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樊廣在見到京主之後,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如果還想要活命,今夜過後就必須要跟聞潮生他們一同離開,而且走得越遠越好。
當他拿到了自己師父的令牌後,便帶著聞潮生三人第一時間前往了天牢。
那座監牢建立在沼澤深處,植物腐爛散發的臭氣與淤泥的腥味在空氣中瘋狂爭搶地盤,誰也不願意讓出一畝三分地來給對方。
這里雖然還暫且不至于形成瘴霧,不過人在這里待久了,難免身體會受到影響。
“一個門派里居然會選擇用這麼大一塊地方專門制作監牢,看來你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幫賀蘭氏族干這種事了。”
阿水聲音冷漠,在沼澤的深處,她看見了一些林中囚籠,用鎖鏈懸掛在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樹木之上。
一些囚籠中關押的人也不知到底受到了怎樣的折磨,身體的某些部位已經腐爛,他們待在囚籠之中,搖搖晃晃,或是已經瘋癲,傻笑地看著下面的人,或是慘烈地哀嚎著求饒著,他們已經不奢求從這個地方離開,只求孟樊廣能夠給他們一個痛快。
這些人身上戴著鐐銬,被鎖在了囚籠上,他們甚至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
相比起無端的殺戮,這種行徑顯然更加殘忍。
阿水自己就不喜歡折磨敵人,她面對敵人或是對手,向來都是給個一刀痛快,所以在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她對這個宗門已經厭惡至深。
孟樊廣固然也能夠听出阿水語氣之中的惱怒,不敢得罪阿水,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將自己當做是聞潮生陣營中的一員,說話也變得干脆起來,沒有遮遮掩掩︰
“這很正常,至少對我們來說很正常,在你們的眼中,這看上去實在是過于殘忍,可這就是塞外的生存法則。”
“天宮說到底也就只是一個江湖宗門,雖然其中有不少五境的強者,但這絕不是我們跟氏族談條件或是叫板的理由。”
“畢竟氏族中也不乏有五境的強者,我們想跟他們合作,而他們卻想的是如何吞並我們,你們看天宮在外凶名昭著,其實,當初面對賀蘭氏族的時候,天宮十分被動,甚至連存活下來都成了問題,京主這麼強勢的人,最後都不得不妥協,與對方達成了完全不平等的合約。”
“有些比較骯髒的事情,賀蘭氏族身為統治者,不方便去做,那就只有我們去做。”
“這並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阿水沒有被對方的借口說動,冷冷道︰
“這里囚禁了至少上百人,他們每個人難道都是氏族的敵人?我看好多人連修為都沒有,他們能威脅到氏族的利益?”
孟樊廣對此沒有回答,繼續解釋下去就是狡辯,而狡辯沒有任何益處。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真相,事實就是,被關押在這里的許多人並非什麼氏族的敵人,只是一些弟子下山巡邏的時候,遇見看到不怎麼順眼的人就抓回了天宮中,這些人日後可能會腐爛在這些囚籠內,也可能會被心血來潮的京主拿去做活傀。
他帶著眾人沿著沼澤的小路,一直去到了樹林的更深處,天牢的前半部分沒有守衛,只有被關押的囚犯,而到了一處隘口之後,他們見到了守衛。
不止一人。
光是四境聞潮生他們就看見了三人,其余二境三境的守衛總共加起來浩浩蕩蕩竟有二三百人,囚籠也不再是懸掛于樹上的粗劣制品,而是開在了一座石山的山體內部。
這座山外面被各種青苔與不知名的植物包裹,與之前聞潮生見到的其他山體倒是不同,只是不知為何,到這個地方之後,聞潮生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什麼味道呢?
聞潮生稍一思索與比對,便發現這股味道正是他下午白日與孟樊廣一同前去面見京主時,在那座山上見到的黑色藤蔓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聞潮生沒有在這里看見任何黑色的藤蔓。
隱約之間,他覺得哪里不太對。
不過已經走到了這兒,誰都知道沒有後路,眼下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滕煙城城主的親屬從牢籠之中救出來,然後離開這里。
他們越早從這里離開,也就越安全。
拖到後面那些出巡的長老回來之後,他們的處境就會更加難堪。
“何人?”
看守關隘的那名首領見到幾人前來,勒令喝止,周圍巡邏的人頓時神情警備,精神高度集中,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這邊,
“孟樊廣。”
孟樊廣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更加冷漠,並且拿出了令牌。
“關長老那里接到了新的命令,要求馬上轉移從滕煙城抓來的犯人。”
看守關隘的那人見到令牌之後,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很快,他又皺著眉說道︰
“轉移犯人,我們這里沒有接到京主的調令。”
孟樊廣冷冷道︰
“事出緊急,不久前幾名長老出去查探,拓跋氏族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有五境的強者過來尋人,若是真被他們找到,就算人質能夠保下,可你們想要天宮直面拓跋氏族的怒火嗎?”
那人的神情遲疑了一瞬︰
“這……”
他有些猶豫。
一方面,他對于孟樊廣還是比較信任,畢竟對方是天宮里最接近長老職位的核心弟子了,也是天宮中資歷比較老的那一批弟子,對方概不能也不敢虛假傳遞信息,做出對天宮不利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他又恐懼京主。
萬一呢?
萬一這件事真的出了紕漏,他可承擔不起後果。
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是死嗎?如果一死了之,反倒還輕松了。
他真怕因為自己的失職導致這重要的犯人被放走或是死去,最後被京主練成活傀。
可他剛想到這里,孟樊廣聲音就變得更加冰冷,甚至已經帶著三分怒意︰
“關長老就是從京主那里接受到的調令,怎麼,你連京主的話都不听了,是想被煉成活傀嗎?”
「活傀」兩個字著實是嚇得他腿軟了一下,這人迅速將令牌還給了孟樊廣,轉身讓開了一條路。
眾人之中最緊張的莫過于吉斯希,見到對方讓路,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然而,幾人還沒有走進牢籠,那名隘口的首領便突然又開了口,叫住了眾人︰
“不對啊!”
“你們等等!”
“若是關長老接受的調令……為什麼他自己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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