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寒土。
萬籟俱寂。
再無人嘶嚎咆哮,也再無震天動地的轟隆,有的只是一個睡的香甜的夫子徒兒。
皮糙肉厚的主,被祛滅了一身殺意,恢復的可快了,混沌訣自行運轉,不消半日,體魄傷痕便盡數愈合。
不疼了。
噩夢也變美夢了。
夢中,他正風風火火的籌備婚禮,正與媳婦頭頂著頭數份子錢,還想著來年多造幾個小娃,能發家致富呢?
“夢見誰了,這般開心。”鳳凰自也在,那不,正如一個小偷,趴在他的胸膛上,喃喃低語的聆听他的心跳。
得虧小聖猿已昏睡,若還醒著,若听聞此話,定是一臉欣慰加樂呵的。
看吧!這買賣做的值,若鳳凰真能平定大玄內戰,若楚某人真在大秦混不下去,還能去她床上找個活干,不用掰著手算,便知能少奮斗好幾年。
這年頭,軟飯最好吃。
“唔!”
楚少俠睡著睡著便醒了,眼都沒睜,先有一聲悶哼。
鳳凰如驚弓之鳥,激靈一下便起來了,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
這娘們兒,戲可太多了,先拿了小鏡子,對著臉頰照了照,隨手打理了一番秀發,這才隨手取了一本書,一本正經的擱那看。
一側,楚蕭已坐起身,怕是睡迷糊了,埋著頭,狠狠揉太陽穴,做了倆夢,一個娶媳婦,一個被群毆,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真的。
直至鳳凰一聲輕語,才讓頭暈目眩的他,恢復幾許清明,“醒了?”
他未接茬,下意識環看周天,見白雪飄飛,渺無人影,才翻身下了雲團,盯著鳳凰,如看猴兒似的,上下左右的掃量。
看過,滿目驚異。
這,就是大涅盤後的仙靈鳳體嗎?真真不凡,血脈之霸道,儼然已超過神龍之體,縱他火眼金楮,也看不穿其本源。
除此,便是威勢與氣息,他不是沒見過半步天虛,但這位給他的感覺,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縹緲在雲端,可望不可即。
他想到了瘋魔,他二人有幾分相似,有那麼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蘊,是師尊、玄虛子、赤仙子、雲霄子...都不曾具備的。
血脈加成?
他心中這般定論。
如此,秦煌的天字榜第一、以及最年輕半步天虛的頭餃,都該挪挪窩了。
不是他看不起大秦皇帝,論底蘊,真比不得鳳凰,大玄公主若放在蒼字榜上,戰力能穩壓她的,怕也屈指可數。
“可看夠了?”裝模作樣看書的那位,故作氣定神閑呢?瞧那翻書的姿勢,別提有多優雅了。
“美人瞅著養眼。”楚蕭張口來了這麼一句,隨手還拈了鳳凰一縷氣血,懸在指間,眯著雙目窺看。
說者無心。
听者有意。
他這一聲美人,听得大玄公主美滋滋的,可某人其後一語,又使得她這演了老半天的淑女形象,瞬間一塌糊涂,“書拿反了。”
“我,向來反著看書。”就這,她還死鴨子嘴硬,失憶時心智不佳,糗便糗了,而今,好歹是半步天虛,那得裝的高深莫測些。
提及失憶,楚蕭先前昏睡時,她可沒少蹲那捂臉頰,因為干了不少難以啟齒的事,研究身體構造啊!被拎出去噓噓啊!一堆的黑料。
“回見。”
楚蕭擺了擺手,轉身便要走,保鏢到期了,也該功成身退了。
好嘛!此話一出,那誰終是裝不下去了,書都不看了,豁的一下便起了身。
許是她起的猛,一時沒收住氣勢,給人英明神武的楚少俠,當場撞了個狗啃泥,這若是個踫瓷兒的,沒個三五萬起不來。
“我...餓了。”一尊殺穿寒土的絕代女王,化身溫柔小女子的模樣,還是別有一番韻味的,“想吃火鍋。”
“我給你做唄?”
“不白吃。”
大玄公主大氣的很,一個麻袋 當一聲放地上了,皆是那幫追殺者的兵器或法寶碎片,略有殘留,被她掃了一遍。
給錢好使,楚蕭當場便拐了回來,樂呵呵的搬出了小火爐,架起了小砂鍋,師傅的廚藝,他是越學越上道。
“今日之後,不知哪年再見。”鳳凰也坐在了火爐旁,還取了一塊玉佩,“待我平定了大玄內亂,可憑此物來尋我。”
“倒忘了,你還差我個救命之恩。”楚蕭拂手接下,但見玉佩的材質和形狀,他挑了下眉毛。
而後,他便從墨戒中,拿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正是鳳玉,是昔日在煉獄禁地時,鳳緣給他的。
不是吹,這兩枚玉佩擺一塊,連其上雕刻的鳳鳥花紋,都一絲不帶差的。
鳳凰見之,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誰的鳳玉,也正因認得,她神情才略顯怪異。
“鳳緣,鳳凰。”楚蕭則一聲嘀咕,試探性的問了一聲,“你二人...怕不是有何淵源?”
鳳凰倒也未隱瞞,“她是我姑姑,也是大玄皇朝的長公主,不同的是,她乃蒼字輩,我為天字輩。”
許知楚蕭要問什麼,她直接一語帶過,“她在多年前,便已被逐出大玄皇族。”
寥寥幾字,听得楚蕭直撓下巴,鳳緣前輩當年,怕不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怒的皇族都下了驅逐令。
雖頗為好奇,但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刨根問底,皇族不比平常人家,門門道道多著 !
雪。
晚霞
才子佳人。
又一個溫馨浪漫好光景。
然,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沐著風雪,鳳凰一步步漸行漸遠,走出冰天雪地時,還不忘回眸一笑。
楚蕭也走了,奔向的是隕石禁地,就在前幾個瞬間,他又听到有人喊魂兒,“來,到我這來。”
“猴哥?”他喚醒了小聖猿,因為入了那片天地,他或許也會被禍亂心神,得找個人,第一時間將他喚醒。
“那誰呢?”小聖猿睜開眼便找娘們兒,還想與大玄公主,好好嘮嘮呢?俺家楚蕭,想少奮斗幾年,能走個後門不?
能。
必須能。
未來的大玄女帝,正缺個小相公。
山谷廢墟,時隔一日,楚蕭再次踏足,所見是一片血地,連皚皚白雪,都壓不住那片猩紅。
那幫追殺者,定已被鳳凰,滅了個干淨,入了半步天虛境,她有那個實力,能在她手中逃脫的,怕是沒幾個。
待收眸,他深吸了一口氣,一步踏足了隕石禁地。
遠遠,便見一塊堪比山岳的巨石,方圓千丈,都不見一片雪花,多有骸骨,半掩在泥土中。
很顯然,皆是當年葬在此地的天字輩們,有的尸身被帶走,有的則埋在此地,遺骨上還染著未干涸的血。
要說隕石之賣相,可不咋好,通體斑駁不堪,且還有一縷縷的污濁之氣,環繞其周身,似隱若現。
越是靠近它,便越覺一陣怪異之音,時而似鐘聲,時而似龍吟,有厲鬼哀嚎,亦有怨靈哭泣,听得他心煩意燥。
但,也僅是心煩意燥,直至他提劍來到隕石下,也沒那所謂的心神禍亂,即便有滋擾,念一番清心咒,便可清明。
“你的擔憂,實屬多余了。”小聖猿笑道,非特殊血統,卻勝似特殊血統的一個人,一定意義上來講,與鳳凰同級。
話是這般說。
楚蕭可不敢小看隕石。
能惹得那麼多天字輩發瘋發癲,且六親不認、互相殘殺,這玩意兒必不簡單。
果然,開火眼金楮窺看,其內烏煙瘴氣,且不時有怪譎的力量散發,讓他鮮血躁動。
“古星炸裂後的碎片無異。”小聖猿看了幾眼,下了這個定論,“若所料不差,那顆古星炸裂前,葬了很多生靈,乃至鮮血浸染,滋生出了邪念、惡念、怨念....那些天字輩因其發瘋,多半便是受其侵擾,至于它散發出的...可促使人蛻變的神秘之力,該是其殘存的星辰本源。”
“星辰本源...還有這能力?”楚蕭愣了一下。
“古星如人體,人都能有特殊血統,星辰的本源,帶些奇異的特性,也不奇怪,只不過,這類的生靈古星,少之又少。”
“小猴子,你懂得不少嘛!”不及楚蕭回應,便聞隕石中,傳出一聲桀桀的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