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曜做了一場夢,但又好像是經歷過了自己的一生。
在夢里,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青丘少主,但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天地覆滅,族人們葬身火海。
作為小輩,他被長輩們鎖在保護罩內,作為狐族的火種延續下去。
他只能捶著結界,無能為力地嘶吼,眼睜睜看著族人被燒死。
但是長老們低估了這場“人禍”的程度,那場“大火”焚毀了一切——
他,青丘,包括整個蒼穹域。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玉衡的愛人死了,他想讓這片天地為他的愛人陪葬!
“啊哈……”
涂曜從噩夢中驚醒,向來體熱的他,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涂曜捂著頭,頹廢地坐起,還沒從夢境中的余怕中脫離。
“……都是夢……都是夢罷了。”
涂曜這樣安慰自己,但是茶飯不思,食不知味,連平日里最喜歡的話本子都看不下去。
那種後怕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坐立難安,心中時刻有著倒計時的感受。
他努力地讓自己忙起來,想忽略掉這一切,可是事與願違︰
現實中的一切都在慢慢地與夢境重合,分毫不差。
不行,絕對不行!
萬一這確實是真的呢?
看著親人在自己面前消逝,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涂曜不想再,也不敢再經歷第二次。
所以他收起自己的話本子,開始努力修習,即使不能與玉衡有一戰的能力,起碼也要保下他們狐族全族。
“少主近來為何如此努力?連話本子都很久沒有讓我下山收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另一只狐敲了他的腦袋︰
“說什麼呢!少主這是大器晚成!現在他刻苦修行,我們應該讓少主保持信心,千萬不能打擊他!”
挨打的那只狐贊同地點頭︰
“嗯!說得有道理!我一定努力夸少主!”
于是涂曜就這麼被忽悠著,以為自己掌握了涂山氏與有甦氏的全部功法。
萬事俱備,只欠下山。
可是越是學習,涂曜越發覺自己與玉衡之間的差距——是他永遠都無法逾越的溝壑。
更何況佔卜之術和魅惑之法,能在災難再次到來之際,形成屏障,讓他們幸免于難嗎?
答案顯而易見。
……那他去引誘了那名少女,讓玉衡的姻緣無疾而終不就好了!
對,讓這件事扼殺在搖籃里!
涂曜知道,玉衡是通過那個少女的靈核,才能擁有如此毀天滅地的能力。
既然他沒有辦法傷到玉衡,但只要那個少女的靈核沒了,那結果都是同樣的!
等到那名少女愛上自己,自己再拋棄她,讓她也嘗嘗什麼叫痛!
涂曜對自己無比的贊許,也有著相當的信心︰
看看這赤紅的毛色,這柔順的八條大尾巴,多麼完美的吻部,健壯的小腿……
沒有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于是涂曜就這麼信心滿滿地下山了。
……
“到底在哪里啊……”
涂曜根據自己稀薄的記憶,來到太一宗下面亂轉,希望找到玉衡的那個徒弟。
原本涂曜是不知道的,但是上一世,一個三靈根被玄微收為弟子,還讓阿父耳提面命,好好訓斥了一番自己。
玄微的天機道和青丘狐族的佔卜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即使是修真者看不起妖族,但是天機道的玄微尊者,還是與狐族多有往來的。
而且青丘狐帝,也常常以修真者的標準要求自己的子孫後代。
很不幸,涂曜作為家中的小輩,被給予厚望的繼承人,當然就成為了被訓斥的首要對象。
說什麼人家天分不足,但是還是能拜在蒼穹域第一大宗門下。
而自己生來是狐族天分最好的孩子,卻如此的不思進取。
涂曜因此還被收了話本子,勒令修煉,當了好幾個月的苦行僧。
後來也有幸見過一次那個女子,確實是個刻苦修煉的人,這才能在如今搜尋的時候,有一點頭緒。
算是他出生以來,經歷過最大的挫折了。
這件事就發生在他三百歲誕辰前後,故而涂曜印象深刻,能夠把握時機在太一宗附近蹲守。
可是眼看搜索了半個月,涂曜按照自己的佔卜推算出的幾個方位,全都一無所獲。
涂曜被如此冰冷的事實打擊到了,頹廢地躺倒在草叢中,重新思考狐生︰
是他的方法不對?還是那個女人早就已經到太一宗了?
錯過這次機會,後面制造機會就有些麻煩了……
涂曜的腦袋里還沒有思考過這麼多的東西,不一會兒就過載,暈暈乎乎的。
配合著這和煦的太陽與拂面的清風,涂曜昏昏欲睡。
就在他將睡未睡之際,听到了一陣腳步聲,睜眼一看,正是他要尋找的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雖然屈辱地簽約了主僕契約。
但是,這些都只是一時的!
等著吧,女人,就等著拜倒在他蓬松漂亮的尾巴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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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麼幾天,嫻都一點都沒有對他感興趣的想法,這讓涂曜不免對自己的魅力產生懷疑,有些自閉。
可嫻都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願自己傷心,竟然主動告訴自己,她喜歡什麼樣的。
有希望!
雖然和自己的形象很不符,但是涂曜有信心!
勇敢狐狐,不怕困難!
听到上清峰這三個字。
涂曜如遭雷擊︰
這麼快的嗎?
嫻都也確實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拜入了太一宗,可卻是玉衡的弟子……
這樣一來,有些麻煩了。
難道玉衡和他一樣,也是重生的?
涂曜的心提起來。但經過這麼幾天的觀察,又把心慢慢放回到肚子里——
如果玉衡和他一樣,也是重生的,那就不會對嫻都這麼冷淡了。
還好還好,還有時間。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涂曜卻猶豫了︰
他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等到這一刻要實施的時候,說實話,他真的猶豫了。
涂曜一直希望自己是畫本子中的,被千寵萬愛長大的,將來也會有一個真命天女,腳踏著七彩祥雲來救自己,和自己成親。
他會有這樣一個完美,令眾人艷羨的狐生。
……但沒想到,這次,他終于要開始屬于自己的故事了。
但拿的卻是反派劇本。
天平的一端是自己的族人,一端是相識未久,卻讓他隱隱產生愛慕之情的少女。
偏向哪邊,當然顯而易見。
這些日子,都是他偷來的。
他只是偽裝成一只求愛的狐狸,想要編織一張名為“愛”的牢籠,榨干她的骨血。
答案不言而喻,但是涂曜卻遲遲無法說服自己動手。
他總是告訴自己,這樣還不夠,即使是她親口說愛自己,那也可能是謊言。
所以他總是告訴自己︰
等等,再等等……
等她徹底愛上自己,絕無再多看玉衡一眼的可能。
涂曜雖然一直拖延,但是他心里清楚︰
他這是在逃避,希望嫻都能多愛他一點點,再多一點點。
是不敢呢?
……還是不甘呢?
不甘,她對自己的愛,淺嘗輒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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