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空氣進入屋內,將屋內的大海味道沖淡。
荷蘭仔把牛仔褲上的BB機拿下來,發現已經關機,他只能打開後機蓋,將里面的兩節電池取出來,扔進了垃圾桶之中。
“武哥,BB機沒有電了,當然收不到你的訊息。”
將BB機扔到了茶幾上,荷蘭仔拉開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武元慶的對面,拿起一罐啤酒,打開了拉環,往嘴里灌了一口。
武元慶看了一眼BB機,見屏幕的確漆黑一片,的確是沒有電了,他將自己面前的餐盒往前推了推,開口說道︰“你最喜歡食的烤鹵鴿。”
“我排了半個鐘頭,才買到的三只。”
“趁熱食,要是烤鹵鴿涼了,就出腥氣了,一股苦味,根本沒法吃。”
喝了半罐冰啤酒的荷蘭仔,將啤酒放回到茶幾上,打開食盒,將烤鹵鴿一分為二,塞進了嘴里,吸了一口汁水,很飽滿,也很美味。
見荷蘭仔吃的開心,武元慶繼續喝著手里的冰啤酒,開口說道︰“你跟在靚仔勝身邊,吉眯跟大佬原對上了,你都沒有收到風。”
“西九龍反黑組已經開始抱怨,抱怨我們刑事情報科辦事不利了。”
正在吃烤鹵鴿的荷蘭仔,也是有苦說不出,他自從跟了靚仔勝之後,就一直跟在阮文身邊,天地線一直都沒有打通,一點有用的情報都收不到。
接頭上司武元慶高級督察雖然不催他,但也希望搞倒靚仔勝這位水房新鮮出爐的雙花紅棍,從此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
畢竟這位武sir年紀已經大了,現在才混到高級督察,要是沒有過硬的功勞,退休的時候能不能搞到總督察的都是問題。
鬼佬們雖然講究人情,但四十多歲才熬到高級督察的位置,鬼佬們應該不會對他講所謂的人情。
“我整天都待在阮文身邊,就是靚仔勝的條女身邊,天地線都沒有打通,上哪知道靠譜的情報!”
“也不知道靚仔勝搞乜鬼,他條女也不是當紅的電影明星,用得著讓人去保護。”
“不過我最近還真收到一點有用的風,水房坐館神仙錦,已經把拳王升的波膽生意轉給了靚仔勝,現在全香江的英甲波膽生意全都歸靚仔勝坐莊了。”
“吉眯之前的馬仔英偉坤這次被重用,從菠菜東的馬仔歡喜手中搶下來一塊蛋糕,分到了一座投注站,听說香江仔的生意都歸英偉坤。”
“九龍島和新界暫時歸歡喜,等有了合適人手,就會九龍島新界分家。”
“我听葉鬼王講,當年做掉東聯社紅棍東尼,就是這個英偉坤出面搞定的。”
荷蘭仔把烤鹵鴿的骨頭吐進垃圾桶當中,一口氣把自己從葉鬼王嘴里挖出來的情報,全都告訴了武元慶。
英偉坤和歡喜的大名,武元慶知道,這兩人算是油麻地堂口的中堅力量,靚仔勝很多事,都是他們兩個人去辦的,這的確是很好的突破口。
把名字和情報記在心中,思考了幾秒鐘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情報我知道了,你要盡快想辦法知道英偉坤的投注站位置。”
“至于說大艇和艇仔的底,我來摸一下,然後你來確定人頭。”
英偉坤是靚仔勝的心腹細佬,肯定知道靚仔勝的底,只要把英偉坤搞定,就能找到足夠多的證據,到時候起訴靚仔勝。
“嗝”
將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荷蘭仔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然後開口說道︰“我倒是想查英偉坤的投注站,可現在我連堂口都回不去,點解查?”
“不過我喝上啤酒,大腦中就來了一點靈感。”
“靚仔勝這個撲街,一直都在提防著阮小姐,而阮小姐也知道靚仔勝在防範她,可兩人的關系還非常的親密,這就很奇怪。”
荷蘭仔跟在阮文身邊也有一兩天了,他並沒有發現這位混血美女身上有什麼不妥,他也不清楚靚仔勝跟阮文在進行什麼合作。
兩人的關系中,就透著古怪!
“荷蘭仔,你現在保護的阮文,是什麼來路?”
听荷蘭仔這麼一講,武元慶也來了興趣,詢問起阮文的來路。
把手上的啤酒罐捏癟,荷蘭仔隨手一扔,就扔進了垃圾桶當中,听到武元慶的話,他腦袋中閃過了阮文那張美麗的臉,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知道底,只知道大概情況。”
“安南仔,洋雜,搞電影的,听說在安南也是搞電影的。”
“背景很深厚,現在人住在太平山上。”
“香江的電影片場,已經被號碼幫壟斷了,我听葉鬼王講,阮文當時被號碼幫的人纏上了,阮文公司里面有一位員工,是靚仔勝之前的好兄弟,就幫忙牽線搭橋。”
“靚仔勝出面幫阮文搞定了麻煩,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悉了,听說靚仔勝給阮文出頭,把九姑娘給頂回去。”
“兩人現在正在搞電影方面的合作,具體情況不知。”
荷蘭仔把具體情況簡單明了地說了一遍,他就又啟開了一罐啤酒,打了一個飽嗝。
香江的電影公司跟字頭社團有聯系,都是正常現象,就算是六叔也不能免俗。
全香江的片場,都被號碼幫掌握,這里面沒有六叔的點頭,是完全不可能的。
自從號碼幫把潮東幫斬草除根之後,六叔的死對頭長城,東方這兩家電影公司的片場就接連發生大火,甚至長城電影公司的片庫發生大火,上百部從十里洋場運來的片源,全都被燒毀。
長城電影公司從此一蹶不振,然後被六叔收購,直接吃進肚子中,六叔在鄒文懷、何冠昌的幫助下,重新理清了內部結構,並且在號碼幫的幫助下,打通了彎彎和東南亞的電影市場。
不過鄒文懷、何冠昌、梁風這三位建立了嘉禾電影公司,是後話。
香江社團一直認為電影明星是搖錢樹,但有號碼幫罩著,香江大大小小的社團,即便是和聯勝也不敢動邵氏的男女演員。
阮文想要涉足電影行業,就必須要找一個社團,或者說的上話的江湖大佬當靠山,這問題不大。
可以身相許,這就很有問題了。
但武元慶想到靚仔勝的臉,他又有點琢磨不透,于是開口說道︰“會不會奸夫淫婦看對眼了,靚仔勝就算是不當古惑仔,去混電影圈也很有發展,成不了主角,當個配角也綽綽有余。”
荷蘭仔肯定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可以保證,阮文和靚仔勝,並不是正常的男女關系。”
“我問過葉鬼王,這個撲街講,靚仔勝並沒有來過阮文的家,一次都沒有來過,平日里也只打打電話,看起來兩人的交往並不頻繁。”
“我加入堂口的第一個差事,就是幫靚仔勝買玫瑰花,送給阮小姐,但看阮小姐的表情和反應,她應該是第一次收到。”
“靚仔勝是非常謹慎的人,平日里也沒有太多的愛好,只是鍛煉身體,處理堂口的事,不嫖不賭,只是專心做正行生意。”
“這幾天我也發現了,靚仔勝不做粉檔生意,只搞出租,我還听菠菜東講過,靚仔勝第一次執行家法,就是因為有手下的四九仔搞白小姐,被這家伙三刀六洞,執行家法。”
“武哥,你要是把靚仔勝當梯子,那就需要有足夠多的耐心。”
在差館內部,一般都稱呼古惑仔為登雲梯,只要搞掉一個江湖大佬,就能把之前一大堆的案子搞定,破案率會飆升。
當然,證據足的,大老爺會下判詞,但證據不足的,也會被打回重審。
靚仔勝現在是江湖最出頭的古惑仔,紅棍大底,搞倒他,肯定能拿到個人勛章,還有嘉獎令,武元慶心心念念的總督察,也會立刻解決。
“搞掉一個堂口,光是有耐心是不夠的,需要有證據。”
“不過貪多嚼不爛,需要找個簡單的突破口,波膽生意是靚仔勝新接手的,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你可以渾水摸魚。”
“反黑組之前反映過情況,現在香江水煙泛濫,刑事情報科也做了調查,發現香江出現的駱駝水煙,都是出自水房的馬仔。”
“通過線人反饋情報,發現駱駝水煙的莊是水房的歪叔和藍伯兩人,油麻地現在每一家士多店,都有水房從大溪地運來的水煙。”
“你多注意多注意煙仔,找到貨倉,就通知我,等我收集好證據,我就收網。”
“我這個月給你申請了線人費,省著點花,多存起來一點,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啤酒已經喝光了,該聊的也已經聊完了,武元慶從口袋中掏出一小迭鈔票,全都是五百一張的大牛,放到了茶幾上。
荷蘭仔看著茶幾上的線人費,並沒有想象中多,他在心里冷笑一聲,繼續喝著手中的啤酒,開口說道︰“的確得留後路。”
“武哥,我現在比較擔心,如果我一直都守在阮文身邊,肯定沒法收集靚仔勝的罪證。”
“不過我剛加入,底還沒有洗干淨,靚仔勝肯定不會重用我,最少得熬上幾個月,這個撲街才會對我放心,我得找個機會,替靚仔勝擋刀,才能獲得這家伙的信任。”
其實荷蘭仔講的很對,洪門三合會社團最為看中的就是海底,你有了海底,才能被人信任,兩年藍燈籠,三年四九仔,少一天都不行。
經歷完這五年的考驗,堂口 fit人,字頭老頂才會信任你。
武元慶也察覺到自己有點急了,他點了點頭,認可了荷蘭仔的話,回答道︰“一切都看你,是你在火線上打滾。”
“老生常談,手上可以沾血,但不能踫人命,頂黑鍋,否則到時候我都救不了你。”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你也少喝點,明天還要做事,一句話,遇到危險,可以立刻抽身,去之前告訴你的安全屋躲避,安全屋內有吃有喝,還有安全的電話線路,足夠你躲一個月。”
囑咐說完,武元慶站起身,拍了一下荷蘭仔的肩膀,就打開門離開了。
一個人喝酒,就是喝悶酒,武元慶走了之後,荷蘭仔也沒有了興趣,他把兩只烤鹵鴿吃完,就全都扔進了垃圾桶當中,隨便洗了一個澡,就躺在床上睡覺。
清晨,九龍碼頭。
晨霧未散,漁港碼頭已如甦醒的巨獸般喧囂起來。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滿載而歸的漁船便破開靛青色的海面,船頭犁開的白浪裹挾著咸腥氣息撲向岸邊。
柴油機的轟鳴聲與鷗鳥啼叫交織,熱鬧非凡。
一身運動裝的九姑娘,拎著一個行李箱,站在一艘漁船的船頭上,欣賞著清晨的海景,身後的心腹頭馬白鶴,手里拿著bb機,看著上面跳動的數字代碼。
“大佬,人已經到齊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听到白鶴的話,九姑娘也是點了點頭,將手上的行李箱交給白鶴,隨口吩咐道︰“來一次九龍碼頭,不能空著手回去,不然一定會被老人家煩,買一籠基圍蝦,去苑叔那里買。”
“現在九龍碼頭的船家都是黑心腸,�蚺] 艉 拖海 遠嗔吮Vイ冒┬ ! br />
“對了!再搞一籠青蟹,給我老豆熬蟹粥,最近他老人家總是喊著中氣不足,青蟹最養中氣,讓他多吃一點。”
白鶴接過行李箱,看了一眼左右,發現馬仔們都在船舷處抽煙,船家也在忙碌,就開口說道︰“我馬上吩咐人去做!”
“大佬,神仙錦靠不靠譜?”
“這筆數是火錢,很燙手,靚仔勝是新人,之前根本沒搞過洗米,我收到風,靚仔勝已經跟神仙錦鬧翻了,並且放出風,會支持華仔榮出來選。”
“我們是不是換個人合作,比如拳王升?”
九姑娘看著熱鬧的九龍碼頭,她只是搖了搖頭,沒吭聲。
見到大佬沒講話,白鶴也不敢多嘴,而是站在一旁,繼續給九姑娘充當保鏢。
十分鐘後,漁船安穩靠岸,兩台豐田海獅面包車正停在路旁。
白鶴掏出鑰匙,扔給身後的馬仔們一把,自己則留了一把,將第一台面包車打開,拉開車廂門,請九姑娘上車。
“先別通知,等我們到了油麻地之後,再給靚仔勝打call電話。”
九姑娘看了一眼周圍,見一切如常,就上了面包車。
“我知!”
白鶴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然後將手上分量不輕的行李箱,放到了車座上,對著後面擺了擺手,示意馬仔們跟上,這才啟動面包車,往油麻地方向開去。
從九龍碼頭到油麻地,需要四十分鐘車程,上了車之後,九姑娘就開始閉目養神。
行李箱中的鈔票,足足有三千萬,這是教授需要漂干淨的第一筆數。
這筆數,不大不小,剛剛好。
如果漂的過程中出問題,找神仙錦討個公道,也方便這個老屁股吐鈔票。
兩台面包車,一前一後地開進了油麻地,路過一處茶餐廳的時候,白鶴將面包車停到路邊,獨自一人跳下車,走進茶餐廳,五分鐘之後,拎著早茶出來。
“大佬,一整晚都沒吃,先暖暖胃。”
“電話已經打過去,水房睇場的四九仔,已經通知靚仔勝了。”
白鶴買的早茶很簡單,一杯鴛鴦奶茶,一份豬扒包,九姑娘睜開眼,接過袋子,先打開奶茶蓋,喝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鴛鴦奶茶。
兩台面包車再次啟動,繼續往靚仔勝的陀地宏升雀館開。
九姑娘一邊吃著豬扒包,一邊看著油麻地略顯冷清的街景。
抵達目的地,白鶴扭過頭,看向正在吃早點的九姑娘,開口說道︰“大佬,地方到了,要不要我進去先看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靚仔勝不是痴線,雖然這次的事,他答應的不情不願,可說到底,他就是經一道手而已,即便不願意,也不會翻臉。”
“要知道現在翻臉,他沒有半點生路。”
“靚仔勝就算是再能打,也扛不住污鼠,也扛不住花生米,土地瓜。”
“兩家社團會一起出手,聯手把靚仔勝這個破壞江湖規矩的人干掉。”
九姑娘飛快地將手上的早茶吃進肚中,她掏出口袋中的紙巾,擦干淨嘴上的油漬,看了一眼手表,就拉開車門,走下車,往宏升雀館走去。
白鶴也趕緊下車,拿著後車座上的行李箱,陪著九姑娘走進去。
池夢鯉是昨天晚上見到的懶鬼冰,懶鬼冰帶來了神仙錦的命令,讓他明天一早就到宏升雀館,等著九姑娘的大駕光臨。
可他洗完芬蘭浴,吃完宵夜,就已經凌晨兩點多,索性就沒有回喜來登大酒店的長包房,而是返回陀地的辦公室,在沙發上對付一夜。
池夢鯉沒有回酒店,菠菜東,喜仔等人也就一起留在了陀地宏升雀館,坐在前台吹水打屁,並且叫了早茶外賣,正等著填飽肚子。
當看到九姑娘走進宏升雀館的時候,正在抽煙的菠菜東,趕緊讓喜仔去通知勝哥,自己則迎了上去。
“九姑娘,歡迎您大駕光臨,勝哥一直在等您,這邊請。”
菠菜東客套了一句,便在前帶路,領著九姑娘和白鶴一起上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