第一名,只能為師門下的弟子,本來為師是寄希望與別離,可是最近幾場比試,你的發揮也不錯,而且你現在也達到了化神境,至于你們二人最後誰奪得第一名都可以。”
雲扶搖慢慢的低下頭。
她似乎有些理解了師父的用意。
見雲扶搖沉默不語,玉塵子繼續道︰“為師知道才此事上委屈了同風,但為師絕對不會虧待他,為師希望你能去說服他接受為師這個提議。
他現在退出比試是最好的結果,因為他明天的對手是天道峰玉行師弟的弟子傅冠霖,如果他繼續參加比試,擊敗了傅冠霖,會讓天道峰顏面掃地。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是非黑即白,還有很多其他顏色。
江湖從來都不僅僅只是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
你好好和同風說,為師相信他能想明白了。”
“不必了……”
雲扶搖輕輕搖頭,俊美的臉頰上帶著幾分苦澀又無奈的表情。
玉塵子道︰“你不願意勸說他?”
雲扶搖道︰“師父,其實……其實同風早已經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
于是雲扶搖便將昨天晚上在後山寒潭邊發生的事兒簡單的與玉塵子說了一番。
當然,雲扶搖隱去了和陸同風的那場賭約,這種事兒可不能和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