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
寒州城。
凜冬已至,萬物肅殺。
寒州城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浸入了單調的灰黃染缸。
城牆是歷經風沙侵蝕後斑駁的土黃,地面是踩踏夯實後黯淡的灰黃,鱗次櫛比的民宅屋頂與牆壁,也多是就地取材的黃土坯壘成,呈現出一種沉悶的黃色。
就連那本該湛藍高遠的天空,也因終年彌漫的細微沙塵而顯得昏黃朦朧。
樹木早已只剩光禿禿的枝椏,地上的雜草盡數伏倒,枯槁焦黃,整座城市在嚴冬的包裹下,難覓半分綠意,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令人心生寂寥的蒼黃。
“叮當……叮當……”
清脆而悠長的駝鈴聲,隨著凜冽的寒風飄蕩而來。
一隊馱著貨物的駱駝慢悠悠地穿過城門,它們濃密的棕褐色毛發被風吹得翻卷起伏,鼻孔噴出股股白汽。
路上的行人無不裹緊了厚重的棉襖或皮袍,雙手緊緊縮在袖筒里,步履匆匆,只想盡快回到那能遮風避寒的家中。
在這片統一的黃褐色調中,城市中央那片巍峨的建築群,便顯得格外突兀與氣派——
那便是鎮西侯府。
然而,若以“侯府”的標準來衡量,它未免顯得過于宏偉,甚至稱得上……僭越!
其規模與制式,儼然已超脫了臣子的府邸,更近乎一座微縮的王宮。
若是將那大門之上懸掛的“鎮西侯府”鎏金牌匾摘下,換上一塊“某某王宮”的匾額,恐怕也無人會覺得有絲毫違和。
這般逾制的修建,若在中原,早已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但在這西漠邊陲,所有人都對此視若無睹,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位鎮西侯孟星魂,表面上是龍椅上那位大乾皇帝親封的、名義上總攬西漠事務的最高長官——西漠都護。
可暗地里,他更是令行禁止的西漠最大門派——青衣樓的樓主!
他是這片廣袤而荒涼土地上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是真正執掌生殺予奪大權的統治者。
名義上接受大乾管轄,實則與裂土封王、建立國中之國的梟雄無異。
既然如此,他的府邸修建得如同宮殿,又有何不可?
在這片力量至上的土地上,權勢,本就是最硬的道理。
如此重地,自然戒備森嚴。
明哨暗卡遍布府內,精銳護衛往來巡邏,目光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然而,此時卻有一道曼妙的身影,仿佛無視這鐵桶般的守衛,在侯府錯綜復雜的亭台樓閣間穿梭自如,如入無人之境。
“娘——!”
“娘!你在哪里啊?”
少女的聲音帶著幾分嬌憨與慵懶,在清冷的空氣中回蕩。
她的臉龐仿若三月初綻的桃花,粉嫩嬌艷,泛著盈盈的光澤,仿佛能掐出水來。
只是那眉眼間,總帶著幾分睡眼惺忪的慵懶,仿佛這已然成為她獨有的氣質烙印。
她走起路來也是懶洋洋的,步伐不疾不徐。
沿途遇到的守衛見到她,非但沒有阻攔盤問,反而紛紛躬身行禮,主動讓開道路。
守衛們都清楚,這少女名叫米淺夢,乃是侯爺心腹的獨女。
米淺夢在侯府之中,自然地位超然,幾乎可與侯爺的親信等同。
“娘你快出來嘛!我有急事找你!”
米淺夢瓊鼻微皺,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臉上露出一絲狡黠︰
“我都聞到您身上那特有的‘冷檀香’了!別躲了!”
她循著那若有若無的熟悉香氣,七拐八繞,穿過幾道月亮門,來到了一處頗為僻靜的獨立小院。
米淺夢沒有任何遲疑,徑直走到主臥房門前,伸手便猛地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雕花木門!
“娘——!”
話音戛然而止。
米淺夢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霹靂擊中,陡然僵立在門口。
她一雙慵懶的美眸瞬間瞪得溜圓,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收縮,小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臥房之內,春光旖旎,景象曖昧。
只見房內軟榻之旁,一男一女身影交迭,衣衫凌亂不堪。
那男子年紀甚輕,看身形肌肉賁張,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黝黑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然而,與這具充滿陽剛之氣的軀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那張臉——極其普通,普通到毫無特色,仿佛丟進人海便會瞬間消失,讓人看過之後很難在記憶中留下清晰的印象。
此人,正是梁進。
而那名女子,則是一位風韻十足的美婦。
她肌膚白皙得近乎缺乏血色,卻更襯得她如同暗夜中悄然綻放的曼陀羅花,美麗而帶著一絲危險的誘惑。
尤其動人的是她那雙眼楮,眼波流轉間,仿佛蘊藏著萬千風情與幽深故事,任何人見到她的第一眼,都很難不被這雙勾魂攝魄的美目所吸引。
她,正是米淺夢的母親——冷幽。
突然被女兒撞破私密,冷幽蒼白的臉頰上瞬間飛起兩抹罕見的紅暈,她手忙腳亂地將滑落的衣衫拉起,堪堪遮住大片晃眼的白膩春光。
又急忙伸手捋了捋額前因汗濕而緊貼皮膚、更顯天然卷曲的幾縷秀發,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慌張與尷尬︰
“淺、淺夢……你……你怎麼突然跑來了?有什麼事嗎?”
听到母親的聲音,米淺夢這才如同大夢初醒,猛地回過神來。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羞赧、震驚、甚至還有一絲被隱瞞的委屈感,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爆發開來,讓她白皙嬌嫩的臉龐瞬間紅得如同熟透的番茄,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頸。
“你、你們……你們大白天的竟然……竟然在做這種事?!”
她羞得無地自容,猛地一跺腳,聲音帶著哭腔︰
“哎呀!你們真是……真是不知羞恥!丟死人了!!!”
說完,她再也無法面對眼前這沖擊性的一幕,猛地抬起雙手緊緊捂住滾燙的臉頰,仿佛這樣就能隔絕一切。
然後轉身如同受驚的小鹿般,頭也不回地沿著原路狂奔而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陣香風。
到了此時此刻,她哪里還會不明白,剛才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門窗虛掩,究竟是在做些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她早就隱約听聞,自家樓主自從上次前往大乾京城歸來後,似乎性情有所變化,頗有些沉湎美色,荒淫無度。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樓主尋歡作樂的對象,竟然會包括……自己的母親!
難怪……難怪最近府中上下,從管事到普通侍衛,見到自己時態度都格外殷勤恭敬,甚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
原來……所有人都早已心知肚明,只有自己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
冷幽見狀,心中大急,也顧不得整理凌亂的儀容,急忙追到門口,朝著女兒消失的方向焦急呼喚︰
“淺夢!淺夢!你听娘解釋!回來!”
然而,米淺夢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曲折的回廊盡頭,腳步聲迅速遠去,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
梁進看著這一幕,臉上卻並無太多波瀾。
他伸手,一把將心神不寧的冷幽重新攬入懷中,手臂堅實有力。
“無妨,隨她去罷。”
他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孩子家,撞見便撞見了,遲早也要知道。我們繼續。”
他需要修煉《摩訶伽羅護法功》。
此功玄奧異常,講究陰陽相濟,龍虎交泰,唯有通過男女雙修之法,方能事半功倍,進展神速。
之前梁進一直跟小婉雙修,可奈何小婉身體柔弱,根本承受不了長時間修行。
而對于其他女子,梁進卻又難以完全信任。
所以梁進回到西漠之後,便找到了冷幽。
冷幽已經將她的本命邪蟲都交給了梁進,也就相當于將自己的身體控制權和性命都交到了梁進手中。
這個女人行事果斷決絕,一旦決定就不留後路,這讓梁進想不信任她都難。
而不出所料,冷幽根本不會拒絕和梁進雙修,所以自從梁進從大乾返回西漠之後,兩人就一直纏綿在一起,長期穩定地保持著這種關系。
“哎……淺夢這孩子,終究是被我平日里慣壞了,行事如此莽撞。”
冷幽依偎在梁進懷中,幽幽嘆息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寵溺,但更多的,是對府內管理的反思。
“那些守衛,竟無一人阻攔通報,就這般任由她橫沖直撞,直入內室……看來,還是因懼怕我往日積威,不敢得罪她所致。”
如今青衣樓之中,最受重用的自然是冷幽麾下的星魔海舊部,就連這侯府守衛之中也基本上都是以前星魔海的人。
她美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這絕非好事。侯府新立,規矩尚未健全,守衛安防竟有如此大的漏洞,竟能讓一個小姑娘如入無人之境。”
“此事過後,我必須親自重新整頓一番,立下嚴規!”
鎮西侯府乃是在舊宅基礎上擴建新建,許多方面仍存在疏漏。
今日米淺夢的意外闖入,倒是給冷幽敲響了警鐘。
星魔海舊部雖然忠心,但許多人都是忠心于冷幽自己。
這讓冷幽心中多少有幾分惶恐不安。
她決定讓所有部下都知曉,在忠于自己的同時,更需要忠于梁進。
梁進對此不置可否。
他攔腰將冷幽橫抱而起,走向內室那張鋪著柔軟獸皮的寬大床榻,將她輕輕放下。
粗糙的手指拂過她微微汗濕的卷曲發梢,語氣淡然︰
“府內事務,你看著處置便好。”
他感受著冷幽體內氣息的變化,話鋒一轉︰
“這《摩訶伽羅護法功》果然玄妙。這段時日雙修,我看你氣息日漸充盈,內力運轉更為圓融,境界似乎也精進了不少。”
《摩訶伽羅護法功》並非邪道的采陰補陽或采陽補陰之術,而是正統的陰陽互濟、共同受益之法。
與梁進一同雙修的女子,非但不會元氣受損,反而能借助他磅礡精純的元陽之氣,洗滌自身經脈,催化內力增長,獲得極大的好處。
小婉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在與梁進雙修之前,她不過是個堪堪踏入武道門檻的七品小武者。
但自從跟隨梁進往返西漠與大乾,一路之上雖被那激烈持久的修煉方式“折磨”得苦不堪言,修為卻如同坐火箭般躥升,如今竟已穩穩踏入了五品境界!
這在尋常武者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而冷幽本身底子深厚,乃是三品初期的高手,與梁進雙修這段時日,獲益更是巨大。
冷幽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抑制的喜色與激動,恭敬答道︰
“全賴樓主恩澤,助我修行。”
“我感覺體內桎梏已松,內力比之月前渾厚了近乎三成!如今境界已在三品中期徹底穩固,根基扎實。”
冷幽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也難免激動感慨。
她才跟梁進雙修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已經從三品初期進入到了三品中期!
一個月雙修的效果,恐怕抵得上平時正常情況下兩三年的效果!
這《摩訶伽羅護法功》的雙修之效,堪稱逆天!
梁進微微頷首,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既如此,便不要浪費時間了。”
他重新躺下,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現在做什麼都很費力,也很累,所以你來動。”
他時刻佩戴著【鎮元碾龍鎖】,即便是在這男女歡好心神放松之際,也從不取下。
那無時無刻不在壓制與磨礪他肉身與內息的沉重負擔,自然讓他倍感艱辛。
冷幽早已習慣,順從地點了點頭。
她優雅地翻身,跨坐在梁進腰間,玉手輕抬,一股柔和卻強勁的內力沛然涌出,化作一陣疾風。
“呼——”
風聲過處,臥房的門窗被這股無形之力推動,嚴絲合縫地關閉起來,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線與聲響。
……
時光悄然流逝。
不覺間,暮色四合,寒夜降臨。
西漠的冬季,晝夜溫差恍若兩個世界。
白日在陽光下尚有一絲暖意,一旦入夜,寒氣便如同無孔不入的冰針,刺入骨髓。
侯府內的下人們早已換上了最厚的冬衣,依舊凍得瑟瑟發抖,呵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霜。
一盞盞燈籠被依次點燃,昏黃的光暈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曳,勉強驅散著府邸各處的黑暗。
那緊閉了整整一個白天的臥房門,終于“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推開。
梁進與冷幽相繼走了出來。
冷幽依舊美艷動人,但眉宇間卻難掩深深的倦色。
這般無休無止、耗費心神的“修煉”持續一整天,即便她身為三品武者,根基深厚,此刻也感覺渾身酸軟,氣海空虛,有些吃不消了。
而梁進,雖然面色如常,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疲憊之色也更濃了幾分。
【鎮元碾龍鎖】的存在,使得他任何活動,包括雙修,都需付出遠超常人的精力。
臥房外的庭院中,一輛馬車,以及一隊約二百人的護衛隊,早已靜候多時。
梁進在冷幽的攙扶下,兩人一同登上馬車。
隨著車夫一聲低叱,馬車在護衛們的簇擁下緩緩啟動,駛出侯府側門,一路向著寒州城外那座孤峰行去。
夜,漆黑如墨。
馬車行駛在茫茫無垠的戈壁灘上,清冷的月光如水銀瀉地,將沙礫與石塊照得泛起慘白的光芒。
馬車沿著山道一路向上,最終抵達了孤峰的頂端。
孤峰遍布著嶙峋的怪石與粗糲的沙礫,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有一片毫無生機的土黃。
而在峰頂最中央,矗立著一座完全由黃土夯築而成的、外形古樸敦厚的土堡。
這土堡歷史頗為悠久,最初乃是一座用于軍事 望的烽火台,後來荒廢,曾被附近的牧民或苦修者改建為供奉某位地方神 的小型神廟,香火早已斷絕多時。
而如今,一個個熊熊燃燒的火盆,如同黑暗中的眼楮,將土堡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一隊隊披甲執銳的衛兵,目光警惕地巡視著,已然將這里打造成了一處戒備森嚴的軍事重地。
馬車在土堡那扇厚重的、包著鐵皮的木門前穩穩停下。
當冷幽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梁進,緩步走下馬車時,守衛在土堡周圍的全體衛兵,無論遠近,齊刷刷地單膝跪地。
他們垂下頭顱,用無比恭敬、甚至帶著狂熱崇拜的語氣,齊聲高呼︰
“拜見侯爺!”
聲浪在寂靜的山巔回蕩。
梁進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眾人這才依令起身,依舊垂手肅立,不敢有絲毫怠慢。
冷幽攙扶著梁進,緩步走向土堡大門。
在大門口處,早有兩人在此靜候。
其中一名大乾人打扮的清瘦老者,一襲長衫洗得漿白,頭戴方巾,五縷長須很是飄逸,手中總是一把折扇不離身,整個人看上去不像是一名武者,更像是一名文士。
正是青衣樓的智囊,丁先生。
另一個人實際年齡早已經過了六十歲,然而看上去卻猶如五十多歲的壯年漢子,身形魁梧,身披狼裘,發須濃密,曲卷的頭發披散下來,額頭系著一條瓖嵌寶石的束帶。
正是斯哈哩國一個古老家族的族長,慕遮羅。
兩人見到梁進到來,立刻收斂了隨意之態,齊齊躬身,鄭重行禮,語氣中充滿了敬重︰
“侯爺,您來了。”
梁進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丁先生與慕遮羅,最後落在了身側的冷幽身上,沉聲開口︰
“我此次閉關,凶險未知,亦不知具體需耗費多少時日。”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托付︰
“在我出關之前,西漠一應軍政要務,青衣樓內外大小事宜,便全權交由你們三人共同商議決斷。”
如今的西漠,表面在青衣樓的強力整合下漸趨穩定,實則暗流洶涌,形勢遠未到高枕無憂的地步。
大乾皇帝趙御,不惜代價,以割讓部分邊境城池、賠付巨額歲幣為條件,終于與北方強鄰黑龍王朝達成了暫時的議和,兩國戰事漸熄。
雙方大軍正在逐步脫離接觸,有序後撤,預計不久之後便能實現全面停火。
然而,這短暫的和平,對于西漠而言,卻可能意味著更大的風暴。
一旦黑龍王朝從北境戰事中徹底抽身,得以騰出手來,下一個兵鋒所指,極有可能便是西漠!
畢竟,天下皆知,黑龍王朝那位戰功赫赫、地位尊崇的屠邪王,正是死于西漠孟星魂之手!
如此血海深仇,黑龍王朝豈會善罷甘休?
以此為借口,發兵西漠,既能報仇雪恨,又能佔據這片廣袤戰略要地,實現對大乾王朝的西、北兩面戰略包圍,可謂一舉多得。
外有強敵環伺,內有新附之眾心思未定。
值此風雲變幻、危機暗藏之際,梁進選擇閉關沖擊瓶頸,看似並非最佳時機。
但奈何,他其余幾具分身,或因身份敏感,或因身處險境,皆無合適機會進行長時間的深度閉關。
相比之下,唯有這具坐鎮西漠大本營的孟星魂的分身,擁有相對安全穩定的環境,最適合進行此次至關重要的突破。
梁進深知,唯有自身實力才是根本。
他如今已至三品巔峰,看似距離二品僅有一步之遙,實則這道門檻猶如天塹。
若能成功踏入二品之境,憑借其遠超同儕的恐怖戰力,才能真正成為定海神針,震懾內外一切宵小,將西漠的局勢徹底穩固下來!
“樓主放心!屬下等必竭盡全力,穩定西漠,恭候樓主功成出關!”
丁先生、慕遮羅、冷幽三人聞言,神色一凜,齊聲應諾。
梁進不再多言,目光掃過三人,微微點頭,隨即轉身,邁步走向那扇仿佛隔絕了塵世喧囂的厚重土堡大門。
“轟隆隆……”
大門在他身後緩緩合攏,沉重的聲響在夜空中回蕩,最終徹底隔絕了內外。
梁進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緊接著,衛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依照事先部署,開始徹底封鎖所有通往峰頂的道路,設置路障,增派暗哨。
頃刻間,這座孤峰連同其上的土堡,便成為了一片生人勿近的絕對禁區。
此地,是梁進精心挑選的閉關之所。
遠離人煙,僻靜荒涼,正適合進行凶險未知的突破。
即便過程中出了什麼岔子,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至于波及無辜,引起外界不必要的恐慌與動蕩。
土堡內部,光線晦暗。
大部分門窗都已被從內部用土石封死,只留下一扇位于堡頂、用于通風采光的狹小天窗。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沙粒,不斷從天窗灌入,在堡內打著旋,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而透過那方小小的天窗,可以望見墨藍天幕上點綴著的、格外清冷明亮的漫天星辰。
梁進來至天窗下方,尋了一處相對平整干燥之地,盤膝坐下。
清冽的月光如同水銀般,透過天窗靜靜流淌下來,恰好將他大半個身軀籠罩其中。
他的手一揚,三枚造型奇特的果實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每一枚都有成年人的頭顱大小,外殼呈現出一種暗金色,外殼光滑,泛著類似金屬的光澤,看上去堅硬無比。
此時外殼已經布滿了裂紋,露出了里頭黃褐色、晶瑩剔透、表面布滿了天然雷紋的果實本體!
果肉內部蘊藏的磅礡能量幾乎要滿溢而出,一股濃郁的香味立刻充斥滿了整座土堡。
“我能否一舉晉升二品,就看你們的了!”
梁進的目光灼灼地盯在這三枚雷擊果上,低聲自語。
他如今確已是三品巔峰,看似距離二品僅隔一層薄紙。
但若按部就班,依靠所有分身全力苦修,想要捅破這層窗戶紙,即便以他的天賦與資源,最少也需半年光景,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理想狀態下。
並且,如此一來,他所有精力都將被修煉境界所佔據,再無暇分心修煉其他強大武功,實力增長將陷入瓶頸。
但如今,有了這三枚機緣巧合下得來的天地奇珍——雷擊果,梁進看到了一條大幅縮短進程的捷徑!
“先服用一枚,探探其藥性深淺,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梁進當即探手取過一枚雷擊果。手指稍稍用力一捏——
“ 嚓!”
那本就裂紋遍布、看似堅硬的暗金色外殼,應聲而碎,化為齏粉簌簌落下。
內部那光華內蘊的琥珀色果實,立刻完整地呈現在他掌中。
單是這去殼後的果實,也足有成人拳頭大小。
梁進不再猶豫,張口便將這整枚雷擊果囫圇吞入腹中!
以他如今遠超同階武者的強悍肉身,倒是不懼尋常天材地寶那霸道藥力可能帶來的經脈損傷,有自信能夠承受並煉化。
然而——
就在那雷擊果順著喉嚨滑入胃囊,頃刻間化為一股熾熱洪流,轟然爆開的瞬間,梁進的臉色猛地一變!
“這藥效……怎麼會如此霸道剛烈?!”
梁進心中劇震。
但緊接著,他感知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那隱藏在磅礡藥力之下的、一絲極其隱晦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不!不對!!!”
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爆射,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除了天材地寶該有的藥效之外……這果實里面……怎麼還會潛藏著這種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