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抬起頭,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落在門口穿著斯萊特林長袍的小男孩身上。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情?”
小男孩的臉微微發紅,他張了張嘴,像是準備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猶豫了一下。
莫里斯沒有催促,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著他,像是在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教授.......”小男孩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小,但清晰,“我.......我爸爸......讓我給你帶句話。”
莫里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筆,靠在椅背上,示意男孩進來︰“進來吧,把門帶上。站在那里說話可不舒服。”
小男孩點點頭,輕輕關上門,走到莫里斯的辦公桌前,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抬起頭看向莫里斯的眼楮。
“那麼,你父親讓你來帶什麼話?”
小男孩吞了吞口水,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他.......邀請您,這個月底,去我們家做客。”
莫里斯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他交叉起雙手,靠在椅背上,略微打量著男孩︰“你的名字,你父親的名字?”
“我叫西奧多•諾特。”男孩答道,語氣略微拘謹。他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般補充道,“我父親的名字是......韋爾•諾特。”
莫里斯的表情頓時凝固了一瞬,原本交叉的手指松開,指甲輕輕敲擊著桌面,聲音微不可聞。
韋爾•諾特。
那是一個讓他記憶猶新的名字,更為確切具體的形容,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是——
莫里斯的目光在西奧多身上停留片刻,神色復雜,似乎在男孩的稚嫩面龐中尋找些什麼。
“我知道了。”莫里斯最終說道,聲音恢復了平靜,“請告訴你父親,我會認真考慮他的邀請。”
西奧多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教授”。
只是不知為何,他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兩人對視著,氣氛一時之間尷尬極了。
最後,還是莫里斯輕輕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依舊定格在西奧多的臉上,眼神中帶著些許研究的意味,像是想從這個小男孩的眼中看出更多的東西,比如血脈,比如未來,比如...另外一種可能性。
有關于父親,也有關于另一個自己。
“你似乎還有話要說?”
莫里斯終于再次開口。
西奧多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他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糾結。最後,他低下頭,聲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教授...我爸爸......他說,您也許會記得......記得那件事。”
“嗯?”莫里斯微微挑眉。
西奧多點點頭,緊張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像是想要從中找到一些安慰。“他沒說得很清楚,只是……只是讓我告訴您,他一直沒忘記當年的事。並且他希望……希望你能原諒他。”
這一句話,重重地砸在了莫里斯的心頭。
那一瞬間,莫里斯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他的視線漸漸失焦,眼前的書桌、書架、牆上的影像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片刻的沉默之後,莫里斯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交叉的手指上,指尖的顫動幾乎無法察覺。
等到他抬起頭時,那份冷靜、理智的面容又重新回到他臉上。
“告訴你父親,”莫里斯的聲音變得平靜,“我並不需要他的原諒。我也不打算原諒他。”
西奧多愣住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莫里斯的語氣沒有一絲的慍怒,反而是帶著某種如水般的冷靜,像是一把已經磨礪多年的刀,鋒利且無情。
“告訴他,”莫里斯繼續,語氣沒有波動,“他邀請我,我會考慮,但不必太期待我會接受。”
西奧多的嘴唇微微顫抖,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得默默點了點頭,快速低下頭,轉身向門口走去。
那一刻,莫里斯看著男孩的背影,似乎看見了過去那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在眼前一閃而過。
門關上的瞬間,莫里斯靠在椅背上,眼神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種深遠的思索之中——
1970年。
夏末的午後,陽光灑在大片的草坪上,空氣中彌漫著干草和泥土的淡淡清香。
草坪中央,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男孩躺在草地上,叼著一顆狗尾巴草,懶洋洋地注視著頭頂的天空。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剛從某處打鬧回來,衣服上沾著幾片草屑,但他似乎並不在意,而是雙手枕在腦後,雙腿隨意地交疊著,任由陽光灑滿他的臉龐。
“伯恩!”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呼喊聲,伴隨著腳步踩過草叢的 。
男孩沒有動,只是轉了轉眼珠,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干嘛?”
很快,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里還提著一只舊的、完全壞掉了的飛天掃帚。
她停在男孩身邊,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喘著氣說道︰“伯恩,你家來人了!在家里吵得很凶,讓你趕緊回去看看!”
男孩原本慵懶的表情立刻僵住了,然後猛地從草地上坐起身,狗尾巴草從嘴里掉了下來,掉在他的膝蓋上。
他抬頭看著女孩,急切地追問道︰“誰來了,為什麼吵架?”
女孩搖了搖頭,聲音急促︰“我不知道,是一個男人,我從院子外面路過听到的。他們的聲音很大,好像在爭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男孩一躍而起,拍掉衣服上的草屑,也顧不上整理頭發,他看了女孩一眼,腳下一轉,飛快地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謝謝你,伊蓮娜!”
女孩站在原地,望著男孩飛快離去的背影,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攥緊了手中的壞掃帚,轉身向另一邊的村道走去。
男孩跑得飛快,腳下的草地和小徑在他眼中成了模糊的一片。
他的心跳得很快,腦海里充滿了各種不好的猜測——
今年是英國最為動蕩的一年,也是伏地魔崛起、發動戰爭的開端。
幾個月前,他的追隨者開始招募巨人和狼人,對麻瓜出身的巫師發起了一場殘酷的清洗行動。
整個巫師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對于普通家庭來說,這場戰火已經開始逼近,即使是看似平靜的小村莊也感受到了風暴的威脅。
他的父親,盡管出身于一個古老的純血家族,卻是一個啞炮——沒有任何施展魔法的能力。
因此父親被家族逐出,甚至在家譜上被永遠除名。
後來,他與一位普通的麻瓜女子結婚,組成了這個小家庭,並生下了他。
啞炮的地位在巫師界向來低微,這是巫師界的統一的認知——甚至連魔法部都不保存啞炮的出生記錄。
通常來講,那些通情達理的家族對待家族中出現啞炮的做法是在小時候將他們送進麻瓜學校,鼓勵他們融入麻瓜社會。
這樣做的原因,也是避免啞炮在巫師界受到歧視,被當做二等公民乃至更低等的存在。
一些純血家族,比如布萊克家族,會把家里的啞炮成員從家譜中除名,就像抹去馬里厄斯•布萊克的名字一樣。
即便是那種能夠接受麻瓜和麻瓜出身者的巫師家庭,看起來也不怎麼接受啞炮。
比如,韋斯萊一家不怎麼談論家里那個在麻瓜世界中當會計師的啞炮親戚。再比如,許多巫師家庭都急于看到孩子出現魔法能力的早期跡象,如果這個孩子有可能是啞炮,他們將會非常沮喪——納威•隆巴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從伏地魔發動戰爭開始的那一天,男孩就非常害怕——
害怕自己的家庭由此會變得支離破碎。
哪怕跟血脈、出身無關,沒有任何魔法能力的父親也無法保護好這個家。
更何況...父親還有一段這樣的過去。
他曾有過想要勸父母離開英國的念頭,但一個小男孩的勸告,對兩個沒有任何魔法能力的人來說,要背井離鄉,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園,一切重新開始,未免顯得荒誕而不切實際。
伏地魔的陰影注定將籠罩英國整整十一年,直到那個男孩的降生。
在這片動蕩的陰影之下,男孩無數次設想︰如果伏地魔真的發動戰爭,那些食死徒真的找上門來,他們又能依靠什麼?
他咬緊牙關,跑得更快了。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腳下的泥土和碎石讓每一步都略顯沉重,但他不敢停下來,胸口的恐懼和擔憂像巨石一樣壓著他。
他隱約听到了遠處傳來的嘈雜聲,那是他家的方向。
(PS︰附原著哈利維基百科中諾特家族,啞炮設定,每周一周二加更,新書起航,跪求追讀,這本書能不能走下去,就看諸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