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常常會做一些夢。
有時候他醒來,腦海里剩下的只是零散的畫面,像是破碎的玻璃,拼湊在一起卻沒有任何明確的意義。
他記得曾夢見過一片無邊的海,那海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倒映著一輪無法確定的月亮。
那月亮比任何月亮都要大,卻從不散發光芒。
海水輕輕拍打著他的腳踝,冷得讓他幾乎忘記自己在哪里。
有時候,他會夢見自己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房間的角落堆滿了沒人知道是啥什麼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香味,像是遙遠地方的記憶,既熟悉又陌生。
莫里斯總是伸手去觸摸那些東西,但總是觸不及,指尖踫到的只是冷冷的空氣。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些夢究竟代表著什麼,是否有某種意義,又或者它們僅僅是他內心深處無聲的吶喊。
他從不去追問。
直到——
這些夢愈來愈清晰,愈來愈真實。
...
“你是說......你每隔一陣子就會做同樣的一個夢?”
面前的老人看著莫里斯。
莫里斯點了點頭,然後朝著一旁的侍者微微點頭。
“來杯威士忌。”
“先生,我們這里是咖啡館,沒有威士忌。”
“把你們老板叫來。”
“他正坐在你的面前。”
老人不好意思地朝著莫里斯笑了笑,然後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錢包,遞給了侍者,示意他去旁邊的酒館買一杯。
“這地方你不常來吧?”他又問道。
莫里斯沒有回答,目光定定落在窗外的街道上,視線透過霓虹的反射,停留在那一抹昏黃的路燈下。
“你是說那些夢,是和你過去的某段生活有關?”老人又試探性地問,聲音低了些,像是在探索一個敏感的區域。
莫里斯轉頭,終于開口︰“不是過去,或者說……不完全是過去。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我自己的影像。”他頓了頓,眼神復雜,“它們,像是別人的記憶,夾雜在我自己的夢里。”
“夾雜?”老人挑了挑眉,面露疑惑。
“對。”莫里斯的眼中有一絲痛苦閃過,但很快被掩藏掉。“我並不完全理解,只是……每次醒來,那些影像和感覺似乎變得更加真實。我在夢里,成了別的人的某個片段,甚至能感受到他們的感受。”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是否要說什麼。“這並不罕見,”他說,“一些人,可能在某些情境下,能夠……感知到某些過去的遺留。”
“遺留?”莫里斯微微皺了眉,“什麼意思?”
“你知道吧,”老人笑了笑,溫和地笑了笑,“生活就像一條流動的河流,我們每個人的記憶或經歷,就像水中的石塊,有時它們的存在就會在其他人身上留下痕跡。”
“所以……我把河流斷開了,把水抽干了,取出了石塊。”莫里斯緩緩開口。
不知何時,他面前多了一杯威士忌。
“你說什麼?”老人有些疑惑。
“每一次做夢,我都會體驗不同的生活。”
莫里斯雙手交疊,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和老人說話。
“第一次,我學到了許多強大的魔法。”
“那些禁術燃燒著我的生命,把我變成了一個不人不鬼的存在。”
“我沖進了那些純血家族的莊園。”
“他們跪下哀求,眼里充滿了恐懼和懇求,但我並沒有停手。”
“我一個接一個地殺了他們。”
“他們倒在血泊中,口中滿是對我的咒罵與詛咒。”
“整個魔法界都把我當作惡魔。”
“但我知道,一定是他們錯了。于是,我再次拿起了魔杖。”
“……”
听到這里,老人的瞳孔猛然一縮,可莫里斯卻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繼續說道。
“第二次,我不想再一個個地殺人了。”
“這種方式,真的很累。”
“所以,我決定改變策略。”
“我去了麻瓜世界,選擇了一條看似平凡的道路——上了大學,決定用科學的力量,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是的,我成為了一名物理學家。”
“我從魔力波動入手,研究出了巫師檢測器,開發出了束巫鎖,甚至發明了一些更復雜的儀器——”
“在我的推動下,各國達成協議,決定不再容忍那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
“我知道他們的恐懼,就像《X戰警》里的普通人害怕超能者一樣——可以沒有任何根據地奪走他們生命。”
“于是,二零二五年。”
“從中世紀以來,第二次大規模的獵巫行動正式啟動。”
“五年後。”
“天下無巫。”
“……”
莫里斯頓了頓,繼續說道。
“第三次,我不想和整個巫師界為敵了。”
“仇恨沒有任何意義,我想和他們成為好朋友,化干戈為玉帛。”
“于是,我開始宣傳我的思想。”
“我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漸漸地,我有了許多追隨者。”
“他們跟著我,一起沖到了魔法部的大門前。”
“我們闖了進去。”
“我一腳把鄧布利多那個老頭踹倒了。”
“他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我假裝沒听見,直接朝他屁股上補了幾腳。”
“……”
“……”
“上一次,我沒有干任何事情,只是在霍格沃茨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授。”
“我將那三個人培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
“那個救世主像是唐僧,在面對剛剛朝他釋放索命咒的黑巫師的時候喋喋不休,不忍心下殺手。”
“那個女孩兒變成了新一代黑魔王,掀起了新的歐洲風暴。”
“至于那個雀斑男孩兒,我給他講了孔子的故事,他成為了二十世紀的末代孔子,在歐洲大地建立孔子學院,只不過他傳授的不是《論語》,而是《掄語》。”
“整個世界再次變了,再次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
“……”
說完這些,莫里斯也不管面前的老人听沒听懂。
他緩緩起身,將面前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這次,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玩法——”
然而,當莫里斯轉身離開咖啡館的瞬間,心口猛地一震。
他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那一角——那里,靜靜懸掛著一扇寫著“諾特莊園”的木門,像是在無聲地召喚著他。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
......
......
“......”
“籠中星?”
莫里斯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微妙。
“所以,你們一大早攔住我,是因為一件沒收的物品?”
“它對哈利很重要!”赫敏連忙補充道,“而且,斯內普教授可能並不知道這對哈利來說意義非凡。我們覺得,或許您能幫我們勸說他。”
莫里斯的目光轉向哈利,“波特先生,斯內普教授為什麼會沒收它?”
哈利有些窘迫地回答道︰“我......在魔藥課上點花名冊的時候分心了。教授,他看到了我在擺弄籠中星,就拿走了。”
“分心?”莫里斯微微皺眉,“波特先生,在課上分心可是對教授一種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尤其那還是你的第一節課。”
“我知道,教授。”哈利趕緊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懊悔,“我會改正的。但......那是您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也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禮物,我真的很想拿回來。”
莫里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
最終,他輕輕嘆了口氣,“好吧,我會幫你拿回來。但你必須記住,這次只是例外。以後,無論是誰的課,你都需要專注于當下,明白嗎?”
哈利感激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教授。謝謝您!”
莫里斯看了看三人,抽出在此之前,一直放在身後腰間的手,笑了笑︰“你們這些格蘭芬多,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我們只是不想讓哈利的禮物留在斯內普那里。”羅恩小聲嘟囔道。
“好吧,”莫里斯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我會處理這件事情的。接下來的課程,你們還是用心點為好,我可不希望再听到你們三個人闖禍的消息。”
三人連忙點頭道謝,隨後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莫里斯輕輕搖了搖頭,心中不禁感嘆——
年輕,真好。
...
等到莫里斯踏入教室時,屋內已經坐了幾個人。
與上次相比,這次的人數稍微多了那麼兩三個。雖然依舊算不上熱鬧,但比起上一節課的冷清,已經算是一種進步。
莫里斯很快掃了一眼教室。
讓他意外的是,上次出現在這里的佩內洛、珀西、以及馬庫斯依然如約而至。
尤其是中間那位——珀西,他上次感受到對方對他所講的內容並不感興趣,但依舊出現在這里,這說明了什麼?
很快,莫里斯就將目光鎖定在了佩內洛的身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蛇毒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解藥,不就坐在那兒嗎?
“那麼,我們開始吧。”
莫里斯說著,走上講台,抬手用魔杖點了點書桌。
“那麼,今天我們先從上周的課堂作業開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學生們早已準備好的羊皮紙一個接一個的飛到了講台桌上。
莫里斯掃了一眼桌上的作業,沒有立刻翻閱,而是放到一旁,雙手撐在講台上,目光緩緩掃過學生們。
“首先,我很感激你們能完成我的第一個作業,”他說道,有其中有些欣賞,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我不會討論你們的作業內容。”
教室里一片安靜,幾乎每個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珀西,他對此感到非常意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莫里斯並未在意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可能已經準備好了很多答案,甚至期待我來評判對錯。但我認為,學習的意義不在于僅僅尋找正確答案,而在于理解問題本身的價值。”
“所以,”他微微一頓,掃視了一圈,“在本學年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會抽出一節課,專門來討論你們課上的每一次作業。到那個時候,也許你們對自己所寫的內容會有更深的理解,甚至能夠從中發現新的問題。”
佩內洛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安排表示認同,但珀西的表情卻很僵硬。
他為這次作業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以此期待通過它來在佩內洛面前展現自己的才華...而現在,莫里斯教授的決定讓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教授,”珀西有些遲疑地舉起手,“您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在那節課之前,重新思考我們的作業內容?”
“你可以這麼理解。”莫里斯點點頭,進一步解釋道,“但你不需要重新寫。相反,我希望你們保留最初的思考,再結合接下來課程中的內容進行反思。當我們討論這些作業時,你們會發現,最初的答案與後來的思考之間,會有一種奇妙的聯系。”
珀西緩緩放下手,表情復雜,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教授。”
莫里斯沒有直接開始講課,而是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短句︰
規則與選擇︰它們是對立的,還是共存的?
然後,他轉過身,平靜地看向眾人︰“這,就是我們今天的主題。”
教室里一片寂靜,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黑板上的那行字上。
“規則與選擇。”莫里斯慢慢踱步到教室的中央,語氣沉穩卻有些耐人尋味,“它們看起來似乎是對立的,對吧?規則代表約束,選擇代表自由。那麼,它們真的只能是對立的嗎?”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在座的學生,最終停留在了佩內洛身上︰“克里瓦特小姐,你怎麼看?”
佩內洛愣了一下,沒想到會被第一個點名。
她低頭思索了片刻,隨即抬起頭,聲音清晰地說道︰“規則和選擇並不是對立的。我認為規則可以為我們的選擇提供框架和方向。沒有規則的選擇可能會帶來混亂,而有規則的選擇才能帶來更高的效率和安全。”
莫里斯點了點頭,頗為贊賞地說道︰“很好,這是一個穩妥的觀點——規則讓選擇變得有序。”
他轉向了珀西︰“韋斯萊先生,你的看法呢?”
珀西顯得有些局促,但他很快調整了情緒,認真地回答道︰“我同意克里瓦特小姐的觀點。不過我覺得,規則有時不僅僅是框架,更是一種權力的象征。選擇應該在規則之內,這樣才能保持社會的秩序。”
“嗯。”莫里斯輕輕點頭,“也就是說,你認為規則高于選擇,對嗎?”
“是的,教授。”珀西點頭,語氣堅定。
莫里斯的目光轉向了馬庫斯︰“弗林特先生,你怎麼看?”
馬庫斯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胸前,毫不在意地說道︰“我覺得選擇更重要。規則是給那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設立的。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要什麼,就不需要被規則束縛。”
說實話,馬庫斯為了在這節課上顯得不那麼呆傻,听懂莫里斯的內容順便制造一些難堪——
這些日子,他甚至連魁地奇訓練的時候都有些走神。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研究一些事情。
這種感覺,很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非常充實。
教室里頓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
珀西的眉頭皺了起來,對馬庫斯的觀點明顯不認同,而佩內洛則微微偏頭,像是思考這個說法的合理性。
莫里斯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馬庫斯,隨後緩緩開口︰“很有趣的觀點。你認為規則是為那些迷茫的人設立的,而真正有力量的人,能夠超越規則——我可以認為,這是斯萊特林的智慧嗎?”
“或許吧,教授。”馬庫斯毫不客氣地答道。
莫里斯停頓了一下,目光環視全場,隨後說道︰“規則與選擇,這兩個概念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我要提醒你們,它們並不是絕對對立的關系,也不是簡單的共存關系。”
說著,他轉身在黑板上又寫下了一句話︰
規則束縛弱者,是否賦予了選擇更多意義?
“接下來,我們將通過幾個巫師社會中經典案例來討論這個問題。”莫里斯轉回身,語氣微微上揚,“今天,你們每個人都要參與到這個討論中,因為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