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抱著藏青色的粗布，笑的眼楮眯成月牙狀︰“俺有新褂子啦！”
趙芳也抱著淺灰色的布料貼在臉上，笑的合不攏嘴︰“哥，你挑的款式真好看，昨天二丫還跟我炫耀呢，趕明兒我找她得瑟去。”
哼，她可是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好哥哥呢。
看到家里人這麼開心的樣子，趙鳴覺得自己苦點累點也很值。
然後讓就和家里人說了自己打算進林子獵野豬的事情，入秋了，冬天也要到了必須馬上準備起來。
野豬皮和野豬肉能賣錢，野豬肉吃不完還能和人換票子。
劉翠蘭听見這話剛放下去的心就立馬懸了起來，等孩子們都進屋了才拉著趙鳴坐下。
“你又要進林子？兒子，才幾天哦，剛從鬼門關回來，咋就不能歇陣子？”
她拿起雪花膏盒子，忽然覺得這玩意有些燙手，頓時有些心酸涌上心頭。
“以後少買這些東西就少廢一些錢。那些野豬群可不是好惹的，我听隔壁村的老賴子講，灰菜溝深處的野豬，獠牙那麼長，那麼粗，能戳穿木盾呢！”
“娘，您別擔心。”
趙鳴知道自己娘在擔心啥，見到劉翠蘭嘴角起了褶子，貼心的給她遞了碗水，“這次跟大虎、華子一塊兒去，肯定會帶足家伙什，準保小心。”
他頓了頓，說起縣城收野豬皮的事，“一張皮能賣二十塊，肉還能吃，吃不完還能換票子，打上兩頭，夠咱全家過冬的嚼用了，還能給慶子和芳子添課本、買筆墨。”
劉翠蘭听見這話，抿著嘴沒說話，指尖在炕沿上劃來劃去。
她不是不想要好日子，就是怕兒子再出事。
家里的頂梁柱，要是塌了，這一家子可咋活？
她想攔著，可趙鳴不會听她的。
這個時候，李犀香端著剛炒好的南瓜子過來。
其實在後面的時候她就听見婆婆和自己男人說的話，趙鳴想做的事情她攔不住，但是婆婆難過她能安慰兩句。
于是笑著打圓場︰“娘，鳴子心里有數，再說他們三個結伴，互相有個照應。前兒個那事是意外，往後多當心就是了。”
她給趙鳴使了個眼色，“再說，入秋後再過幾個月就該過年，到時候又該添置新衣裳，新鞋子，這打野豬換的錢，咱們正好攢著能過個好年。”
趙鳴知道媳婦為自己說話，趕緊說道︰“就是，俺們不往太里頭鑽，瞅著不對勁就撤。等把野豬打回來，給您炖鍋肉，補補身子。”
劉翠蘭瞅著兒子眼里的勁，又看了看里屋孩子們試新布料的歡喜勁兒，千言萬語都噎在嗓子眼里，變成最後長長的一聲嘆了口氣，從櫃子里翻出塊舊布。
“那你們可得多帶點干糧，再把那把長砍刀帶上。俺這就給你們縫個裝水的布袋子，走那麼長的路，可千萬別渴著。”
趙鳴知道娘這是松口了，心里頭一暖湊過去幫她穿針線︰“娘，您放心，俺一定平平安安回來。”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炕上攤開的布料上，也照在劉翠蘭低頭縫袋子的手上。
屋里頭，趙慶和趙芳還在小聲討論新衣裳的樣式，李犀香在灶房里給明天的干糧稱重，處處都是踏實的動靜。
這一刻幸福有了具象化的意義。
明天要去灰菜溝，趙鳴可不能虧待了自己的三個寶貝。
他去廚房把之前打獵剩下的豬下水一股子煮開後扔進去煮熟，從屋里出來，院角的狗窩旁就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三條獵犬正扒著木柵欄瞅他，大眼珠子瞪得跟玻璃球似的，尾巴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領頭的花妞見他過來，立馬支稜起兩只耳朵，然後露出舌頭沖著趙鳴嘿嘿的轉圈圈。
“餓了吧？”
趙鳴解開柵欄門，拎起半桶往食盆里倒了滿滿三碗。
花妞和另外兩條狗立馬圍上來，三條狗圍著狗盆吃的歡，吧唧嘴的聲音在夜里特別的清楚。
吃的那叫一個滿足。
花妞吃的差不多了就跑到趙鳴身旁蹭蹭趙鳴的褲管。
趙鳴蹲下身，伸手撓了撓花妞的下巴 。
這狗通人性，之前打獵的時候，趙鳴可沒少靠過花妞。
“明兒跟俺們進林子，去灰菜溝深處打野豬，”
趙鳴摸著它油亮的皮毛，低聲囑咐，“那家伙塊頭大，獠牙尖，你們可得給力點，幫著瞅準了方向，別讓它跑了，也別讓俺們吃虧，听見沒？”
花妞像是听懂了，抬起頭用濕漉漉的黑眼楮瞅著他，尾巴搖得更歡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背，口水蹭得他手心里黏糊糊的。
“咦，搞得髒死了。”話說這麼說，趙鳴那是一點也沒嫌棄。
另兩條狗吃飽喝足後也跑了過來，用圓滾滾的腦袋蹭他的胳膊，喉嚨里發出撒嬌似的嗚嗚聲。
“瞧你這憨樣。”
趙鳴被逗笑了，寵溺地的看著三條獵犬，“行了，多吃點，明兒才有勁干活。等打著野豬，少不了你們好吃好喝的。”
三條狗就跟听懂話似的，嗚嗚的齊聲應著，然後就跪坐在趙鳴的身邊舔舔爪子，撓撓自己的毛發。
趙鳴看著它們乖順的模樣，想到這三條狗一直跟著他跑山，鼻子靈，動作快，有它們陪著趙鳴進灰色菜溝打獵就多一份底氣，一份成功的幾率。
天剛蒙蒙亮，趙鳴三人就背著家伙什出了村。
這回打野豬，劉曉華和唐大虎也都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花妞帶著另外兩條獵犬跑在前頭，鼻尖貼著地面嗅來嗅去。
“這狗鼻子真靈，比咱仨的眼楮還好使。”
看到這一幕，劉曉華嘿嘿笑。
唐大虎接過話︰“那可不，鳴哥這三條狗可都是寶貝。”
現在霧氣都沒散，道路兩旁的花花草草都沾著露水，他們往灰菜溝的方向走，褲腳很快就濕了半截。
趙鳴跟在花妞的身後，手里攥著昨天劉翠安囑咐要帶的砍刀，揮著手臂劈砍擋路的荊棘。
“听以前的老獵手說過，灰菜溝深處的野豬愛在松樹林里打滾，那地方土松，容易留下腳印。”
話音落下。
花妞突然停在一片灌木叢前，扭頭看著趙鳴，然後對著那里頭汪汪叫了兩聲，尾巴還在不停搖擺。
趙鳴了解花妞，這是鐵定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