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在海浪中顛簸著駛離危險區域,林宇松開緊握方向盤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走到船舷邊,望著遠處漸漸消失在霧中的鬼子船只,眉頭依舊緊鎖。
“總算甩開他們了。”
王大春抹了把臉上的海水,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氣,“剛才那兩艘船凶得很,我還以為是小鬼子的海警船呢。”
林宇搖搖頭,眼神里帶著思索︰“不像海警。海警船的船身更寬,吃水也深,而且一般會掛著明顯的標識。剛才那兩艘船雖然大,但看起來更像是改裝過的漁船,甲板上還堆著些漁網的痕跡。”
“可小鬼子的漁船哪有這麼大?”小周蹲在一旁,手里還攥著剛才用來防身的鋼管,“這都快趕上咱的船了,之前遇到的那些,最多也就咱一半大。”
“上次他們吃了船小的虧,這次肯定是有備而來。”林宇望著海面,語氣篤定,“估計是把幾艘漁船拼在一起改裝了,想靠著船大跟咱硬踫硬,只是他們沒想到,咱會有高壓水槍這玩意兒。”
提到高壓水槍,林宇突然想起剛才的故障,心里一緊,轉身就往水泵的方向走︰“差點忘了這茬,趕緊看看水槍咋回事。”
船員們也跟著圍了過去。
只見高壓水泵的電機外殼有些發燙,連接槍頭的水管接口處還在滴著水。
林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拆開電機外殼,一股焦糊味撲面而來。
“是電機過載了。”他皺著眉,指著里面的線圈,“剛才水壓調得太大,加上顛簸中水管被拽了幾下,電流不穩,線圈燒了點。”
“那能修好嗎?” 小虎急著問,剛才水槍的威力大家都見識了,要是沒了這東西,再遇到小鬼子可就麻煩了。
林宇仔細檢查著線圈,又試了試其他部件︰“問題不大,線圈只是燒了一小截,我帶了備用的絕緣膠帶,纏上應該還能湊合用。不過得小心點,不能再調那麼大水壓了,不然還得壞。”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工具箱里翻出膠帶和工具,低頭忙活起來。
甲板上安靜下來,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剛才要不是水槍突然出問題,咱根本不用跑。”林宇手上的動作沒停,嘴里卻沒閑著,“直接用水槍把他們的甲板沖爛,看他們還敢不敢追。”
“可不是嘛。”王大春接過話頭,“這玩意兒好就好在不傷人,又能讓他們失去行動力,比用鋼管魚叉強多了。”
林宇纏好線圈,合上電機外殼,試著啟動了一下。
水泵發出“嗡嗡”的低鳴,雖然聲音比之前稍顯沉悶,但水管里很快就噴出了水流,壓力也還算穩定。
“暫時修好了,但得省著用。”他關掉水泵,認真地對眾人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它保護好。剛才那種情況還好,咱沒下網,船能跑。可一旦下了網,船就沒法快速移動,到時候要是再遇到小鬼子,沒了高壓水槍,吃虧的肯定是咱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甲板上的船員︰“小周,你找塊帆布把水泵蓋起來,別讓海水淋著;小虎,你去把備用的水管和槍頭都收好了,別弄丟了;大春哥,待會兒下網的時候,記得離水泵遠點,別讓漁網纏住它。”
“放心吧,保證看好它。”眾人紛紛應著,心里都清楚,這高壓水槍就是他們在海上的護身符,容不得半點馬虎。
林宇看著重新被固定好的水泵,心里稍稍踏實了些。
高壓水槍修好後,林宇指揮船員們將漁網搬到船尾。
王大春操控著絞車,幾個年輕船員則合力拖著漁網的邊緣,隨著“嘩啦”一聲水響,那張十幾米長的大網緩緩沉入海中,網腳的鉛墜帶著網身迅速下沉,在海面留下一圈圈漣漪。
“都抓緊了!別讓網口歪了!”林宇站在船舷邊,盯著漁網下沉的位置,手里攥著一根標記繩。
漁網剛在海底鋪開,天空就暗了下來。
先是幾滴冰涼的雨點砸在甲板上,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珠密集地打在船板上,發出“ 啪”的聲響,視線瞬間被雨幕模糊,遠處的海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大春哥!”林宇朝著船艙喊了一聲,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悶,“去煮點姜湯!多放姜和紅糖,等會兒拉網肯定得淋雨,先讓大伙喝一碗暖暖身子,別感冒了。”
王大春正用帆布蓋著漁網的絞車,聞言立刻應道︰“好 !我這就去!”
他轉頭沖小虎喊,“小虎,跟我搭把手,把灶上的鐵鍋架起來,火生旺點!”
兩人鑽進搖晃的船艙,很快里面就傳來了劈柴和拉風箱的聲音。
雨越下越大,像是老天爺扯開了閘門,雨水順著船檐往下淌,在甲板上匯成一道道小溪,順著排水孔往下流。
林宇站在船頭,望著翻涌的海面,眉頭擰成了疙瘩,早知道這樣,今天說什麼也不會出海。
好在風不算大,只是偶爾有陣風掠過,船身雖然有些搖晃,但還在可控範圍內。他抬頭看了看桅桿上的風向標,指針穩定地指向東南方,風力最多三級,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嘖,不就是下個雨嗎?”
旁邊突然傳來林海的聲音,他正蹲在船舷邊抽煙,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他卻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臉,“你還怕這個?想當年我跟著爹出海,比這大的雨都見過,照樣拉網捕魚。怕這怕那的,怎麼做漁民?”
林宇听到這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話。
他怎麼會不怕?
海上行船可不是鬧著玩的!
海浪、暗礁、設備故障,任何一個意外都可能要命。
現在船上可不是他一個人,王大春、老小周、小虎......十幾個兄弟都跟著他出海討生活,每個人背後都是一個家庭,他肩上扛著的是十幾家人的指望,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凶險,他都冒不起。
“小宇,姜湯煮好了!”王大春端著一個大搪瓷盆從船艙里鑽出來,盆里的姜湯冒著熱氣,混著姜和紅糖的香味,在雨幕中格外誘人,“快讓大伙來喝,涼了就不管用了!”
林宇接過一個粗瓷碗,先給林海遞了一碗︰“趁熱喝吧,暖暖身子。等會兒拉網得在雨里站半個多小時,別凍著了。”
林海愣了一下,接過碗一飲而盡,姜湯的辛辣順著喉嚨滑下去,胃里很快暖烘烘的。
他看了看林宇,又看了看那些排隊領姜湯的年輕船員,嘴里嘟囔了一句“多此一舉”,卻沒再說出之前那樣的話。
林宇自己也喝了一碗,熱流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心里卻依舊沉甸甸的。
小海這個性格還真是讓人不討喜。
人是好人,太傲嬌。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像被人狠狠擰住的水龍頭,密集的雨線斜斜地扎進海里,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林宇站在船尾,望著那根在浪濤中時隱時現的浮標,心里清楚,這雨已經嚴重影響了捕魚作業。
“絞車啟動試試,先把網收一半看看情況。”林宇對著王大春喊道,聲音被雨聲切割得有些零碎。
王大春應了一聲,扳動絞車的開關,機器卻只發出一陣“ ”的悶響,齒輪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紋絲不動。
“咋回事?”林宇皺著眉走過去,只見絞車的鏈條上掛著不少被雨水沖過來的海草,濕漉漉地纏在一起,把齒輪死死咬住。
“雨太大,海里的海草都被沖起來了,肯定是纏在網腳上了。”小周蹲在旁邊,用手扒拉著鏈條上的海草,手指被凍得通紅。
幾個人趕緊找來刀子,一點點割掉纏在鏈條上的海草,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們的額頭往下淌,混著汗水流進眼楮里,澀得人睜不開眼。
忙活了十幾分鐘,絞車總算能轉動了,可剛把網收起不到兩米,又被什麼東西拽住,任憑絞車怎麼發力,網都紋絲不動。
“壞了,網肯定被海底的礁石勾住了。”
林宇的心沉了下去。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只要派人下水看看,找準位置就能解開,可現在雨這麼大,海水又渾濁,水下視線幾乎為零,潛水根本不現實。
而且浪雖然不大,但雨水打在身上像針扎一樣,體溫下降得厲害,真要有人下水,怕是會凍出病來。
“要不......把網割斷?”小虎小聲提議,聲音里滿是不舍。
這張漁網是上個月剛買的新網,花了不少錢,而且這網一旦割斷,這忙活這麼長時間的魚也就沒了。
林宇沒說話,只是盯著那根繃得筆直的網繩。
網繩的另一端沉在海里,被拽得緊緊的,顯然勾得不輕。
他知道,現在割網是最穩妥的辦法,可就這麼放棄,心里實在不甘心,這處漁場的魚情明明很好,說不定網里已經進了不少鱍魚。
“行了,別硬拉,咱們等一等,等雨停了,咱們下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兒!~”林宇咬了咬牙,沉思說道。
聞言,眾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