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都閉眼，希望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其實在和旺財，甚至且慢、涂曜都沒有反應的時候，她就有了這樣的猜測——
玉衡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出手，在囚禁她的同時，也將她的神識困在這個小地方，並且切斷了自己與外界聯系的一切可能。
這次和幻境、靈境什麼的都不同。
那個時候有聯系，只是被干擾了。
……但這次是完完全全都沒有，就像是從未締結過契約一般。
嫻都眨了幾次眼，無奈地人情，她還是在這個地方，還有玉衡那黏糊糊的視線一直鎖定在自己身上。
這種情感實在是太熱烈了。
……還夾雜著愛而不得，由愛生恨的那種發展，所以玉衡才會將她困在這里。
嫻都回應不了，也根本沒辦法回應。
天，說出去，她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做個任務，她的清白一直在紅線上反復橫跳。
嫻都苦中作樂，忽視掉玉衡的視線，希望看一些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
因為系統這個話題，越談論越對她不利。
既然玉衡能察覺到系統的存在，甚至用東西切斷……
那就證明，他在這個世界里，幾乎是天道一般的存在。
嫻都眼神飄忽，在打量這個洞窟的時候，視線猛然捕捉到了什麼東西︰
那件衣服……好像有點眼熟？
嫻都定楮一看︰
那上面有用梅花縫補的痕跡！
那不是她的衣服嗎？怎麼會在這里！還是在玉衡最常待的地方！
嫻都的瞳孔放大，目光僵直。
還不止這些東西……
平日里找不到的發帶，只戴過一次的手釧，口紅紙……甚至是閑來無事隨手編的草編兔子，都在這里！
在玉衡平常修煉打坐的地方！
那寒玉床旁邊，還有一個水鏡樣的東西，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
玉衡期待著嫻都的反應，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眼中還是不免劃過一抹失落。
他捕捉嫻都的視線，自然也知道，嫻都注意到了這一切，現在還在努力消化這個事實。
玉衡走到寒玉床旁，低頭拿起嫻都的衣服，又回過頭來望著她︰
“……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可是嫻都除了震驚，眼楮里甚至連厭惡，連恨，害怕都沒有。
這並不能滿足他想要的……
他想要嫻都的所有情緒，都是為他而生。
只有他們兩個，再無其他。
玉衡自嘲地收回視線，對嫻都介紹起那面水鏡︰
“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我一直看著你，就是通過這面鏡子。”
“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沒有你，這片天地讓我作嘔，一刻也不想呼吸，不想看到這些人修虛偽的嘴臉。”
玉衡說著，將自己一直藏匿的耳朵露出來。
雪白的，修長的耳朵，毛茸茸的，此刻就服帖地垂在玉衡的臉頰兩側。
“看來，棲霞靈境之後，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玉衡見嫻都對自己的耳朵接受良好，終于露出了一個還算滿意的微笑。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只是今天給她的刺激太多了，所以他是兔子的事情，就顯得沒那麼難以接受。
嫻都在心里默念，但是不敢表露出來，怕刺激到玉衡本就緊繃的神經。
玉衡放下衣服，繼續介紹水鏡︰
“……就是通過這面鏡子，我知道，你對那只狡詐的狐狸說，你喜歡清冷的，所以我才壓抑著我心中的念想，扮演你最喜歡的樣子。”
喜歡冷清的？
那不是在來太一宗之前的事情嗎？
原來一直都不是她的錯覺，她一直感到若有若無的視線，竟然是玉衡的！
“我甚至還沾沾自喜過，自己符合你的要求——因為外人對我的評價就是這樣。”
“我告訴自己，她就喜歡原本的我，而不是現在因為思念和嫉妒而日漸扭曲的我。”
“于是我才壓抑了這麼久……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些都是你的借口！”
“所以……在你消失的時候，我做了這一切。”
嫻都以為的消失，就是那兩次幻境。
這一切，也就是指切斷自己和其他人甚至是系統的聯系。
殊不知，玉衡指的是其他東西。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偽裝成什麼樣子，你在任務之外，不會多看我一眼，多對我產生除了憐憫之外的情感！”
玉衡走近，伸手，用指尖觸踫嫻都的臉頰。
嫻都想過，即使是躲開，也只會激怒陷入情緒中的玉衡，所以她默不作聲，選擇了靜觀其變。
“那只狐狸，上一次根本沒有出現，現在卻圍在你身邊，奪走了原本屬于我的視線，我的時間，我的情感，我的位置！”
玉衡的手無力地垂下，自嘲般笑了︰
“這只畜生，竟然在幻境中，還妄想與你成婚，想補救這一切，再與你白頭偕老……”
“我汲汲以求的東西，怎麼甘心拱手讓人？即使是在幻境中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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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與其看著你，和其他人產生這樣的關系。時間一到，再獨自將我拋下，留我在這令人作嘔的蒼穹域里苟活，倒不如我自己出手，將你永永遠遠地留在這里。”
“于是我徹底接手了，蒼穹域的天道。”
玉衡壓抑著自己，不去看嫻都的表情。
他雖渴望，但是真的害怕從嫻都的臉上，讀到名為“厭惡”的情緒。
玉衡將嫻都擁入懷中，下巴墊在嫻都的肩膀上，貪戀地吸收她的氣息，興奮到發抖，發出滿足的喟嘆︰
“畢竟，我可是你原本，最喜愛的兔子啊。”
“這骯髒的世界，只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那些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東西，都不應該存在。”
……
玉衡離開了，像是去處理什麼事情，臨走時，又給嫻都加上了禁錮。
嫻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覺得天昏地暗，腦袋越發昏昏沉沉，像是快要爆炸的感覺。
隱約間，嫻都好像听到了電閃雷鳴。
雷聲？
雷聲！
先不說玉衡在這周遭布下了結界，嫻都根本不能感受到外界。
就單說這個雷聲……
當時玉衡解開她眼上的禁制時，她能夠認出來，這就是玉衡平常閉關修煉的地方。
那就是在太一宗。
靈氣充裕平和的地方，天氣也會幾十年如一日般呈現出溫和的狀態。
太一宗是蒼穹域最鐘靈毓秀之地，因此常年晴朗，風和日麗。
現在連太一宗，哦不，是連太一宗最好的地界上清峰都是如此，可見蒼穹域其他地方的靈氣，只會更糟。
玉衡現在是蒼穹域的天道，但他畢竟還是凡人，啊不，凡妖之軀，支撐這麼大的位面運轉，還是太過勉強。
“噠噠噠——”
有些踉蹌的腳步聲。
吐息聲，步調，頻率……
嫻都的耳尖微動，判斷出來人不是玉衡。
隨著面上拂過一縷清風，嫻都發現自己又能看到了。
來人是位女子，眼上雖蒙著蔽目紗，但是能準確找到嫻都的位置，沒有絲毫的差錯。
“吾是玄微，修習天機道，受汝劍靈之托，特來此地，救汝出去。”
“玉衡現在被絆住，暫時不會過來。”
玄微尊者解開了嫻都身上的靈力禁錮，似是想到了什麼，語氣也軟了下來︰
“你其實，應該喚我一聲，師尊。”
“不是，啊……”
嫻都真的感覺自己的頭都快炸了。
她當時想著如果沒有拜車正則為師，那就退而求其次，選這位天機道的玄微尊者沒錯，但是畢竟不是沒有成功，直接拜到玉衡門下了麼……
天機道因為推演天命，壽數會受到影響，而且當時只是折中之計……
難道真的像她想的那般，不止涂曜重生，玉衡，甚至是眼前的這位玄微尊者都是重生的？
雖說這位尊者的眼楮，因為天機道而無法視物，但是嫻都知道，有時候，神識甚至要比眼楮看的更為真切。
而她的“目光”，也一直未從自己身上挪開過。
“你的表哥將那塊鏡妖的法器交與我，你看過之後，便會明白前因後果。”
說著，玄微尊者將一塊兒類似于鏡子的東西遞給嫻都。
表哥？
是旺財……
嫻都緊鎖著眉頭，從玄微的手中接過一小塊兒流光溢彩的鏡子，看了過去。
這是隨機任務八要求的，鏡妖的法器。
嫻都定楮看著這面鏡子，上面的場景也隨之快速變化︰
……上面有嫻都的上一世。
不。
準確來說，是上一個周目。
因為玉衡干預，才有的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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