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線猛地繃緊的瞬間,林宇只覺得一股巨力順著手臂傳來,腰側的肌肉像被鐵鉗夾住般酸痛。
他下意識將魚竿往身後的榕樹根上一抵,“ ”的一聲,碳縴維竿身彎成了危險的C形,梢尖幾乎要扎進水里。
“攥住我!”林宇嘶吼著,後背的T恤瞬間被汗水浸透。
徐蔚然反應極快,撲上來死死抱住他的腰,膝蓋頂著他的腰發力,兩人的體重加在一起,才勉強抗住魚往深水區竄的力道。
陳溪雙手握緊抄網,眼楮死死盯著水面下那道翻滾的黑影︰“它在往水草里鑽!快收線!”
林宇咬著牙擰動泄力閥,魚線“滋滋”放出半米,卻借著這短暫的緩沖猛地往後仰身,魚竿帶著三人的重量往岸邊傾斜。
水下的巨物似乎被激怒了,突然一個急轉彎,扁平的身體在水底橫甩,掀起的浪濤拍在三人小腿上,濺得滿身都是帶著腥味的泥漿。
“是肺魚!體型絕對夠!”徐蔚然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手臂因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我快撐不住了!”
“換我來!”陳溪扔下抄網,撲上來接替徐蔚然的位置,她個子雖小,爆發力卻驚人,膝蓋頂住林宇後腰時,竟硬生生將魚竿往回扳了半寸。
林宇趁機抹了把臉上的泥水,視線穿過渾濁的水面,隱約看到魚背露出的青褐色鱗片,足有巴掌大!
他估摸著魚身至少一米八,這體型,一百二十公斤絕對打不住。
“它沒勁了!”林宇突然低喝。
魚線的拉力明顯減弱,水下的掙扎從狂暴的橫沖直撞,變成了有氣無力的下沉。三人抓住機會,像拉縴似的一步步往岸邊挪,每一步都陷進半尺深的淤泥里,褲腿沾滿了黑色的泥漿。
離岸邊還有三米時,那魚突然做了最後一次掙扎,猛地往水面竄起,青褐色的巨身破浪而出,鰓蓋大張著,露出里面細密的鰓絲,巨大的尾鰭在空中拍打出漫天水花,差點將靠近岸邊的陳溪掃進水里。
“抄網!”林宇嘶吼著,手臂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
陳溪連滾帶爬撲過去,將抄網狠狠插進水里,徐蔚然見狀也撲上去,兩人合力將網口對準魚頭,林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收線。
“砰!”
大魚重重砸進抄網,巨大的沖擊力讓陳溪和徐蔚然同時摔倒在泥地里,抄網的木柄“ 嚓”斷成兩截。林宇扔掉魚竿,撲上去死死按住魚頭,三人趴在泥水里,看著那魚在網里徒勞地扭動,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夕陽的金輝落在三人沾滿泥漿的臉上,也落在那條還在微微顫動的巨魚身上。
遠處的裁判舉著望遠鏡跑來,嘴里喊著什麼已經听不清了,林宇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在徹底癱倒前,他看到徐蔚然和陳溪相視而笑,眼里的淚光比夕陽還要亮。
那條巨魚躺在抄網里,還在不甘心地扭著身體,青褐色的鱗片在夕陽下泛著油亮的光澤,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邊緣帶著淡淡的金色紋路。
巨大的尾鰭偶爾拍打著地面,濺起的泥水濺得林宇三人滿身都是,卻沒人顧得上擦,他們都癱在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像被巨石壓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快......快看看多少斤.....”徐蔚然用胳膊肘撐著地面,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臉上的泥漿被淚水沖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陳溪掙扎著爬起來,撿起斷成兩截的抄網柄,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魚身︰“至少......至少一米八,比剛才那條大太多了!”
林宇緩過一口氣,撐著膝蓋站起身,腿肚子還在打顫。他走到魚旁邊,蹲下身拍了拍魚背,那魚猛地甩了甩尾巴,帶起的泥水正好糊在他臉上,惹得徐蔚然和陳溪忍不住笑出聲,笑聲里卻帶著哭腔。
裁判帶著測量工具跑了過來,看到地上的巨魚也吃了一驚,連忙招呼助手︰“快!拿秤!拿尺子!”
兩個助手扛著電子秤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魚抬上去。
電子秤的顯示屏跳動了幾下,最終定格在“135kg”的數字上。
“一百三十五公斤!”裁判高聲宣布。
周圍其他隊伍的選手都被吸引了過來,巴西隊那個絡腮胡大漢盯著電子秤,眼楮瞪得溜圓,嘴里嘟囔著葡萄牙語,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德國隊的幾個選手也圍了過來,看著那條魚,臉色復雜,剛才的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幾個一直嘲諷他們的歐美選手站在不遠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高鼻梁男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悻悻地轉過頭,踢了踢腳下的鵝卵石。
“夠了...... 咱們夠了......”陳溪捂著嘴,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一百三十五公斤足夠他們進入第八名了。
算一算眼下的時間,想要釣上來一條大魚,然後超過他們,多少有些困難。
林宇望著電子秤上的數字,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腿一軟差點再次摔倒。
“走吧。”林宇深吸一口氣,扶著徐蔚然站起來,“比賽快結束了,咱們直接休息吧,就算再釣,也沒有體力拽上來了!”
林宇望著水面上漸漸平息的漣漪,手臂傳來陣陣酸痛,連握緊魚竿的力氣都快沒了。剛才那場與巨魚的較量,幾乎耗盡了他最後一絲體力,現在別說釣大魚,就算有條小魚咬鉤,他恐怕都難以應對。
他知道,到此為止了,再堅持下去也只是徒勞,倒不如保存些力氣,應對接下來的事。
“收拾東西吧。”林宇將魚竿拆卸下來,動作緩慢而沉重。
徐蔚然和陳溪也看出了他的疲憊,沒說什麼,默默地開始整理漁具。
假餌被一一收進餌盒,魚線仔細纏繞好,斷了的抄網柄被放進垃圾袋里,剛才還熱鬧的釣點,很快就恢復了最初的模樣,仿佛那場驚心動魄的釣魚大戰從未發生過。
三人登上自己的船,找了個角落坐下,誰都沒有說話。
船靜靜地漂在河面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像一片葉子。
他們望著遠處其他隊伍仍在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盡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命運。
如果這樣還不能晉級,那也只能接受現實。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溪突然低著頭,聲音悶悶地說︰“都怪我,剛才沒幫上什麼大忙,要是夏春光在就好了,他力氣大,咱們肯定能釣上更大的魚,成績也肯定比現在好。”
說著,她的眼眶有些發紅,滿是自責。
徐蔚然連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別這麼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剛才要不是你及時撲上來幫忙按住魚頭,那條大魚說不定就跑了。夏春光在有他的好處,你在也有你的優勢呀,別自責了。”
林宇也點點頭,附和道︰“徐蔚然說得對。團隊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少了誰都不行。你今天已經很努力了,這就夠了。”
听了兩人的話,陳溪的情緒稍微好了些,但很快,大家又陷入了沉默,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夏春光身上。
徐蔚然皺著眉,擔憂地說︰“也不知道李軍和周明那邊怎麼樣了,夏春光找沒找到。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語言又不通,真讓人擔心。”
林宇望著岸邊,眼神里滿是憂慮︰“希望他們能有好消息吧,不過別擔心,我已經有了一些線索。”
听到林宇說有線索,徐蔚然正往保溫壺里倒水的手頓住了,熱水順著壺口溢出來,灑了一身。
“線索?”她甩著發紅的指尖,眼里滿是意外,“什麼線索?”
林宇指尖在船板上輕輕敲著,聲音壓得很低︰“是那幾個歐美選手, 就是一直嘲諷咱們的高鼻梁和絡腮胡。”
他頓了頓,把當時听到的對話碎片拼湊起來,“我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夏春光的失蹤,似乎和他們有關。”
“和他們有關?為啥?”二女頓時一驚。
林宇搖了搖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
“應該是做局。” 林宇的語氣不是很肯定,“夏春光昨晚跟那外國妞走的時候,他們說不定就在旁邊看著,甚至那妞跟夏春光搭話,都是他們安排的。”
陳溪攥緊了拳頭︰“太過分了!他們為了贏比賽竟然耍這種手段,不過為啥要給咱們做局?這麼多海釣選手,各個實力都不凡!”
林宇搖了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但夏春光應該沒大事。” 林宇看著兩人緊繃的臉,補充道,“他們的目的是讓夏春光缺席比賽,不是要他的命。真要是出了危險,他們也脫不了干系,沒必要把事情鬧大。我猜,他們多半是把夏春光困在什麼地方了,不讓他回來比賽。”
徐蔚然松了口氣,卻又皺起眉︰“那咱們就不管了?等他自己回來?”
“不管肯定不行。”林宇搖搖頭,目光掃過水面上其他隊伍的船,“且不說夏春光一個人在外面會不會出事,單說比賽,接下來的決賽,都是硬仗,有夏春光在,咱們的勝算至少能多三成。他那股子蠻力,對付巨物時是真管用。”
“那怎麼辦?” 陳溪急道,“報警了也沒消息,總不能一直等吧?”
“盯著他們。”林宇低聲道,“他們既然費盡心機把夏春光弄走,肯定得留著後手。比賽結束後,他們要麼會去確認夏春光的情況,要麼會把人轉移到別的地方。咱們跟著他們,說不定就能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