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趙美娟來了，沒急著拿貨，反而從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個東西。
“江老板，您看看這個。”
那是一件男式夾克，款式是當下最時興的，但做工粗糙。
最扎眼的是，胸口竟然也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商標，是幾道粗劣的金線，試圖模仿江桃那個小進桃子，卻不倫不類的。
“哪兒來的？”江桃拿起夾克，眉頭微蹙。
“有人給我遞的。”趙美娟臉色不好看，“一個小作坊做的，不光仿男裝，听說還在試女裝。料子差得沒法看，就仗著便宜。”
她越說越氣“您前頭的事情，我也听說了這才消停幾天？又冒出這種惡心人的玩意！咱們得想想辦法，不能由著他們敗壞名聲！”
江桃沒說話，手指摩挲著那粗糙的仿冒商標。店里一時安靜。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夾克。
“光防不行，防不住。”她聲音平靜，“咱們得讓他們仿不了。”
趙美娟湊過去看。
江桃在紙上快速畫了幾個簡單的圖案，有方有圓，線條利落。
“我的商標，以後不止繡在領口。”她筆尖點著那幾個圖案，“袖口、口袋、甚至腰上，都繡上小的。每個季度換一個暗紋。”
趙美娟越听越興奮，猛地一拍手“好！這好！看那些小作坊怎麼仿！！”
“光我們自己做還不夠。”江桃放下筆，“你跑的那些櫃台，每次上新，都把咱們這防偽的竅門，跟櫃員說說，讓她們務必傳到客人耳朵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得讓買東西的人自己會看。”
“明白！”趙美娟重重點頭，“我肯定給他們叮囑好了！”
“嗯。”江桃知道趙美娟是個聰明人，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趙美娟抱起盒子像一陣風似的走了。
江桃拿起那張畫著圖案的紙，看了片刻，遞給小張“收好。下次人來做工，把這個給她。”
曉芸接過紙，似懂非懂，但覺得江桃這招很厲害。
“曉芸，多听多看，知道嗎？”
江桃意味深長。
這天打烊後，江桃沒急著走。她泡了兩杯茶，遞給趙美娟一杯。
“美娟，坐。”她指了指凳子。
趙美娟聞言愣了一下，接過茶碗“江老板，有事？”
茶水滾燙，白汽裊裊。
“你跑下來的櫃台，比我預想的多得多。衣服賣得好，牌子也立住了。”
趙美娟笑起來，有點自豪“是您的東西好！”
“酒香也怕巷子深。”江桃看著她，“我守著這個店，差不多到頭了。再想往外鋪，心有余力不足。”
趙美娟臉上的笑慢慢收了，坐直了些，听著。
“我在想，”江桃聲音平穩，“以後往外談經銷商這些事，干脆徹底交給你。不止是跑腿拿訂單，是真正自己出去當老板。你來做，掙的，我們另算分成。”
趙美娟眼楮眨了幾下，像是沒消化完這話里的意思。
過了一會，心跳猛地撞起來，口干舌燥。自己當老板？她不是沒偷偷想過，可平時想想就算了。
“江老板……您……您信得過我？”她嗓子發緊。
“不信你，我不會開這個口。”江桃話說得干脆，“你是我最放心的，辦事干淨利落，還放得下身段臉面。”
趙美娟手指都在微微發抖。眼前仿佛閃過自己穿著體面，跟百貨公司經理平起平坐談生意的場面，手下也有幾個跑腿的……那不就是她做夢都想要的？
可她只想了一瞬間，立刻就退縮了。
她猛地想起自己那點家底，這段時間是掙了不少，可離自立門戶差得太遠。租房子、雇人、應酬跑關系……哪一樣不要錢？萬一賠了……
趙美娟嘴唇動了動，聲音低了下去“江老板……我……謝謝您這麼抬舉我。可這……這本錢太大了，我……我掏不起……”
江桃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錢的事，我可以先給你…………”
“不！”趙美娟突然抬起頭，打斷她，眼神里有著掙扎
“您讓我……讓我想想。我自己想想辦法。”
江桃也不強求，拍拍她的手“你回去慢慢想，不急的，想好了來告訴我。”
第二天一大早，趙美娟就來了。眼楮底下帶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像是沒睡好。
她沒多話，直接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是幾只金戒指、一條金項鏈，還有一對小小的金耳環。還有幾沓捆扎好的現金，有零有整。
“江老板，”她聲音有點啞。
“這是我這些年來的給自己買的金首飾，又湊了湊家里的現金。本錢是少了點，但……但我想試試。您不用借我錢，賠了，我認！賺了，咱們按您昨天說的分！”
她把這些東西往櫃台上一推，眼楮直直地看著江桃，帶著孤注一擲。
這可是她所有的家底了。
江桃看著櫃台上的金飾和現金，沉默了片刻。
她伸出手，不是去拿錢，而是把那個裝著首飾的小小盒子推回趙美娟面前。
“首飾拿回去。不該賣。”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拒絕“本錢，我可以再借給你，不算你的利息，賺了錢先還我。剩下的，看你本事。”
趙美娟愣在原地，看著被推回來的金飾，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重重點了下頭。
“規矩照舊。”江桃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新合同“折我就不用給你體型了，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數。”
“哎！”趙美娟用力抹了下眼楮，拿起筆，手穩當當地簽下名字。
“江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虧了的。”
江桃看著她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還有幾分開玩笑的心思“我可是放心你，你可別讓我丟臉啊，到時候你當了大老板，可害的請我這個伯樂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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