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宋知賢的臉上少見的露出茫然之色。
【說你不值錢，少臭美。】
沈霜羽勾了勾嘴角，“我自不必說，若是想去，就不會反擊。除了我，還有康靜貞，她尋了過來，我告訴了她，你在哪里，可她也不願意去。”
宋知賢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就是冷笑，“編造謊話意圖以此讓我難堪嗎？沈霜羽，你太幼稚了。”
因為沈霜羽這幾乎荒謬的說法，讓宋知賢對剛剛的判斷都開始動搖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之前的猜測有誤，也許沈霜羽只是不想再次重復當年的局面，所以拒絕幫他，但周曦那邊可能只是周曦自己找到了他而已，不一定是沈霜羽主動推的。
沈霜羽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在耍狠罷了。
而關于康靜貞的說法就更加不可能了，那個女人對他有多執著，他很清楚。
很遺憾，他不能娶她，但也會顧戀她的痴心，對她多些照拂。
過去有幾次，雖然是康瑾挑釁在先，為康靜貞出頭，但他還是罰了沈霜羽安撫那對姐弟，就是因為覺得在感情上無法回應康靜貞，那就在其他事情上給予補償。
之後沈霜羽鬧出和離，康靜貞對他就更加緊追不舍，完全就是一副不顧女兒家矜持的做派了。
就連康瑾都好幾次明示他，康靜貞是非他不嫁，而且很快會鼓起勇氣，逼他做出決定，他會看到康靜貞對他的感情有多深。
宋知賢在這次詩會開始前，三番五次被康家下人派人來詢問何時到場，就明白，康靜貞一定準備了什麼。
他本不想來，他不想將事情弄絕。
但听聞沈霜羽會在……畢竟任何人都有佔有欲，本該屬于她的夫君，如今被其他人求嫁，還是那麼優秀的才女，她的心中必然有所觸動，不甘，遺憾，悔意都會慢慢爬上來。
所以，他來了。
而現在沈霜羽竟然說康靜貞也不願意……要他？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哇哦，他真的超自信呢。】
沈霜羽哼笑出聲，輕輕搖頭，直接戳破宋知賢的幻想，“她不僅拒絕去幫你，放棄了一步成為你正妻的機會，甚至在我給周曦選擇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看著。”
“不，不可能！”看著宋知賢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那冷質的瞳孔終于開始慌亂的顫動。
沈霜羽有一種終于撕開他虛偽冷漠自私假面的痛快感。
也許比起自己，一直對他痴心不悔的康靜貞的轉變，讓他更加遭受沖擊吧。
沈霜羽誠懇道︰“我知道你沒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但我也沒必要說這種隨時會被拆穿的謊言吧。”
一句話直接讓宋知賢後退了一步。
對啊，不可能是……謊言。
宋知賢只感覺胸口涌起窒息般的疼，下一秒，嘴里竟然溢出血腥味，好像要咳出血似的。
心中有太多震驚，不僅是沈霜羽竟然敢把他推給別的女人，還有康靜貞，不是傾慕他嗎？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拿走她一直想要拿到的身份！
仿佛很多事情失控似的，讓宋知賢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再也無法平靜。
羞辱，巨大的羞辱鋪天蓋地，快要將他淹沒。
他看向沈霜羽，雙眼漸漸紅了。
“別這麼看著我，她們會怎麼做，跟我無關，我也左右不了。我可沒本事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兒，不論是你還是沈定安，都是大男人，都有自保能力，總不能怪我一個小小女子吧。”
“說起來，你被人算計的時候，為什麼不找大夫啊，如果找了，你和沈定安都不會是如今的遭遇吧。難道是大夫都解不了的毒？”沈霜羽故意說起來，頓時讓兩個大男人渾身一僵。
他們都心知肚明……為了什麼？不就是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想要讓沈霜羽重新回歸到對他們最有利，最好拿捏的位置嗎？
然後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個身體精神遭受重創。
另一個未來前途遭受威脅。
都沒有好下場。
他們不說話了，沈霜羽卻笑道︰“以後做事，果然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啊，免得惹到一身麻煩。”
這樣的嘲諷讓宋知賢口中血腥味更重，讓沈定安渾身感覺更疼了。
沈霜羽出了一口惡氣，就懶得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要走。
“沈霜羽，這麼得罪我，是不是仗著我對你還有點余地，你是真的不怕我對你狠下心來？”帶著粗重喘息的怒氣，宋知賢還是開口了。
為什麼！
為什麼她就不肯乖乖听話！
為什麼她就不能配合！
為什麼她不能像沈楚楚一樣，愛他！
她明明就該愛他，為他犧牲一切也沒有怨言才對！
沈霜羽冷冷的看著宋知賢，突然開口，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別鬧。”
宋知賢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幻听了，如同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被突然潑了一盆涼水。
沈霜羽淡淡敘述︰“滿京城的學子，名滿文壇的大家還等著我出詩詞集呢。仙晴的客人們，最愛八卦消息的貴女們也等著新的故事。懷寧公主仍舊心心念念我這個恩人，正等著我進宮。我的義兄，我的姐妹，我的好友……還是有一些的，若是我消失不見，絕不會沒人在意，也不是人人都怕你永信侯。到時候永信侯你一直辛辛苦苦維持的好名聲好形象，天下文臣的楷模，可就……”
沈霜羽微微仰頭，看著空中發出來的激動彈幕，眉宇之間都是果敢。
那神情明確在說︰侯爺還當我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隨時會被你捏死的小女子嗎？雖然現在的我對你而言，可能仍舊是螻蟻，但卻也是能在被你踩死前，徹底毀掉你永信侯名譽的那只。
而宋知賢讀懂了。
為了可以抗衡的這一刻，沈霜羽做了多少努力，是宋知賢不曾在意的。
或者說，注意到了，但不在乎，覺得掀不起什麼大浪。
可現在細細想來，卻發現，此時的沈霜羽，已經不是宋知賢他撇開清高，用下作手段就能直接隨意處理的人了。
不僅宋知賢愣住，就連沈定安也愣住了。
他們似乎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一點。
沈霜羽的身後似乎漸漸地織出了一張人際網。
他們看著沈霜羽，看著她的身影那麼真真切切的站在走廊另一端，仿佛能與他們同站天平兩端較量似的。
可這一定是錯覺！
不過是做了一些生意，討好了一些人，讓她有了一點靠山罷了！
今天沈霜羽之所以讓他們吃了悶虧，不過是因為巧合，是他們自己不小心。
但沈霜羽也並不是在放狠話。
因為她和葉晴都了解宋知賢。
宋知賢仍舊隨時可以對付沈霜羽，沈霜羽也的確沒有反抗之力。但宋知賢會因此被多少人盯上，留下什麼把柄，潛移默化又會損失多少？
宋知賢是聰明人，他會衡量值不值，該不該。
如果沒有更加安全的做法，他就不會犯蠢，尤其是在他本就危機四伏的時候，更加無暇分心處理私事兒。
哪怕他對沈霜羽已經有了心魔執念，也在此刻，壓下所有的沖動。
果然，宋知賢眼神幾乎凍住一般，嘴里的血腥味濃厚的讓他眼前發黑。最後終于感嘆道︰“沈霜羽，我當真……小瞧了你！”
沈霜羽並非魯莽之人，只是避無可避的時候才會冒出鋒芒。畢竟當她不願意去侍奉宋知賢的那刻起，就注定要被記恨了。
今日之事本就無法遮掩，對峙之下，必須露出利爪，讓他們明白，自己也是有危害的。
免得他們日後再把這些惡心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當然，她也不會真的傻到去刺激宋知賢，畢竟實力還不夠。宋知賢終究不是還需要依靠他人的沈定安。
所以她垂眸，編制謊言，維持假象，不能讓宋知賢察覺，她在慢慢積蓄能夠對付他的能力。
“我本是只想好好過我的小日子，是你們不肯放過我。”
留下這麼一句，仿佛是自保之下才反擊的態度，沈霜羽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