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按在楚清手背上的手掌，溫熱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
楚清心頭的怒火，竟被這股沉靜的力量，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她微微側頭，看向方蕩。
他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踹門的不是葉楓，仿佛被指著鼻子辱罵的不是他們。
這人……
楚清的心頭，第一次生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葉楓見方蕩攔住了楚清，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
他以為方蕩是怕了。
“呵，還是你這個下人識時務！”
葉楓輕蔑地嗤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楚清身上，充滿了淫邪和佔有欲。
“楚清，本少爺今天心情好，給你個機會。”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神露骨而骯髒。
“只要你……”
“現在過來，好好伺候本少爺一次。”
“今天這事，就算了。”
“否則，不僅你要倒霉，你身邊這個不知死活的下人，本少爺保證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話一出，比之前的任何侮辱都更加惡毒！
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找死！”
楚清再也忍不住，渾身冰寒之氣爆發，淡紫色的靈力如同火焰般繚繞而起！
她猛地站起身，就要動手！
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殺意凜然！
王管事嚇得臉色慘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褲襠處甚至隱隱傳來一股騷臭味。
葉家的幾個子弟也紛紛後退一步，面露驚懼。
楚家大小姐的威名，他們還是知道的！
然而——
“坐下。”
淡淡的兩個字，如同魔咒，清晰地傳入楚清耳中。
是方蕩。
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聲音里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楚清的動作猛地一僵。
那股即將爆發的靈力，竟硬生生地停滯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方蕩。
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阻止我？
難道真要忍受這奇恥大辱嗎？
“哈哈哈！”
葉楓見狀，笑得更加張狂，眼淚都快出來了。
“看到了嗎？楚清！”
“你這下人多懂事啊！”
“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他拍了拍手，像是在贊賞一條听話的狗。
“小子，你很不錯。”
“知道在本少爺面前，就該夾起尾巴做人。”
“看在你這麼識相的份上……”
葉楓的話還沒說完。
一直沉默的方蕩，終于有了動作。
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微的“嗒”。
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敲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方蕩抬起頭。
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第一次正視葉楓。
幽暗，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深淵。
被這雙眼楮盯上，葉楓心髒猛地一縮，竟莫名地感到一絲寒意。
但他隨即甩開心頭那荒謬的感覺。
一個下人而已，能有什麼威脅？
“小子，看什麼看？”
葉楓色厲內荏地喝道︰“再看，信不信本少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方蕩沒有理會他的叫囂。
他只是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葉楓，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雅間的每一個角落。
“我給你一次機會。”
方蕩淡淡道。
“現在。”
“帶著你的人。”
“滾出去。”
“我可以不殺你。”
話音落下。
整個雅間，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王管事瞪大了眼楮，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
葉家的幾個子弟也是一臉懵逼，面面相覷。
楚清更是嬌軀一顫，美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她听到了什麼？
方蕩說什麼？
他可以……不殺葉楓？
他憑什麼說這種話？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那可是葉家的少主！雲煙城三大家族之一！
方蕩他……瘋了嗎？！
短暫的死寂之後。
“噗——”
葉楓像是听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猛地噴了出來。
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沒听錯吧？”
“你說什麼？你可以不殺我？”
葉楓笑得前仰後合，指著方蕩，對身後的子弟道︰
“你們听到了嗎？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下人，說可以不殺我！”
“哈哈哈哈！”
葉家子弟們也跟著哄堂大笑起來，看向方蕩的眼神充滿了戲謔和嘲諷。
“小子，你睡醒了嗎？”
“區區一個楚家的客卿煉丹師，誰給你的膽子？”
“真以為會煉幾顆破丹藥，就能無法無天了？”
葉楓笑聲一收，臉色瞬間變得猙獰無比，如同惡鬼。
“小子！”
“你成功激怒了本少爺！”
“本來還想讓你多活一會兒，現在看來……”
他眼中殺機爆閃！
“你！必須死！”
“給我上！”
葉楓大手一揮，厲聲喝道︰
“打斷他的四肢！把他舌頭割了！”
“本少爺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是！少爺！”
他身後的四個葉家子弟獰笑著應聲，身上靈力涌動，瞬間朝著方蕩撲了過去！
這四人，修為最低的也是武道一重初期，為首一人更是達到了武道一重後期！
四人合力，氣勢洶洶，拳風呼嘯，帶著凌厲的殺意，封死了方蕩所有躲避的路線！
在他們看來，對付一個看起來毫無修為波動的煉丹師，簡直是手到擒來！
王管事已經嚇得閉上了眼楮，不敢再看。
楚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準備隨時出手救援！
雖然方蕩剛才的話很狂妄，但畢竟是楚家的客卿！
然而。
就在那四人的攻擊即將落到方蕩身上的剎那。
異變突生！
方蕩動了。
他甚至沒有站起來。
只是坐在那里，右手隨意地抬起，朝著前方虛空，輕輕一按。
嗡——！
一股無形而恐怖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
那撲在最前面的武道一重的葉家子弟，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他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轟然撞在他的胸口！
仿佛被一座太古神山狠狠砸中！
“噗！”
他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胸膛瞬間塌陷，口中鮮血狂噴，夾雜著破碎的內髒！
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出！
“砰！”
狠狠地撞在雅間堅硬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然後軟軟地滑落在地，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死！
一招！
僅僅一招！
一名武道一重的武者，就被秒殺！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剩下那三名葉家子弟，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臉上充滿了驚駭和恐懼！
葉楓臉上的獰笑也僵住了，瞳孔驟然收縮！
怎麼可能？！
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家伙，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他不是煉丹師嗎？！
楚清也驚得長大了嘴巴，美眸圓瞪，看著方蕩的背影，充滿了不可思議！
剛才那股力量……
好強！
甚至讓她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怪物！他是怪物！”
剩下的三名葉家子弟終于反應過來，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轉身就想逃跑！
但，晚了！
方蕩既然動了手，又豈會留下活口？
他的眼中，寒芒一閃！
幽冥神眼悄然運轉！
在神眼的注視下，這三人的動作，破綻百出！
方蕩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原地消失！
“唰！”
一道漆黑的殘影，在雅間內一閃而過！
快！
快到了極致！
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噗嗤！”
“噗嗤！”
“噗嗤！”
三聲利刃入肉的輕響，幾乎同時響起！
那三個轉身欲逃的葉家子弟，身體猛地一僵，保持著逃跑的姿勢，停在了原地。
他們的脖頸處，一道細微的血線緩緩浮現，然後迅速擴大！
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而出！
三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咕嚕嚕滾落在地，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和茫然。
無頭的尸體，轟然倒地！
鮮血，瞬間染紅了名貴的波斯地毯！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雅間！
前後不過眨眼之間！
葉楓帶來的四名手下，全部斃命！
死狀淒慘！
整個過程，干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狠辣！
果決！
這哪里是什麼煉丹師？
這分明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神！
雅間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鮮血汩汩流淌的聲音，和王管事粗重而驚恐的喘息聲。
楚清呆呆地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還有那三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俏臉一片煞白。
她不是沒見過死人，甚至親手殺過人。
但像方蕩這般，彈指間連殺四人，面不改色，如同碾死幾只螞蟻一般輕松寫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男人……
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此刻。
雅間內，只剩下葉楓，方蕩，楚清，還有癱在地上的王管事。
葉楓站在那里，身體如同篩糠般劇烈顫抖著，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滿地的尸體和鮮血，看著那三顆滾到自己腳邊的頭顱，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死了！
都死了！
他帶來的四個好手，三個武道一重天，竟然……竟然連對方一招都擋不住？！
他到底惹上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方蕩緩緩站起身。
他沒有去看地上的尸體，甚至沒有去看楚清和王管事。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定在葉楓身上。
那雙幽暗的眸子，此刻看來，如同催命的符咒！
一步。
兩步。
方蕩邁開腳步，朝著葉楓緩緩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幾乎听不到聲音。
但在葉楓听來，卻如同死神的鼓點，一聲聲敲擊在他脆弱的心髒上！
“你……你別過來！”
葉楓終于崩潰了，聲音尖銳而嘶啞，充滿了恐懼。
他下意識地後退，卻被身後的牆壁擋住，退無可退！
“我……我是葉家少主！我爹是葉鴻！”
“你敢殺我？我葉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整個雲煙城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試圖用家族的名頭來震懾方蕩。
然而。
方蕩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仿佛葉楓口中的葉家，只是一個笑話。
“別……別殺我！”
眼看著方蕩離自己越來越近，那股冰冷的殺意幾乎要將他凍結！
葉楓徹底慌了！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前所未有的清晰！
“噗通！”
這位剛才還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葉家少主，竟然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饒命！饒命啊！”
他涕淚橫流，朝著方蕩拼命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發出“咚咚”的響聲。
“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冒犯您！不該冒犯楚小姐！”
“求求您，饒我一命吧！”
“我給您磕頭了！”
“只要您饒了我，您要什麼我都給！靈石！丹藥！美女！我葉家什麼都有！”
“求求您了！”
他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氣焰？
旁邊的楚清，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鄙夷。
這就是所謂的大家族少主？
貪生怕死，卑躬屈膝！
方蕩終于走到了葉楓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葉楓。
眼神，依舊平靜。
“我給過你機會。”
方蕩淡淡開口。
葉楓聞言，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希冀︰“是是是！您給過我機會！是我自己不珍惜！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滾！我馬上滾！”
方蕩搖了搖頭。
“可惜。”
“你沒有珍惜。”
話音落下。
方蕩抬起腳。
朝著葉楓的腦袋，輕輕踩下。
“不——！”
葉楓發出最後一聲絕望淒厲的慘嚎！
“ 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葉楓的腦袋，如同一個被踩爆的西瓜，紅白之物四濺！
這位不可一世的葉家少主，當場斃命！
鮮血和腦漿，濺了方蕩一褲腳。
他卻毫不在意，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蟲子。
雅間內，血腥味更加濃郁。
空氣，死寂得可怕。
王管事直接嚇暈了過去。
楚清看著眼前這血腥殘酷的一幕，看著腳邊葉楓那不成形狀的尸體，胃里一陣翻涌，差點吐出來。
她強忍著不適，看向那個站在血泊中，神色淡漠的男人。
心中，只剩下無盡的震撼，和一絲……莫名的寒意。
方丹……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