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村民們追打著出去,村長羅全眉頭擰成個疙瘩,湊到林宇跟前壓低聲音問︰“小宇啊,你不會得罪了什麼人吧?”
他渾濁的眼楮里透著擔憂,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很明顯,他們就是來找茬的,如果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不會這麼巧。”
林宇單手拖著下巴,靴子無意識地碾著地上的碎瓷片,陷入沉思。
好半晌,他才抬起頭,眼神里滿是困惑︰“我把認識的人都過了一遍,實在想不出來得罪過誰……”
話雖如此,他心里卻警鐘大響,深知暗處藏著的小人最是防不勝防,指不定哪天又會跳出使絆子。
“想不出來是誰也沒關系,抓個人回來問一下,就都清楚了。”王大春拍了拍腰間別著的扳手,虎目圓睜。
林宇苦笑著搖頭︰“上哪抓?早跑沒影了!”
“小宇,沒事兒,他們要是還敢來找事兒,我們大家伙都不會輕饒了他們!”
“對,咱們青山漁村可不是好欺負的!”
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表態,讓林宇心里頓時暖了起來。
這是他們的心里話。
畢竟,如今加工廠開起來,對他們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兒。漁民的魚獲有了穩定的銷路,而且還給他們提供了就業崗位,和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這些人搗亂,誰能干?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揚起的雪霧中,一輛 亮的小轎車緩緩駛來,所有人都循聲看了過去。
不少人還以為是那些混蛋,又帶著人殺回來了呢,手里的家伙事兒又握緊了幾分。
然而,車子停下,車門打開的瞬間,林宇眼楮猛地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羅大哥,你真的來了!”
林宇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驚喜。
來人正是羅志新。
電話里,羅志新說他會來參加開業剪彩,林宇還沒當回事兒,現在人真的到了,心里難免狂喜。
羅志新爽朗大笑︰“哈哈,你們廠子開業,我怎麼能不來?我這次來啊,還給你帶來了訂單!”
說著,他利落地從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紙頁翻動間,油墨香混著雪後的清冽撲面而來︰“有了這些訂單,你的廠子,就可以運行了!”
一听這話,林宇頓時興奮不已。
這何止是訂單,簡直是救命的糧草!
他忙不迭地拉著羅志新往屋里走︰“羅大哥,你這讓我怎麼謝你?”
“走,咱們進去聊,我準備了酒席,你得和兩杯......”
酒桌上熱氣蒸騰,羅志新將合同推到林宇面前,杯中的白酒映著燈光晃出細碎的金芒︰“這些合同你還是得看一下,簽個字。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像這些東西,咱們還是的正規一些的好!”
林宇展開合同,目光逐字逐句掃過條款,手指不時在關鍵數據處輕輕點過。
羅志新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說道︰“咱們合作是頭一回,付款周期、品控標準都按規矩來,你得看仔細了。 另外,你看看第八條,客戶對魷魚干的鹽分比例和晾曬時長都卡得很死。”
林宇點點頭,抽出鋼筆在條款旁批注,隨後抬起頭道︰“羅大哥,其他都好說,就是魷魚原料供應這塊,恐怕有點兒困難。咱村雖然靠海,但魷魚不是常有的貨。”
羅志新聞言放下酒杯,眉頭微蹙︰“可不就是為這事兒發愁。這一次的訂單合作其他的都好說,就是魷魚干的那個訂單比較急。你也知道,魷魚捕撈比較費勁,漁民基本很少能捕撈到,本來這個訂單我也是不想接的,但是個老客戶,他要的比較急,如果不接很可能就因此損失掉這麼一個大客戶,所以還是硬著頭皮接了。”
“不過我知道老弟你聰明,這點事兒應該難不倒你。”
听到這話,林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畢竟這是第一次合作,有點困難也是正常的,如果這推那推的,以後誰還找你合作?
不過林宇也深知。
在這個年代,捕撈魷魚堪稱一場與天時、技藝的艱苦博弈,想要完成任務,就必須動動頭腦了。
魷魚生性狡黠,多在深海岩礁或暗流涌動處棲息,白天深藏海底,僅在月明星稀的深夜才浮至中層水域覓食。
漁民們想要捕撈它們,就只能趁著夜色出航,駕駛著木質漁船,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漂泊。
他們使用的多是傳統的“魷魚釣”,將串著熒光誘餌的細長釣線沉入數十米深的海底,憑借手腕的細微震顫感知咬鉤動靜,稍有不慎就會讓到手的魷魚脫鉤。
遇上風暴天氣,漁船在浪尖上顛簸,漁民們既要穩住搖晃的船身,又要時刻留意釣線,稍有疏忽便可能連人帶鉤墜入海中。
即便運氣好有所收獲,魷魚出水後極易變質,必須立刻在船上剖洗晾曬,稍有耽擱,就會因腐爛而前功盡棄。
這重重困難,讓魷魚成了海產里的稀罕物,能穩定供應更是難上加難。
林宇指尖敲了敲桌沿,忽然抬眼笑了︰“既然羅大哥這麼說,那我就努力完成任務,以後咱們多多合作。”
一听林宇這話,羅志新頓時就笑了。
“呵呵,你小子是不是心里已經有主意了?”
林宇呵呵一笑,“主意到是算不上,只是我有三艘鐵殼大船,抗風浪不說,還裝了最新的探照。等我找幾個幾個老把式得漁民,帶著他們出海去釣魷魚,應該不難完成任務。”
羅志新眼中閃過驚喜,探身追問︰“當真?這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兩人索性推開杯盤,就著殘酒在桌面上鋪開草紙畫起航線圖。
林宇用筷子頭蘸著酒水,在紙上劃出渤海灣的輪廓︰“魷魚群常跟著暖流走,老鐵山水道那邊可能有汛。而且,這里往年有漁汛記錄,我打算帶人去那看看......”
酒桌從正午擺到日頭偏西,當空的日頭被海霧浸得發白時,兩人才拍著大腿站起身。
林宇送羅志新到車門邊,合同在公文包里壓得平整,封口處還沾著酒漬。“路上慢點開,渤海灣的風硬。”
林宇替他關上車門,羅志新搖下車窗笑道︰“等你們的魷魚干上岸,我帶客戶直接來驗貨!”
“好 ~!你就放心吧!”
轎車碾著石子路駛遠,林宇轉身就扯著嗓子喊︰“大春哥!大春哥!”
王大春叼著煙卷從倉庫鑽出來︰“咋了?跟羅老板喝美了?”
林宇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煙,在鞋底碾滅︰“別美了,趕緊去通知船員,明早漲潮前必須把三艘船的餌料備齊!釣魷魚的鉤子全拿出來磨一遍,少一個都不行!”
王大春愣了愣,隨即拍著大腿樂了︰“嘿!要去釣那帶爪子的玩意兒?得 !我這就去喊人,保證明早開船時,連錨鏈都擦得 亮!”
他轉身就跑,遠遠還傳來他的吆喝︰“老三!把你那箱熒光餌找出來,明兒要派大用場!”
......
夜幕如墨,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只透出幾縷微弱的光。
林宇揣著兩斤五花肉,踩著石子路往村西頭師爺家走去。
師爺家的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還沒推門,林宇就聞到了濃濃的煙草味。推開門,只見師爺正坐在火炕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
“師爺!”林宇嘿嘿一笑,“怎麼才吃飯,我來跟您請教點兒事兒。”
說著,他把五花肉放在桌上。
師爺抬眼瞥了眼肉,又瞅了瞅林宇,笑罵道︰“小兔崽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遇上啥難處了?”
林宇搓著手,把接魷魚干訂單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末了眼巴巴地望著師爺︰“全村就您釣魷魚的本事最厲害,您給指點指點,上哪兒能釣著魷魚?”
師爺吧嗒了幾口煙,煙鍋里的煙灰簌簌往下掉︰“去遠海。老鐵山那塊不成,看著是漁場,魷魚卻少得可憐,去了也是白費勁。”
他頓了頓,用煙袋鍋子敲了敲炕沿,“往東南方向走,過了黑島礁,有處海流交匯的地方,魷魚群愛扎堆。”
林宇默默的記在心里,可師爺說的都是些老輩人傳下來的暗語,沒有明確的坐標。他撓著頭,一臉犯難︰“師爺,這地方我怕找不著啊……”
師爺“嗤”地笑出聲,往炕沿磕了磕煙袋鍋︰“找你二叔去!當年我帶你爸子和你二叔出海,就去過那地兒,你帶著他,一準能找到。”
听到這話,林宇頓時一喜。
“得 !師爺您留著炖肉,我這就去找二叔!”說罷,他轉身就跑,身後傳來師爺的笑罵︰“小兔崽子,跑慢些,別摔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