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天雲子眼窩中的幽藍魂火猛地暴漲,死死盯著那堆積如山的源石,沙啞的嗓音里滿是壓抑的焦躁。
對于聖賢境界而言,這些源石不過是杯水車薪,僅能支撐片刻的靈力消耗。
六合真人看著面前如小山般璀璨的源石,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些源石是他與張敏等一眾門人弟子掏空了所有儲物法寶才湊出的家底,數十萬枚靈石堆疊的重量壓得地面微微下陷,折射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而如今在天雲子眼中,竟連牙縫都塞不滿。
不過,心里吐槽歸吐槽,但是六合真人卻不敢表現出有絲毫不滿,態度恭謹地立在天雲子身後。
“若是能有一塊天源石那就好了。”天雲子仰頭長嘆,聲音里盡是不甘與無奈,為了破陣,也只能耗費心力了。
思索片刻後,天雲子周身雲氣驟然凝聚,大手一揮,裹帶著身後眾多門人,朝著法陣的另一個節點疾馳而去,身影在昏暗的地下空間中迅速消失,只留下空氣中微微震顫的靈力余波。
……
另一側,血魔宗宗主的分身周身血霧翻涌,猩紅瞳孔掃視眾人,森然開口︰“都給我全力轟擊大陣,不得有絲毫差錯!若有懈怠,你們都別想好過!”
話音未落,袖中血鞭破空甩出,在地面抽出道道焦黑溝壑。
“是。”
眾人脊背發涼,強壓著心底的恐懼抬手施法。
數十道身影同時騰空而起,剎那間,法相境特有的威壓如驚濤駭浪般轟然炸開。
有人掌心浮現出流轉著星辰光輝的法印,有人祭出的法寶化作遮天巨刃,更有人引動周身靈氣凝成百丈虛影,每一道攻擊都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能。
這些被強行帶來的法相境強者聚在一起出手,威力竟讓整座墓室都開始震顫,漆黑護罩表面的幽藍電弧在這股力量沖擊下劇烈扭曲,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血魔宗宗主分身瞳孔微縮,周身血霧不自覺地翻涌加劇。
他死死盯著那群全力轟擊大陣的身影,心底涌起一陣寒意。
這些法相境強者若不是被血咒束縛,僅憑他這個分身,在如此恐怖的合力攻擊下,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住。
想到這里,他暗中運轉秘法,將血咒之力催動到極致,猩紅的咒文在眾人眉心愈發鮮艷,如同一根根隨時收緊的絞索。
蕭楓眸光微斂,抬手間一柄刻滿雷紋的上品寶兵級長槍憑空浮現。
槍尖刺向護罩時,蕭楓周身靈力流轉看似洶涌,實則在細微處悄然收力。
與此同時,一道隱晦的神識波動悄然傳入懷中江山人物圖中。
“前輩,幫我個忙。”
“好。”畫如仙柔和的嗓音在蕭楓腦海中響起。
“你可得小心一些,那天雲子身上有古怪,若是被發現,恐怕要有殺身之禍。”
“無妨,我有準備。”蕭楓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長槍猛地一抖,看似普通的一擊卻暗藏玄機。
一道裹挾著雷暴之力的靈力如游魚般滲入大陣縫隙,精準撞向某處閃爍微光的陣紋節點。
剎那間,漆黑護罩劇烈震顫,表面游走的幽藍電弧驟然暴漲。
整個墓室響起刺耳的嗡鳴,地脈深處傳來轟鳴如巨獸甦醒,被觸及的陣紋迸發刺目金光,顯然觸動到了大陣的關鍵之處,而此處陣法本能地開始反擊。
“轟!”
一股滔天煞氣從陣法之中瘋狂噴涌而出,如同洶涌的洪流一般傾瀉而下。
“是誰?!是誰觸動了陣法!”血魔宗宗主的分身察覺到異樣,周身血霧瘋狂翻涌,凝成的千張鬼臉發出淒厲嘶吼。
他猩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惱怒,袖中血鞭化作百丈巨蟒,狠狠抽打在不斷膨脹的煞氣洪流上,卻只激起一陣火星。
其余眾人也紛紛加入,共同聯手抵御這股煞氣。
而就在這眾人手忙腳亂之際,蕭楓背手結印,體內的血海大法立刻運轉起來。
“血咒?不過是小兒科的縛仙索罷了!”蕭楓另一個馬甲可是魔中之魔風霄,論起血道手段來,還不是信手拈來。
敢讓對方下血咒。
蕭楓自然是有著萬全的準備。
“且瞧好了,今日便讓這老登知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是就在蕭楓抬手掐訣打算給血魔宗宗主表演個絕活的時候。
畫如仙的聲音再次在蕭楓腦海中響起。
“你獲得的血海傳承之中,確實有解決的辦法,不過直接解除,會引起血魔宗宗主本體的注意。”
“準備好了,我要出手了。”
“好。”
蕭楓心念一動,瞬間身影重疊,就好像有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同時存在。
不過下一刻,其中一道便悄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咦?”血魔宗宗主的分身瞳孔驟然收縮,眉心血紋詭異地跳動起來,周身翻涌的血霧突然凝成千百只尖嘯的鬼手,朝著虛空胡亂抓撓。
他猩紅的目光如毒蛇般掃過眾人,連空氣都被那股森冷殺意凍出霜花,“奇怪,這是發生了什麼!?”
分身猛地抬手,一道血鞭破空而出,將身旁石柱抽得粉碎,碎石飛濺間,他狐疑地摩挲著掌心的血咒印記,“莫非是因為地煞之氣擾亂了我的感應?”
可那若有若無的氣機波動,分明像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般抹除了血咒印記。
想了想,血魔宗宗主又覺得不可能。
血咒可是他本尊親手種下的,聖賢與法相雖然只差了一個境界,卻如天塹橫亙,一群螻蟻怎可能掙脫?
……
與此同時。
一道身影悄然無息間踏入地煞護神大陣之中。
“呵呵,成功了!”蕭楓嘴角挑起。
方才,蕭楓讓畫如仙甦醒過來,利用著手中上品神兵——江山人物圖,直接造出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畫中人。
隨後,蕭楓又利用血海大法,將原本附在身上的血咒,轉移到了畫中人身上。
“現在該去找那個小子了。”蕭楓負手而立,玄色衣擺被陣法罡風掀起,望著陣法深處如墨般翻涌的迷霧,瞳孔微微收縮。
那里傳來的氣息似曾相識,卻又裹挾著足以令人顫栗的威壓。
“也不知道那位所謂的至尊,到底還剩下多少力量。”話音未落,蕭楓周身氣息突然消散,身影如煙霧般隱入濃霧。
……
青銅仙殿最深處。
懸浮的青銅古燈突然劇烈搖晃,幽綠燈芯明滅不定。
一道身披墨色長袍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修長身姿裹著層若有若無的霧氣,恰似一柄蒙塵古劍,明明靜止不動,卻透著令人心悸的鋒銳。
忽有龍吟般的嗡鳴炸響,那人雙眼猛然睜開,寒芒迸射間,周遭懸浮的青銅符文竟簌簌碎裂。
“這陣法還未破開,哪個家伙竟如此大膽!”蕭玄劍眉緊蹙,輕咦一聲,袖中劍意如潮水翻涌,正欲起身迎敵。
“等等,徒兒,你如今尚未完成融合,這個時候決然不可輕舉妄動!”炎老身形一閃,如一道流光從一旁飛掠而出,皺著眉頭開口勸阻。
“陣法仍未被破,拖延些許時間倒也無妨。”蕭玄指尖拂過青玉案幾上的陣盤,衣袍下擺無風自動,眼底卻翻涌著暗潮。
“老師,實不相瞞,並非徒兒心急,只是這闖入之人似乎是個陣法一道的宗師!”蕭玄猛然轉身,素來從容的面容泛起一絲凝重,“這闖入之人,似乎是陣法一道的宗師!”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轟然巨響,懸浮的青銅燈盞同時爆成齏粉,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竟凝成詭異的陣紋。
方才察覺到有人闖入陣法的剎那,蕭玄便即刻調動陣法之力,欲將來人當場滅殺。
然而,無論他施展何種手段,那人就像游魚,在陣法之中游刃有余,他布下的手段就像落在滑溜溜的泥鰍身上,根本無法沾身。
這局面,當真是無比棘手!
“看來只能我親自出手了!”
蕭玄面露難色,他此刻正處于融合的關鍵時期,雖說不會因此喪失行動能力,可是一旦激烈動手,必然會對融合進程造成拖延。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炎老眉頭深鎖,點頭說道︰“不知那位前輩目前狀況如何,莫非他也脫不開身?”
“不行,那位前輩還要鎮守極為關鍵的所在,恐怕是愛莫能助。”蕭玄苦笑著答道。
此刻,殿外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整座仙殿的青銅牆壁開始泛起詭異漣漪,顯然闖入者正在強行破解核心陣眼。
“好吧!”炎老猛然揮袖,三朵業火懸浮半空,瞬間化作連通整座大陣的符印,“這陣法暫時由我執掌,你且前去查看一番。一旦有任何變故,我立刻將你傳送到安全之地。”
話音未落,炎老虛幻的身影已融入地面流轉的陣紋,只留下空中燃燒的火符忽明忽暗。
“好。”蕭玄不再猶豫,腰間佩劍發出清越鳴響,主動出鞘懸于身後。他周身氣息驟然暴漲,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陣法外那團不斷擴張的黑色漩渦疾掠而去,所過之處,空氣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剛一走出大殿,蕭玄便隱匿了自身氣息掩飾身份,悄然潛入地煞護神大陣之中。
“那人是法相修為,實在是棘手至極!”
蕭玄念頭轉動之間,迅速展開行動。
周圍的煞氣如同得到了召喚一般,迅速朝著他匯聚而來。
不過片刻,他便憑借著煞氣鎖定了來人。
迷霧散盡處,一道修長身影指尖輕點著懸浮的陣盤符文,仿佛在品鑒一幅傳世畫卷,稜角分明的面容被墨意雕琢得近乎完美,眼尾妖異的丹砂色紋路隨神情流轉。
他緩步前行,玄色勁裝下擺掃過青銅地面,暗繡的雲紋在罡風中若隱若現,驚起一串轉瞬即逝的符文,又在頃刻間消散于無形。
來人,正是蕭楓。
得益于畫如仙的秘術。
此刻的蕭楓,哪怕是蕭玄這個血脈相連的堂弟,也難以認出分毫。
蕭玄語氣冰冷,朗聲道︰“閣下倒是好興致,之前接連突破重重關卡,如今又闖入我這大陣,究竟意欲何為?”
“喲,著急忙慌跑來興師問罪?”蕭楓背手而立,嘴角噙著散漫笑意,慢悠悠踱步上前,似笑非笑看著蕭玄,玩味開口道︰“陣里兜兜轉轉這麼久,還不許人散個步消食?你這般興師動眾,莫不是陣中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怎麼,看這架勢,你是打算對我動手?”
“是又如何!”蕭玄周身符文驟然亮起,墨色長袍獵獵作響,袖中劍意如驚濤般翻涌。
“哈哈哈,倒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莽撞。”蕭楓仰頭大笑,眼尾丹砂紋路隨著笑意暈染開妖異的紅,他隨意甩了甩袖間銀鏈,清脆聲響混在的煞風中格外刺耳,“看來那些傳聞,也不全是捕風捉影。”
“你認識我?”蕭玄瞳孔驟縮,周身靈力瞬間凝成防御屏障。
“當然,怎麼會不認得你!”蕭楓突然欺身近前,玄衣下擺掃過蕭玄凝滯的劍光,指尖幾乎點上對方眉心,“你不就是那武玉城蕭家隕落的天才、天雲宗懸賞榜上的燙手山芋、炎老藏得最深的關門弟子,還有——”他刻意拖長尾音,眨了眨眼楮,“玄天至尊那縷苟延殘喘的殘魂托生,蕭家蕭玄。”
語氣里滿是熟稔的調侃,仿佛真是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