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舟回到前院時,魏逸文剛好穿好簑衣。
魏逸文見魏雲舟大半個身子都濕了,眉頭皺了下,“讓你穿簑衣你不穿,你看看你衣服都濕了大半,你趕快回翠竹園沐浴,喝一碗姜湯,不然會受風寒。再過幾個月,你就要考會試了,這個時候生病可不好……”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叮囑魏雲舟回去一定喝姜湯。
“大哥,爹還好吧?是他讓你先回去的?”
“看起來平靜,其實心里很不好受。魏逸松再怎麼不好,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不可能無動于衷。”魏逸文輕嘆一口氣說,“這段時日,我會帶著曦哥兒去陪陪父親,你繼續去謝太傅那里讀書。”
魏雲舟沒有異議,點點頭說︰“听大哥的。”
魏逸文沒有再說什麼,讓魏雲舟不要管他,趕快回翠竹園。
雨太大,魏雲舟的衣服又濕了不少。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說完,便加快腳步回到翠竹園。
李姨娘讓元寶準備好了熱水,又讓煮了姜湯。
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一大碗姜湯,魏雲舟感覺身子暖洋洋的。
李姨娘不放心,讓元寶晚上給魏雲舟守夜。如果發現魏雲舟不舒服,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魏雲舟想說自己沒有嬌弱,但李姨娘一個銳利的眼神甩過來,他瞬間閉上嘴巴,擺出一副乖乖听話的表情。
“下那麼大的雨,讓你穿簑衣你不穿,要是受風寒了,我看你怎麼辦。”李姨娘氣的伸手戳了戳兒子的額頭,“你馬上要考會試了,不知道自己不能生病麼……”
魏雲舟怕李姨娘說下去會沒完沒了,趕緊打斷她。
“姨娘,我走後,有人來翠竹園嗎?”
“沒有,下這麼大的雨,誰來。”
“那就好。”魏雲舟又說道,“明日一早,我要去大理寺收魏逸松的尸體,之後要送去莊子埋葬。”
“怎麼是你去?”李姨娘嫌棄晦氣。
“大哥身子不好,總不能讓他跟魏逸武去吧,所以只能我跟魏逸武去。”魏國公和魏瑾之肯定都不能出面。
“那你趕快睡吧,我回去了。”李姨娘說完,就離開了清風院。
沒過一會兒,金十二來了,恭恭敬敬地向魏雲舟匯報道︰“少爺,您走後,正院有人來過翠竹園,但見大門關著,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怕嚇到李姨娘,周嬤嬤就沒讓她告訴李姨娘。
“海棠院那邊呢?”
“正院的人也去了。”
“果然。”被魏雲舟料中了,國公夫人想趁亂對海棠院和翠竹園出手。“元寶。”
“少爺。”
“你去跟順子說一聲,讓他叫那個丫鬟給小蔣氏下些瀉藥。”如果不是小蔣氏不能死,她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一听“瀉藥”,元寶立馬壞笑了起來︰“是,少爺,小的讓順子跟她說多下一些,讓夫人直接拉在褲子上或者床上。”
還是元寶這小子狠。
“可以。”
元寶滿臉歡喜地退了下去。
魏雲舟叮囑了金十二幾句,便回臥房休息。
元寶盡職地守在外間,時不時進來,伸手摸一摸魏雲舟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熱。
一晚上,元寶都沒有怎麼睡,魏雲舟倒是睡得很好。
天剛亮,魏雲舟就醒了,然後讓元寶回去休息。
魏雲舟沒有讓桑桃伺候他梳洗更衣,自己去了耳房洗漱,換了一身樸素的衣服,前往膳廳用早膳。
用完早膳,魏雲舟先去了前院。從錢管家口里得知,魏國公昨夜一夜沒睡。
魏雲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魏國公,干巴巴說了兩句注意身子之類的話。
一夜沒睡,讓魏國公又蒼老了幾分,但一雙眼卻恢復了正常,神色也恢復如初,仿佛昨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送到莊子後,立馬找個地方埋了,不要立碑,什麼都不要做。”
“爹,我明白,但二哥他怕是不願意。”
“他去不了了,待會就你和錢管家去大理寺。”
“大哥怎麼了?”
“病了。”昨晚,魏逸武接受不了魏逸松自盡一事,暈了過去。之後,魏國公就派人在他和趙姨娘的藥里加了點東西,讓他們母子倆暫時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什麼事情都鬧不出來。
魏雲舟听到這話,就知道是魏國公讓魏逸武病倒了,心里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爹還有這個本事。不過,讓魏逸武病了也好,省得他大吵大鬧。
“那我和錢管家現在就過去。”
“路上當心。”
“我會注意的。”
魏雲舟帶著錢管家去了大理寺,然後遇到了一個老熟人。
大理寺左寺丞看到魏雲舟,先是愣了下,隨即面上露出一抹驚喜,嘴里大喊著︰“魏雲舟,你終于來來大理寺了。”
“學生見過左……”
“不用這麼多禮。”大理寺左寺丞扶起魏雲舟,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態度十分熱情,“我總算把你等來了。”
跟著魏雲舟身後的錢管家目瞪口呆地看著大理寺左寺丞對魏雲舟一副熱情又親切的模樣,心中大驚︰八少爺竟然認識大理寺的人!
“大人,我來大理寺接我三哥魏逸松,請問我們現在能把他接走嗎?”
大理寺左寺丞這才想起來魏逸松跟魏雲舟是親兄弟,“他已經認罪,而且已經死了,你們可以把他的尸身接回去,我帶你們去。”
“大人,這點小事就不麻煩您了,您去忙的您事情。”
“我現在不忙,正好有空,帶你們過去,走吧。”大理寺左寺丞拉著魏雲舟的手,往大牢的方向走。
錢管家呆滯地跟在魏雲舟的身後,看著大理寺左寺丞一直拉著八少爺的手,嘰嘰喳喳地跟八少爺說什麼案子,什麼律法。
八少爺也厲害,不管大理寺左寺丞問什麼,他都能回答出來。
很快,就到了大理寺的大牢。
獄卒們早就收拾好魏逸松的尸身,大理寺左寺丞讓他們把尸身搬去魏雲舟他們帶來的馬車上。
錢管家很識趣地領著獄卒們去了馬車邊。
大理寺左寺丞依舊拉著魏雲舟的手,雙眼滿是慈愛地看著他︰“魏逸松的死不會連累到你考不成會試吧?”
“不會,我們兄弟早已分家。”
“那就好,我就等你高中狀元後,來大理寺幫忙。”大理寺左寺丞用力地握著魏雲舟的手,滿眼期待地說道,“我可是等了你三年啊。”
“大人放心,我定會來大理寺幫忙。”
大理寺左寺丞知道魏雲舟還有事要忙,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不要為魏逸松辦喪事,不然會有麻煩。
魏雲舟說他知道,並再次感謝大理寺左寺丞一番,這才離開。隨後和錢管家帶著魏逸松的尸身前往咸京城外的莊子。
他們乘坐的是普通馬車,看不出來是魏國公府的馬車。
一個時辰後,魏雲舟和錢管家抵達了莊子。
錢管家叫了莊子幾個人,在附近的山上隨便找地方挖坑。
魏雲舟跟他們一起上山。他站在一邊,看錢管家指揮莊子里的人挖坑。
五、六個人挖坑挖的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挖好了,隨後下葬。
下葬前,魏雲舟推開棺材,看了一眼魏逸松。
魏逸松的脖子上有一圈很深的勒痕。他的雙眼瞪得非常大,一雙眼里滿是痛苦和不甘,表情扭曲。
之前,魏逸松的尸身被抬出來的時候,臉上蓋著一塊白布,錢管家不敢看他的死相。如今,他見魏雲舟打開棺材看魏逸松的死相,跟著偷偷地看一眼,然後看到魏逸松瞪大著雙眼,張大著嘴巴,舌頭掉了出來,表情猙獰,嚇得他差點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