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的陽光透過漁船的小窗,在艙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林宇從睡夢中醒來,腦袋還有些發沉。
上午將十幾張漁網依次下入預定海域,來回在甲板上跑了十幾趟,累得沾床就睡。
春困秋乏,所以他留了一部分人值班兒,而另外一部分人各自睡覺休息,保持體力。
他側過身,見身旁的小虎蜷縮著身子,嘴角還掛著口水,輕微的呼嚕聲均勻起伏,顯然還沒從疲憊中緩過來。
林宇輕輕掖了掖小虎身上的薄被,沒叫醒他,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船艙。
剛踏上甲板,一股帶著咸腥味的海風就撲面而來,遠處的海面波光粼粼,偶爾有海鳥掠過。
王大春坐在船尾的炭盆前,身前的鐵鍋里咕嘟咕嘟煮著海鮮,蝦殼、蟹殼浮在湯面上,熱氣裹著鮮香味飄得老遠。
他手里攥著個小酒壺,時不時抿一口老白干,臉蛋紅得像熟透的隻果,連耳朵尖都泛著熱意。
“小宇,你醒了!”王大春瞥見林宇,立馬舉起酒壺揮了揮,聲音帶著幾分酒意的沙啞,“快過來嘗嘗,剛煮的蝦和蟹,鮮得很!”
林宇走過去,彎腰看了眼鐵鍋里的海鮮,笑著搖了搖頭︰“不了,剛醒沒胃口。你少喝點兒,一會兒還得盯著收網,別暈乎乎的誤了事兒。”
“放心!就這小半壺,耽誤不了干活!”王大春拍了拍胸脯,又夾起一只肥蝦塞進嘴里,“剛才已經起了一網,雖說魚不多,但都是正經的鱍魚,一會兒就該起第二網了,咱這網下的位置準,指定能有好收成。”
林宇抬眼望向海面,負責值班的兩個船員已經站在船頭,正握著漁網的繩索準備收網。
“巧了,我醒得還挺是時候,正好去看看。”他說著,邁步朝船頭走去。
此時,值班船員已經開始發力拽網,粗麻繩在他們手中一點點收緊,漁網從海面下緩緩升起,網眼間先是滲出帶著泡沫的海水,緊接著就露出一片泛著金黃的光澤。
密密麻麻的魚擠在網里,尾巴撲騰著濺起水花,連空氣里都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好家伙!又是爆網!”王大春也跟了過來,看到這場景,酒意瞬間醒了大半,忍不住喊了一聲。
林宇眼楮一亮,上前幫忙拽住繩索。
隨著漁網被完全拉上甲板,魚群在網里翻騰著,陽光照在魚鱗上,晃得人眼楮發花。
剛開始他還沒看清品種,只覺得魚身泛著漂亮的金黃,等船員們用木棍撥開魚群,才看清。
一大半是體型肥碩的鱍魚,魚身銀亮,每條都有兩斤多重;另一半則是金鯧魚,魚身透著淡淡的金黃,肉質緊實,在市場上比鱍魚還搶手。
“這下賺了!金鯧魚現在可貴著呢!”一個船員激動地說道,伸手拎起一條金鯧魚,掂量著足有三斤重。
林宇笑著點頭,擦了擦手上的海水︰“大春哥,去把睡著的人都叫醒,讓他們過來幫忙分揀;值班的哥倆辛苦了,先去船艙休息,換班盯著海面。”
王大春立馬應下,轉身朝船艙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醒醒!都醒醒!爆網了!全是鱍魚和金鯧魚!”
沒一會兒,小虎和其他船員揉著眼楮從船艙里出來,看到甲板上堆得像小山似的魚獲,瞬間清醒過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地圍了過來。
林宇早已讓人準備好了幾個大木桶,桶里鋪好了冰袋。
秋季海上溫度不算低,得用冰袋保持低溫,防止魚變質。
“鱍魚放左邊的桶,金鯧魚放右邊的,都挑干淨,別把小雜魚混進去!”林宇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條鱍魚,熟練地去掉魚鰓,扔進左邊的木桶里。
船員們也跟著行動起來,有的分揀,有的去鰓,有的往桶里加冰袋,甲板上頓時熱鬧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王大春蹲在一旁,看著滿桶的魚獲,忍不住跟林宇說︰“小宇,照這收成,咱這趟出海,不僅能趕完羅老板的訂單,還能多囤些貨,明年開春的原料都夠了!”
林宇笑著點頭,望向遠處的海面。
陽光正好,海風輕柔,這趟秋季出海的開門紅,讓他對接下來的航程更有信心了。
分揀完最後一桶魚獲,甲板上滿是船員們的歡聲笑語。
小虎拎著一條最大的金鯧魚,湊到林宇跟前,興奮得直跺腳︰“小宇哥!你看這魚!得有三十斤多!拿到市場上至少能賣二百多塊!這趟出海也太值了!”
王大春也咧著嘴笑,手里把玩著剛從魚鰓里摳出來的魚牙︰“可不是嘛!光這兩網魚,就頂得上平時半個月的收成了!等回去把魚賣了,咱哥幾個好好喝一頓!”
其他船員也圍著魚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的盤算著能給家里寄多少錢,有的計劃著買些過冬的棉衣,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連海風都仿佛帶著甜味。
就在這時,負責 望的船員突然指著遠處海面,聲音帶著幾分急促︰“小宇!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海面上浮著一個巨大的黑影,時不時露出背鰭,動作顯得有些遲緩。
林宇心里一緊,趕緊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那是一頭鯨魚,體型不算特別大,但能清晰看到它的背鰭下方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液在海水中擴散開來,染紅了周圍的海面。
“是鯨魚!還受傷了!”林宇放下望遠鏡,語氣凝重起來。
船員們也都收斂了笑容,圍到船邊,看著遠處的鯨魚,臉上滿是驚訝。
林宇讓人把船慢慢靠近鯨魚,離得近了,傷口看得更清楚了。
那道傷口邊緣整齊,不像是被礁石劃傷,也不像是被其他海洋生物攻擊造成的,倒像是被鋒利的刀具或者漁網的鋼索割傷的。
“這傷口不對勁,是人造成的。”林宇皺著眉頭說道,“有人在獵殺鯨魚。”
“啥?獵殺鯨魚?”王大春一臉震驚,連連搖頭,“不可能啊!咱周邊這些漁村,祖祖輩輩都靠海吃飯,可從來沒有獵殺鯨魚的習慣!鯨魚那麼大,獵殺起來費勁兒不說,肉也不好吃,沒多少食用價值,誰會費勁獵殺它啊?”
其他船員也紛紛附和︰“是啊小宇,咱這兒沒人會干這事兒!鯨魚在海里也算稀罕物,平時見著都躲著走,哪會主動去獵殺?”
林宇看著鯨魚緩慢游動的身影,眼神沉了下來︰“咱國家是沒有獵殺鯨魚的傳統,但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小鬼子就有獵殺鯨魚的習慣,他們不光獵殺鯨魚,還獵殺海豚,每年都要捕不少,說是用來做研究,其實就是為了吃,而且還有專門獵殺鯨魚海豚的節日。”
他頓了頓,指著鯨魚的傷口補充道︰“這鯨魚估計是被他們的捕鯨船盯上了,沒獵殺成功,受了傷逃到這里來的。你看這傷口,應該是被捕鯨叉或者漁網的鋼索劃開的,要是傷得深,恐怕活不了多久。”
船員們听了,都沉默下來。
小虎看著受傷的鯨魚,眼圈有些發紅︰“這些小鬼子也太過分了!鯨魚好好的在海里生活,招誰惹誰了,非要獵殺它們!”
“就是!太沒良心了!”一個年長的船員也氣憤地說道,“咱靠海吃飯,講究的是敬畏大海,哪能這麼糟踐海里的生靈!”
林宇嘆了口氣,讓人把船停在離鯨魚不遠的地方,觀察著它的情況︰“咱也幫不上太多忙,只能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恢復。要是傷口感染,恐怕就危險了。”
原本熱鬧的甲板,因為這頭受傷的鯨魚,變得安靜下來。
船員們看著遠處緩緩游動的鯨魚,臉上沒了剛才的喜悅,只剩下對非法獵殺的憤慨和對鯨魚的擔憂。
陽光依舊明媚,可海面上那片暗紅色的血跡,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里。
林宇盯著海面那片暗紅,沉默片刻後說道︰“得留些證據,萬一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也好向漁政部門反映。”
王大春湊過來,語氣仍帶著憤慨︰“就算反映了,小鬼子在公海捕獵,咱也管不著啊。”
“管不著也得記著,至少讓更多人知道他們干的事兒,萬一他們越界,到咱們這邊兒來獵殺怎麼辦?”林宇說著,讓小虎拿些剛分揀出來的小魚干,“咱試試給它投點食,看它吃不吃 ,受傷了肯定沒力氣捕獵,能補充點體力也好。”
小虎趕緊拎著魚干跑過來,林宇小心地將魚干撒向鯨魚附近的海面。
鯨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慢地擺動尾鰭,靠近魚干,張嘴吞了幾條,又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才漸漸朝著深海的方向游去,背鰭在海面上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
“它好像往深海去了。”值班船員輕聲說道。
林宇望著鯨魚遠去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希望它能撐過去,深海里沒有那麼多人類的干擾,或許能慢慢恢復。”
王大春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了,鯨魚生命力強,說不定過陣子就好了。咱也該繼續收網了,總不能因為這事兒耽誤了活兒。”
林宇點了點頭,轉身對眾人說︰“都打起精神來,接下來還有幾網要收,趕緊忙完,早點把魚獲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