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沒回家,而是開著車到了三叔李學工的家門口。
“天明,咋才回來啊?這是……”
李學工剛吃完飯,正和石淑玲忙活著洗蘿卜,準備腌菜呢。
看著李天明扛進來兩袋水泥,李學工也愣住了。
水泥這種建築材料,在農村可不多見,也就是前些年挖戰備地道的時候,縣里統一調配過來一些。
“天生,車上還有,全都扛進來!”
李天生答應了一聲,帶著李天洪一起出去了。
沒一會兒,水泥和玻璃就搬進了院子,李天明用草簾子蓋好了。
“哪來的?”
“托關系買的!”
李學工知道李天明去市里常來常往的,這段時間認識了不少人,家里準備腌菜用的秘制調料,就是他帶回來的。
之前腌了一攤子,味道是真不錯,比他們往常做的大腌蘿卜強太多了,端上來直接可以做下酒菜。
“明年開春準備蓋房子,料先備齊了!”
好家伙的,蓋房用水泥,而且這玻璃……
全都用玻璃當窗戶,整個李家台子也沒有過啊!
現在農村都用窗戶紙,有條件的也就是正房大窗戶用玻璃。
近些年玻璃也買不到了,想買的話,還得用工業券。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周圍鄰居的注意。
得知李天明有門路能搞來水泥和玻璃,一個個的滿是羨慕。
誰不想把自己的房子建的好點兒,可這水泥真不是一般人能弄來的。
這下對李天明的能耐,村民們又有了新的認識。
“三叔,東西先放您家里,要是擱我那邊,沒準兒那女人又要起壞心!”
昨天因為木料的事,已經打過一架了,可喬鳳雲不是個安分的,見著好處不上,那就等于吃虧的主兒。
“行,擱我這兒你放心,保準給你看住了!”
李學工明白李天明的意思,對喬鳳雲,他也是一百個瞧不上。
“天明,還沒吃飯吧,家里還有肉,就在這兒吃吧!”
石淑玲說著,就要去抱柴火。
“不用了,三嬸兒,我在大伯家吃過了,您不用忙,我還得把拖拉機送村支部去呢!”
李天明說著就出了門,坐上拖拉機,突突突的冒著黑煙走了。
“天明就是有本事!”
石淑玲說著,看向了被草簾子蓋著的玻璃,她也想把家里的窗戶都換成玻璃的,那樣的話,屋里就亮堂了。
可就是沒門路!
“別七想八想的,天明弄來這些,指不定得搭多少人情呢!”
“我想想還不行啊?”
石淑玲也就是這麼一說,心里可沒有半分嫉妒。
家里現在的日子過得好,每次李學工拿回來的錢,她雖然沒問過,但也知道,都是佷子帶著賺來的。
要不然為啥每回李天明送魚回來,李學工都能往家里帶錢,而且,每回都是一百多,小兩百塊。
一開始石淑玲也擔心,問過一次,被李學工給堵回來,還叮囑她不許往外說,連孩子都不能告訴。
所以,對李天明這個佷子,石淑玲是滿心的感激。
李天明回到家,剛進院子,就听見喬鳳雲在罵李學成,對此,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大哥!”
小五跑出來抱著李天明的腿,揚起小臉,還能看見嘴角的油漬。
“晚上吃的啥?”
“肉,可香了!”
說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哥,你身上咋也有肉味兒?”
鼻子還挺靈的。
進了屋,李學成從口袋里拿出飯盒,里面是滿滿一盒紅燒肉,不過天氣涼,肉都凝住了,白花花的一層油。
“哥,小五非要吃,我就切了一小塊兒!”
李蓉說著,把剩下的肉拿了出來,昨天李學慶定下的,李天明和李學工出力最大的,每家分了二十斤野豬肉。
現在天涼,這野豬肉能放得住,就是得防備著喬鳳雲和她兩個閨女過來偷。
“哥,你吃了嗎?鍋里還有呢!”
“你們分著吃了吧,我在大伯家吃過了!”
李天明說著,又把口袋里其他東西掏了出來,都是孫福滿給的。
臨近年底,各家單位之間也開始互相調劑物資。
鋼廠送出去的自然是各種鋼材,換回來的有橘子、隻果、白砂糖……
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
“這麼多東西,哥,這得花多少錢啊?”
李蓉又開始盤算起了,每樣東西的價值。
“不是買的,是人家送的。”
剛說完,就听見正房屋那邊傳來了喬鳳雲的一聲咆哮。
“有能耐找你兒子去,跟我們娘幾個發什麼邪火!”
這是又咋了?
一天到晚的能不能消停會兒。
“你們在屋里待著!”
李天明說完就出去了,剛到院子里,就見李學成也出來了,紅著眼楮,離得老遠都能聞得見酒味兒。
“爸,又咋了?”
喬鳳雲跟出來倚在門口。
“不是我說你,你這爹當的真是倒了行市,親兒子拿著你當賊防呢!”
嘿!
這話說得可就有意思了。
“喬鳳雲,你特麼又扯啥閑屁,一天到晚的,不整出點兒事,你是渾身不自在咋的?”
喬鳳雲被罵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兒背過氣去。
“你听听,你听听,這就是你的好兒子,李學成,你今天要是壓不住他,往後你就得管他叫爹!”
這女人拱火還真是一把好手,眼見李學成一張臉都漲得通紅,狠狠地瞪著李天明。
“我問你,你帶回來的水泥,玻璃,是不是都送你三叔家里去了?”
村里沒有秘密,村東頭發生的事,用不了一袋煙的工夫就能傳到村西頭。
水泥和玻璃在這年代屬于稀罕物,卸車的時候也沒背著人,早就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了。
喬鳳雲听人說起,立刻就回了家,把這事告訴了李學成。
話里話外都在說,李天明不把東西擱家里,是在防備著他這當爹的。
李學成是個好面子的,哪里受得住這樣激,李天明剛到家,他就來興師問罪了。
“是啊?咋了?”
“還咋了?你不把東西擱家里,是防著誰呢?防著你爹?”
李天明笑了︰“爸,瞧您這話說的,你是我爹,我還用防著你,我是防著有狐狸精偷摸的把我的東西順她窩里去!”
這話一說,來看熱鬧的鄉親們都笑了,李天明說的狐狸精是誰?
那還用猜嗎?
“你……你說誰?”
喬鳳雲被眾人笑得臉通紅。
“誰惦記我的東西,我就說誰,咋了?有人做賊心虛啊!”
對上李學成,李天明還能客氣點兒,但喬鳳雲這個女人,他可不會慣著。
要是能氣死她,李天明不介意再把精神攻擊加加碼。
“沒人惦記你的東西,你要是我兒子,就把東西放家里!”
李學成也覺得丟人,只想把面子找回來。
“爸,您說這話,自己信嗎?我的木料都差點兒讓您給送人了,要是把水泥和玻璃放家里,明天我還能見得著嗎?”
“那是你大舅,就算是借給他用用,又有啥不行?”
“我舅在寶安縣呢,他要是開口,我自然沒二話,喬大山算個什麼玩意兒,也配惦記我的東西。”
上輩子小五的事,喬大山就算搭上了一條命,也不夠還的,這輩子千萬別犯在李天明的手里,不然的話,絕對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天明從來不是個大度的人,對他好的,百倍報答,對他不好的,他要是不還回去,晚上都睡不著覺。
“你……好,從今往後,你別叫我爸!”
李學成說著,氣呼呼的回屋去了。
他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上這個大兒子,總覺得有點兒心虛。
要是擱以前,早就動手了。
可現在……
李學成有種預感,他要是動手,李天明就敢還手把他這個爹給揍了。
喬鳳雲追了進來,叉著腰,剛要罵街,就對上了李學成那雙猩紅的眼楮,到了嘴邊的話,老老實實的咽了回去。
“是你兒子招你不痛快,你沖著我來啥勁。”
小聲嘀咕著,一轉身溜去了西屋。
喬鳳雲不傻,知道李學成憋著邪火呢,再敢多說一句,就算是懷著孩子,也得挨頓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