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氣機在半空盤旋，踫撞，激蕩。
隔著空間，無形的目光與有形的意識展開交鋒。
落到專職領域的高手眼中，這就像空軍飛行員最喜歡的“狗斗游戲”——戰斗機于高速運動間，彼此用機槍互射，傾瀉密集如雨點的可怕火力！
“裝哥確實有點東西。”
秦時眉心滾燙，運轉修身爐，四大限度共鳴震蕩，喚醒沸騰炙熱的血肉活性，逆流而上，直沖顱腦，反哺到意識海。
嗡！
僅僅一瞬，他精神力得到巨幅增強，好像一方池塘被拓寬為江河。
周遭空間微微扭曲，一束束心靈波動如大蛟躍空騰雲駕霧！
狂風打著旋兒，宛若龍卷吹刮。
余立挑起眉毛，心想道︰
“不愧是破了神關大限，又橫跨兩條途徑的舊武驕陽。”
他深知靈肉合一，途徑雙修的艱難與厲害。
那是許多初代十杰都未能走到終點的通天路。
猶記得，風采絕世的連師每每提及這一段，都不免透出幾分遺憾語氣。
篤篤篤！
余立手指輕輕敲擊欄桿，雖然他沒能打破神關，開闢意識海、內景地，但早早邁入專職級，摘取武道家稱號，貫通煉就多種心勢。
真要較量起來，豈會遜色？
所謂同輩第一人的名頭，絕非單靠初代十杰師傅混上來。
憑的是，出道至今無敗績的含金量！
啪！
大氣接連炸響，引得來往行人爭相矚目。
他們的視角下，商場中間的空蕩之地，如有看不見的兩條大蛟撕咬搏斗，泛起層層氣浪漣漪。
“小秦師弟，要不要幫忙？”
三師姐魚微微側目，她正考慮要不要听從秦時推薦，做個美甲之類。
半道殺出的余立，毫無疑問讓原本愉悅的心情，有著逐步變差的趨勢。
“何須勞煩師姐。”
秦時目光炯炯，這種有意思的挑戰，令他精神格外振奮。
“師姐不如排隊給咱們點上兩杯奶茶。”
魚微微莞爾一笑，小秦師弟倒是信心十足。
她走遠兩步，又回頭望著氣勢如日中天的余立，眸子輕輕一轉，精神之花似要綻開。
啵！
空氣里響起輕微之聲，好像氣泡被戳破。
魚微微移開視線，發現距離余立不遠處，站著一個捧著份炸雞全家桶的唐裝老者。
“呵。”
她收起臉上笑意，垂在胸前的發辮輕輕飄起。
“年紀這麼大就好好在家帶孫子，一把老骨頭還當保鏢，小心失手翻船！”
魚微微轉身走向奶茶店，開始領號排隊。
手里捧著炸雞全家桶的唐裝老者搖搖頭︰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年輕一代，個個妖孽得不像人。”
他趕緊啃只雞腿壓壓驚。
三十歲都沒到就晉升坐忘的小姑娘，擱在古老年代，說出去都嚇死人！
唐裝老者又啃掉兩對麻辣雞翅，一邊吧唧嘴，一邊關注兩位同輩當中的佼佼者“友好切磋”。
接連不斷的氣爆炸裂，好像誰在放鞭炮，一圈圈漣漪震蕩，引得眾人發出驚呼，他們忙不迭掏出手機拍攝視頻，上傳社交媒體。
“專職領域麼，比老周強出很多。”
這種氣機對抗下，秦時隱約觸摸到一層真實不虛的“壁壘”。
余立駐足之處，宛若凝聚出一方模模糊糊的小世界。
他站在那里，手持生殺之權。
周遭雲流如瀑，風嵐四起，仿佛群龍長嘯，尋覓其主！
“功體鑄就，領域成形。”
秦時感慨，姓余的“裝哥”之所以壓得住同輩那麼多位超新星，並非毫無理由。
如果自己是靠數值碾壓，對方就是狂肝等級和升級技能，用超出同期的“進度”實現遙遙領先。
“四限洞開，加上南煌道館和賀嵐禪的傳承，把這家伙的潛能推到一個匪夷所思的恐怖地步。”
余立皺起眉頭，他可不是周元辰那種才邁入專職領域不久的“新人”。
“動用‘真空爆殺’和‘朔風流引’兩大心勢，居然只是堪堪勢均力敵麼？”
這讓余立頗為詫異，他自認為足夠重視秦時，面對一個還未跨入專職領域的高中生，不僅運轉功體，還調用心勢。
如此待遇，可稱驕陽級了！
篤！
余立眉毛一擰，第三種心勢順應發出。
萬象風陣！
氣機踫撞的烈度極速升高！
爆裂聲響連成一片，商場的安保人員緊張拉起警戒帶，疏散扎堆聚攏的客流群眾。
其中好些生命力開發到六七十點的業余級，渾然摸不清頭腦，不明白發生何事。
夾雜在人堆當中的秦時頓感壓力，只見一股股大氣波動受到牽動，盤旋環繞，凝結成一只巨大的純白豎瞳。
緩緩睜開！
這一幕讓商場越來越密集的人流，再次爆發嘩然動靜。
突兀出現的純白豎瞳，像某種神跡降臨。
緊接著，無數目光集中在巋然不動的秦時身上。
人潮退去之後，他和余立頃刻顯得惹眼起來。
“以往都是我用‘數值’碾壓別人，如今被別人用等級壓制，挺新鮮。”
秦時皮膚泛起針刺之感，他注視著緩緩睜開的純白豎瞳，內里蘊著無窮氣流，如百萬箭雨攢射。
仿佛下一秒，自己全身便會出現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秦時精神微微一凝，聖胎雛形的心靈運轉，與生命磁場緊密冥合。
“我記得老張提到過，初代十杰連熠星的功體，叫做‘真嵐雲流功體’，有七種心勢互相組合。”
他一邊思忖，一邊“拓印”對方的純白豎瞳，如同學習章海打出的橫雲百擊。
百相煉勢的其疾如風，漸漸蛻變！
一條條粗壯如柱的氣流交錯，宛若巨大手掌的根根指節！
“單手捶殺驕陽，也不是問題！”
秦時傾盡全力，心神交匯，百相煉勢的其疾如風，汲取拓印余立的心勢之後，如同爐中填柴，猛然壯大。
只見一只比越野車還要龐大的白色拳頭，陡然緊緊攥住，砸向那只接近完全睜開的豎瞳！
啪！
大氣被貫穿，掃蕩出肉眼可見的浪潮余波，把嵌在兩旁扶手護欄的高強度玻璃沖擊粉碎！
“嘶！”
秦時呲了呲牙，迅速恢復如常面色。
他把手掌插進褲兜，掩飾微微腫起的發紅拳頭。
這算是自己少有的受傷。
“嘶！”
余立嘴角抽搐一下，忽然將左手橫在胸前，右手蓋住半邊臉。
他默默保持著這個姿勢，宛若在沉思。
“不愧是衡州百強賽的頭名。”
余立低低發出笑聲，姿勢不變，轉身對著陳采兒︰
“這家伙不在我之下，確實很厲害。”
陳采兒眼中閃過疑惑之色，她只瞅見那只純白豎瞳與巨大手掌撞在一起，而後迸發巨響。
氣流掀起狂潮，推向四面八方，再就是雙方各自收手。
“余立哥哥，你沒事吧？贏了嗎？”
作為頭號粉頭，陳采兒立刻送上關心。
按照往常的習慣，她本來不會多問後面那句話。
但看到余立哥哥跟那個家伙僵持這麼久，難免有些擔心。
“略勝一籌。不過以我的層次，對付他費這麼大力氣，也沒什麼值得夸耀。”
余立語氣淡淡，仍舊用手遮住半邊臉。
“我就知道！余立哥哥絕不會輸！”
陳采兒揚起拳頭，興高采烈，旋即又疑惑問道︰
“余立哥哥你這個姿勢是？”
她不明白，干嘛要以手捂臉。
“這番氣機對拼，有些收獲。”
余立沒有回答，岔開話題道︰
“我回去練功了，你自己再逛會兒吧。”
說罷，便起身快步離開。
等到踏進電梯，只有余立和唐裝老者。
前者才放下手掌，露出烏青眼眶。
像被人逮住，狠揍了一拳。
“那小子不講武德！我顧念他沒踏進專職領域，特意收著力！他倒好，一點也不客氣！”
余立揉著被打成大熊貓的烏青眼眶，瘋狂倒吸涼氣。
“那位少年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靈能途徑，她盯得很緊。”
唐裝老者手里拿著兩份雪糕，將其中之一遞給余立。
“所以沒能顧得上少爺你。”
余立眼中流露懷疑之色︰
“老趙，你確定不是跑去排隊買雪糕了！出門之前，我奶奶還叮囑來著，讓我看著你，少吃高油高糖的垃圾食品！”
唐裝老者幾口就把雪糕吃干淨，紅光滿面道︰
“少爺，你難得吃點小虧。這要是被其他人曉得了，尤其你的那些對手，肯定很開心……”
余立面皮一抖，把雪糕塞回到唐裝老者手里︰
“記得保密！經紀公司說了，贏了才能拍照宣傳，輸了就當沒發生，不然咋保持出道一場不敗的戰績！”
唐裝老者滿意地接過雪糕，瞅著余立的烏青眼眶，搖頭道︰
“你還別說，那少年頗有些某個初代十杰的風範。都說打人不打臉，可賀嵐禪寧願被打吐血，也專門盯著對方的臉下狠手！
搞到後面，誰也不樂意跟他動手，反正打完他吐血三升，對方鼻青臉腫。”
余立深以為然，他師傅連熠星這輩子最講究頭可斷，血可流，造型不能亂。
因此在初代十杰的交手記錄里，連熠星只跟賀嵐禪戰過一次。
這讓雙方粉絲常常引以為憾，缺少可爭論的支撐數據。
“下次！我在群星杯！一定把場子找回來！”
走出電梯，余立馬上捂住半邊臉，做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態。
唐裝老者吃完第二只雪糕，又盯上門口賣烤腸的店鋪。
嘴里含糊道︰
“少爺，萬一他很快踏入專職領域呢？南煌道館的《宇內烘爐秘典》可是能鑄成進度百分之百的完美功體。”
余立愣了一愣，旋即笑道︰
“那樣最好不過！連師總跟我說，一個時代若無足夠多的強勁之敵，便無法孕育出行至途徑盡頭的強者之心！
我早就期待有與我抗衡的同輩出現了，再造祁無相與賀嵐禪那樣的神話！”
唐裝老者
“小秦師弟，你還好吧。”
魚微微把一杯少糖少冰的奶茶遞給秦時，關切問道。
“師姐放心，衣角微髒，完全無礙。”
秦時用左手接過，右手依舊插在褲兜。
這傷勢，即便是瘋狂運轉修身爐，也得過個小半天才能消腫化瘀。
不得不說，目前而言，余立是讓他傷損最高的“罕見強敵”！
“小秦師弟，我們回去吧。”
魚微微嘴角噙著笑意，男孩子總喜歡逞強，好在三師姐很善解人意，並未揭破。
“那些餐具廚具，我讓安全部的干員幫忙打包，送回國賓館了。”
……
……
燈火通明的中心城照亮夜空，宛若通天光炬，播撒出燦亮耀輝。
秦時依舊穿著學生制服，五粒銅扣系得端正，身姿筆挺如同利劍。
同他來時一樣，送行眾人如浪如潮，幾乎鋪滿月台。
“老周，好好集資，做大做強。”
秦時挨個交談，走到周元辰面前，用極低聲音說道。
“放心吧，我已經把項目在教育司推廣開了！”
周元辰信心滿滿，他人生第一次嘗到“眾籌”甜頭。
好像打開新世界大門，即便不成為宗師，自己的債務似乎也能還完！
“小閻，有機會再見。”
秦時又對閻仁揮揮手，大開拓運動在即，往後再見面，大概就是在前線了。
“秦同學，希望你早日邁向星海，征戰天路。”
夏虹大大方方送上擁抱，夏英則在旁邊嘿嘿直笑。
“謝過吉言。”
秦時扶正帽檐，目光平靜，他站在專列入口，汽笛聲鳴響，晚風把濃白煙霧吹散過來。
“他日再見，望諸位都能高歌猛進，邁入專職，進軍宗師！”
眾多少年聞言心頭一震，無論中心城，亦或者來自其他地方，他們目光都緊緊地聚在那道挺拔身姿上。
“我會站在武道途徑的終點，等待或者迎接諸位。”
秦時輕輕地挑眉，無人機蜂群正在進行轉播，想到流量人氣變現而來的豐富資源，他將語氣調整得桀驁幾分︰
“我這一趟來中心城，得見眾星璀璨，明光燦燦，甚是心喜。
試想，若無諸位映照之輝，如何顯出我的驕陽奪目。
大開拓再相見吧！”
撂完這番狂言，秦時轉身踏進車廂入口，留下或驚愕或不服或咬牙切齒的眾多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