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明非還是沒懂零，但是.哈哈，至少這約會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
而很快，他們就到了約會的倒數第二個項目，是零指明要來的地方。
路明非轉頭看向女主角。
不遠處，零仰頭看雪，銀發沾著細碎冰晶，像是被撒了糖霜的俄羅斯娃娃。
“那個.車展在B展廳對吧？”
路明非盯著自己冒白霧的鞋尖。
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零為什麼約他，就像不明白北極圈為什麼會有企鵝，這仿佛是一個注定無法被簡單解答的疑問。
他連宇宙的盡頭都不知道，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這個。
“嗯。”
但零沒有多余的表情和言語，只是領著路明非往前走，仿佛料定了路明非不會自己跑掉。
是不會啦。
旋轉門將風雪截斷在身後。
汽油味混著皮革氣息撲面而來，穹頂射燈在零的睫毛下投出扇形陰影，讓本就嬌小可愛的她更多了幾分靜氣和寧雅。
但是她似乎意外喜歡車子，路明非感覺她走入這個空間後步伐也跟著快了一點。
她停在跑車前，指尖虛撫過鍍鉻保險杠︰“沃爾沃 262C。“
“你連這個都懂？”路明非彎腰看銘牌，他是完全不懂車的，比起汽車，他更懂神秘車牌號，“我還以為大家學習《煉金化學》和《龍族譜系》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以前開過。”
零的麂皮靴跟敲過水磨石地面，停在一輛紅色敞篷車前，紅絲絨座椅上灑滿人造雪。
路明非又看了一眼這個車子的生產時間，嘴賤的本領幾乎是自動生成語言。
“啊哈哈？你總不能在1977年就出生了吧？”
說完路明非其實就後悔了，這一點都不好笑，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忍不住，說爛話這毛病到現在也沒治好。
但下一刻，他就感覺自己似乎是嗅到花草般的冷香，是零路過自己時流露的香味——剛才已經刻印在腦子里了。
“嗯，或許吧。”零隨口說。
哎？
什麼或許？
路明非猛地轉頭，臉上有幾分愕然，但更多的是驚喜。
他沒想到零這都不生氣。
話說如果零真的1977年出生，那現在應該多少歲了？
看不出來啊。
他轉頭，女孩的瞳孔蒙著凍土般的霧氣，蒙蒙然的看不真切。
展廳響起《Jingle Bells》電子音時，路明非正盯著零後頸的發旋。
而零踮腳查看一輛伏爾加GAZ21的發動機艙，裙擺掃過排氣管，露出黑色過膝襪上端的蕾絲邊。“這是甦聯第一批量產的轎車。”零的聲音悶在引擎蓋里，“他們用囚犯鋪築西伯利亞鐵路來運輸零件。”
路明非還在胡思亂想，現在想到了守夜人論壇的八卦，說零的身世不明，是神秘的A級混血種。
其實這個帖子沒什麼熱度，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自己的約會對象，估計都不會被路明非關注上。
但看著這神秘的女人，路明非卻忽然覺得.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
“開始有些無聊了。”
“他們怎麼還沒有開始交往，啵嘴呢？啵嘴去哪了？剛才不是啵了嗎？為什麼停呢？嗯？”
稍遠處，吊在路明非和零後方的愷撒抱著胸不斷嘀咕著。
而在他身旁，從車模那邊接過了白開水的楚子航則一邊抿著茶水，一邊回應說，“他們還沒到那樣的程度吧。”
“那我來這里是為了什麼？”
“——作為有經驗的‘長輩’，我如果在這個時候錯過了指導路明非的機會，讓他被渣女欺騙了感情，那我不是罪加一等嗎？”
“不要復述我的話。”
愷撒冷漠說。
不是你讓我說‘為什麼’的嗎？
楚子航以平靜而質問的視線扎向愷撒。
“是嗎。”輕輕嘆氣，楚子航抽空看了眼手機，是甦茜發來的短信，大概內容是【在結束了今天的事務後還有沒有時間一起逛逛之類的】。
哦對，楚子航把事務都交給了甦茜。
這可不是迫害，楚子航總的來說可是個非常亞撒西的人，只是有一些東西並非他擅長的領域，尤其是和獅心會內部成員的交流溝通，他只是把這些全部交給了更適合的人選。
甦茜是個好女孩，這里的‘好’是品質意義上的好，能打不說，辦事效率也高。
面對甦茜的請求，楚子航是不太想拒絕的。
——而且，楚子航分明記得甦茜和陳墨瞳，也就是愷撒的女友是朋友關系。愷撒在聖誕節沒約到諾諾，諾諾大概率也就是把甦茜抓過去一起玩了。
在這種情況下也要邀請自己.
要麼是諾諾推波助瀾了，要麼是相當重要的話想說吧。
或者喝醉了？
可能性很多，但無論哪種楚子航都認為自己需要去做個了結——對，楚子航當然隱隱約約察覺得到甦茜的意思。
他是悶騷，但又不是笨蛋，不如說其實還挺敏感的。
他只是.還不能去回應感情，而且感覺自己和甦茜也不是很適配。
他是個一根筋的人，甦茜又太過于認真，按照互補理論，楚子航覺得自己未來的妻子應該和路明非一樣，是個嘴上跑火車，讓自己總是忍不住吐槽和照顧的人。
總之，楚子航打算和甦茜說得清楚一點——要干淨利落，絕對不吊著別人。
“我要回去卡塞爾一趟。”
“這樣嗎，那我也回去一趟吧。”
愷撒松了口氣，他仿佛忽然良心發現。
“看起來不像是壞女人——算是告一段落吧，再看下去就有些不識趣了。”
“你已經看了很久了吧？”
“閉嘴。”
——
【糟糕啊~愷撒和楚子航準備回去了。】
【長腿，準備好了嗎？】
【必須的必須的。】
鐘樓尖頂刺破雪雲，酒德麻衣微微屈站在尖塔一側上，黑色戰術手套撫過結霜的鳶尾花紋飾，在她的視野下方，卡塞爾的學生們牽著自己重要之人穿梭于大理石廊柱之間，他們連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看上去傻乎乎的。
黃金瞳在暮色中熔成兩滴液態火焰。
“我可不想看見我們的小白兔，人情都還沒還完呢。”
酒德麻衣戴上黑色蕾絲形態的面具，微微身體前傾。
“讓我們速戰速決。”
【嗡！——！————————】
下一刻，爆炸從卡塞爾學院的正門響起，裹挾著紅色的炎浪向著天空席卷而去！
“敵襲？！”
“戒備！”
有光從英靈殿穹頂迸射，經過軍事化訓練管理的學生們反應很快，他們迅速與自己身邊人形成了背靠背的姿勢，同時開始尋找敵人。
但是他們不會想到，爆炸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手段。
敵人，早已來到了學院內。
瞬間，酒德麻衣蹬碎冰凌縱身躍下，她掠過圖書館彩繪玻璃窗的身影，在積雪的反光中拖拽出熔金色的殘影，快若鬼魅。
那麼——
在遠離卡塞爾學院的酒店內，甦恩曦透過筆記本看著那一切。
“我也得加把勁了~”
穿著寬松大衣的女孩忽然將白藕一般的手臂向自己的腦後，手掌成刀狀挽起發絲，然後裸露出她後頸處————
那結構精細密玄的【接口】。
【腦部接口】。
在床旁邊，是一個已經被放置好的環形睡眠艙。
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都有一個在夜之城內很常識，但卻很容易被人忽視的問題。
那就是黑客的武器。
黑客以腦子為武器，卻不能只有腦子。
芯片，神經系統，演算系統，以及固定好的駭入裝置——最後那個，也是最重要的，哪怕是網絡之神巴特莫斯，如果變成隨行黑客，本領也只會大打折扣。
換句話說，要是有了專業裝備，那哪怕是黑客差距，也可以被彌補。
女孩一個翻身卷入其中，伴隨著隨金屬管道釋放的氣流聲，裝置也隨之亮起。
“讓好戲開始。”
——
【滴滴滴滴————————】
在返程的車廂內，嘈雜的手機鈴聲響成了一片。
音樂鈴聲、蜂鳴聲、老式電話的叮叮聲、未知號碼的提示聲，幾十上百種不同的鈴聲在同一刻響起，讓人如同置身在忽然開始演奏的鼓樂隊中。
很少人听過那麼多手機鈴聲同時響起，讓人心驚肉跳。
已經坐上公交的愷撒和楚子航有些疑惑，因為
唯獨他們兩個的手機沒有響。
而其他公交車上的乘客，則在看到信息的瞬間變了臉色。
【發信人︰S】
【紅色警報，警方接收到危險分子通報，這是嫌疑人畫像，若是有看到類似的人，請立刻報警，並且不要深入接觸。】
接下來，就是不需要點擊也會自動彈出的嫌疑人畫像。
金發的俊秀公子，黑發的冷面男性，以及一個看上去呆呆的卻也有幾分姿色的男孩。
那是
“發生什麼了這群人臉色變了，而且還看著我們？”
愷撒皺眉，更靠近身旁的楚子航一點。
“.他們從收到短信開始就變了臉色。”
“怎麼，你最近干了見不得光的事情被別人爆出來了？”
“也可能是是芬格爾把那個守夜人論壇上那些我們的同人文發到網上了。”
“那可糟透了。”
——
在外面如此紛亂的時候，路明非和零就近找了個家餐廳吃飯。
餐廳內的裝潢倒是和當初與陳墨瞳那次近似，但對面的人已經換成了三無小妞——嗯，路明非也喜歡這一款。
看著面前的女性，男孩心想。
和女人約會——這是第一次。
在他的這十八歲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活動，甚至他都要懷疑自己有沒有真的和女孩子一對一持續兩小時進行交流。
陳雯雯？自己最多和她在教室呆過半小時。
露西？那是自己嫂子啊。
所以到頭來就是那樣吧，自己壓根就沒有女性經驗啊。
但。
或許是因為零的表情太過于稀少了，路明非竟然完全不覺得和她在一起有什麼好緊張的。
無論自己說去哪里她都會平淡地答應下來，本來這會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對約會本身毫無感覺，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的眼楮從未離開過路明非。
所以說這也越來越讓路明非感到奇怪。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和這個A級的合法蘿莉到底是有什麼關聯性，讓她對自己這麼關注.
吸著餐廳提供的檸檬水，路明非面前的座位上，零已經借著上廁所的為理由消失了。
留在桌面上的，是她的手機。
“.手機嗎.”
路明非其實有很多想要知道的東西。
【為什麼會約自己？】
【為什麼要來到這里？】
【零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就在路明非思考這些的時候——
而就在這時——
【啪嗒】
忽然，節日氛圍的暖光被黑暗期待，暫留的影像信息讓大腦生成一片空白，路明非本能地立刻接過背後的椅子後空翻然後趴到地上準備防導彈沖擊，磁場轉動的磁場一口氣以他為圓心擴散數十米————
但是沒有敵襲。
“停電？！”
“怎麼回事！？”
“外面好像也停了，是不是信號塔的問題啊？”
“是怎樣啦！今天可是聖誕節啊！”
“就是因為聖誕節，那群喝醉的流浪漢又去鬧事了吧？”
阿美莉卡是個神奇的國度，有著燈塔之稱，發達科技，以及並不算特別全面的教育普及程度。
兩極分化之嚴重就難以想象，並不只有那傳說中的‘佛羅里達’才有神人，阿美莉卡到處都是神人。
喝嗨了的醉漢脫光衣服帶著酒瓶沖去單殺信號塔——這種事情雖然有點奇怪，但還在能接受範圍內。
路明非從地面上爬起來，確認到的確沒有敵襲後才思考起來問題。
突然的地區化停電？
雖然路明非很不想要當意識過剩的家伙，但客觀來說，這怎麼看都像是針對自己——針對自己這個在場唯一的‘特異個體’。
目的是什麼？！
難道說——————
路明非.
看向了零遺留在餐桌上的手機。
“路明非！”
時間過去不到三十秒，零離開了廁所，來到了他的身邊。
她動作干淨利落拿起手機檢查，臉上沒有多余的情緒。
“這應該是針對我們的襲擊，其他在外的卡塞爾同學可能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礙。但是沒有直接的攻擊性行為，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先離開這，回到卡塞爾學院吧。”
零的出現和發言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路明非當即點頭同意。
“嗯。”
兩人迅速走出餐廳，而跟在後面的路明非.
神色，卻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