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巴掌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王成氣得臉都扭曲了起來。
“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
听到說哈工大校企辦跑蓉城去投資，王市長氣得直接罵人。
“這張鳴秋跟劉德寶忒不是人！要求咱們給學校的技術提供業務，咱們沒拒絕吧？還說什麼為了哈城發展！拿到業務，轉頭就跑到別的地方投資建廠！是我哈城不配發展？還是他們覺得哈城只配給他們提供業務？”
對于學校的這種行為，王成難以接受。
在他看來，哈工大要建廠轉化技術成果，留在哈城是最好的。
畢竟哈城沒有得到哈工大校辦企業一分錢的稅收，連城市建設附加費什麼的都沒收。
工廠在哈城，能解決多少返城知青的就業？能帶動多少相關配套產業的發展？
怎麼能接受！
“什麼？哈工大要到蓉城去建廠，而且還是好幾個？”
文敏一臉不相信地看著王成，“我們給他們業務，他們跑別的城市建廠？王市長，你是不是听錯了？”
在文敏看來，目前跟哈工大的合同尚未簽訂，哈工大一台交換機都給沒給郵電局換上，怎麼可能就這麼干？
河還沒過，就準備拆橋了？
他不相信張鳴秋跟劉德寶會不明白這中間的道道。
李瑞那老狐狸，更加不會干這種事情。
“千真萬確。校企辦王征去了一趟蓉城，回來後哈工大連夜開會，第二天早上王征那狗曰的就又往蓉城去了，分明是怕我們知道這消息……”
文敏眉頭更是擰到了一起，不明白哈工大這是弄哪樣。
“咱們沒有什麼得罪他們學校的地方吧？”
“沒有啊！要什麼配套咱們都提供，借鐵路局跟黨校的辦公室，也沒人卡他們，都是說了就立即給他們騰地方呢。”
一說這些，王成更氣。
哈城各種配合，哈工大有投資項目不留在哈城，說得過去麼？
“咱們去學校一趟。”
想不明白，就直接上門去問。
雖說哈城工業發達，在全國都是排名前列，可隨著改革開放，特別是沿海地區的經濟快速增長，受到氣候等因素制約的哈城可沒法跟那些地方比。
于是乎，兩人直接往學校找去。
“文書記，王市長，哪陣風把您二位吹來了？”
面對出現的兩人，張鳴秋並不意外。
知道對方為什麼而來。
不然王征跟羅誠兩人也不會在回來的當天學校就開會研究討論，第二天一早就再次踏上了前往蓉城的火車。
“少來，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來！張校長，我很好奇，學校發展的各種要求我們都無條件支持，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在支持，為什麼學校就不支持市里經濟的發展呢？郵電局電話交換系統更換的項目，可還沒簽合同呢！”
王成壓抑著自己的火氣，強忍著指著對方鼻子罵的沖動，也沒有領導干部那種繞圈子的習慣，直接開門見山。
“文書記、王市長，咱們先坐，那啥，小胡，還愣著干啥，趕緊給兩位領導泡茶啊，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一邊招呼著兩人坐，一邊對跟自己同在一個辦公室，此刻不知道是離開還是怎麼的秘書小胡招呼著。
小胡急忙去拿水杯泡茶。
兩位大佬找上門，讓秘書同志確實不知道怎麼辦。
“不用麻煩，我們討了公道就走。”
文敏也是黑著臉。
看張鳴秋的反應就知道對方一開始就有了應對措施。
連裝都不裝了。
“這事情，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咱們都很忙。”
王成直接打斷了張鳴秋的話，“你也別往校企辦身上推，王征在校企辦什麼情況，咱們早就掌握了。”
瞬間就把張鳴秋即將脫口而出的理由給堵回去了。
王征回來後，謝威跟他們一起找了學校領導，對于把生產工廠建到蓉城的各種優勢跟理由都充分地向學校領導闡述了。
張鳴秋跟劉德寶兩人，完全是按照他們一開始說的那樣︰只搞後勤工作，不搞事兒。
擺明了躺平，坐等謝威給兩人掙政績。
要不是謝威沒畢業，他們直接就把謝威的行政級別給推上去了。
目前謝威沒有行政級別，很多事情不好辦，只能通過他們跟王征來出面。
哪怕上面領導都知道謝威的情況。
“哈城太冷了，不適合集成電路的發展……”
知道不給說法，眼前兩位沒那麼好打發，張鳴秋準備自己把事情給扛了。
“少來！這是理由？何況這是交換機，不是集成電路的生產。”
王成听到這話，心中咯 一下，之前他們就考慮過這問題。
自然不願意接受。
他們顯然是不想就這樣放棄哈工大的項目。
“要土地，要政策，要資金，咱們沒有什麼不支持的吧？要業務我們直接放棄從國外貸款引進更先進的技術……”
文敏直接抓住這理由不松口。
對方干的太不地道了。
以後還怎麼合作？
怎麼支持？
“張校長……”
正在張鳴秋不知道怎麼回答時，謝威人還沒到，聲音就傳了進來。
張鳴秋頓時大急，他可不想謝威在目前沒有行政級別的時候就被哈城市委、市政府都給盯上，到時候人家來要人怎麼辦？
非得撕破臉不可。
“呃~張校長，您這有客人啊？”
看到辦公室里的氣氛詭異，謝威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急忙說道︰“那我晚點再找您。”
“謝威同志，是吧？你別走！”
文敏扭頭看向門口準備開溜的謝威。
就是這小子到了哈工大，哈工大校企辦才成立，從一開始吳濤擔任校企辦主任，後來王征扶正，真正控制校企辦的就是眼前這小子。
張鳴秋听到文敏叫出謝威的名字，愣住了︰文敏根本就沒見過謝威啊！甚至都不會有人給他們提謝威的名字。
就因為謝威目前還處于學習狀態，學校生怕被別的單位給盯上謝威，一直都學藏著呢。
連部里好幾次讓謝威跟著去匯報工作，李瑞都沒同意。
李瑞走之前更是向兩人強調，在謝威本科畢業之前，絕對不能讓謝威到部里匯報工作。
去了，就怕回不來了。
謝威也愣住了。
認真地打量了一番辦公室里的兩位干部，一點印象都沒有，根本沒見過，對方怎麼可能認識自己？
“不用疑惑，你原本是蓉城紅光機械廠技術員……到了哈工大後，提出自主立項、獨立經營、自籌經費……校企辦的成立，也是你的提議，你們學校不少項目也是因為你……”
文敏平靜地看著謝威。
這番話，讓謝威內心翻起了滔天巨浪。
難不成，眼前的領導是為了自己而來？
快速思索一番，自己一直都很謹慎，沒有胡亂說話，也沒去給誰分析什麼國家政策啊。
“文書記，您太抬舉他了。謝威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
饒是心中有些慌，張鳴秋依然強裝鎮定。
特麼的！
對方這是要搶人的節奏啊。
“張校長，你不用幫他隱瞞，逼著咱們把郵電局交換機業務給你們，是他提出來的吧？”
“我沒有！”
“不是他……”
謝威跟張鳴秋兩人同時否認。
文敏只是看了兩人一眼，沒有爭論，而是平靜地繼續說道︰“把交換機生產安排到蓉城，也是他你的意見，對吧？”
被文敏盯著，不知道對方來頭的謝威本能地想要否認，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理由？”
文敏的聲音很輕，謝威卻從里面听出了嚴厲，“不要說我們沒給你校企辦的企業優待，沒有稅收，利潤也都是上交學校，非要說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就是電力沒有優先保障……”
這是事實。
哈城屬于國內排名前列的重工業城市，工廠企業多，隨著改革開放，全國對各種重型設備需求大增，導致很多廠的生產任務反而比原本國家計劃時候增加了不少，電力供應就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哈工大校企辦留在這邊的香精、AES活性劑等，都是耗電大戶。
“呃，領導，我能說，蓉城那邊給得太多了嗎？”
既然對方質問的是為什麼把廠建到了蓉城，謝威快速推斷對方的身份，不是哈市的就是黑省的，蓉城給的條件，哈城根本給不了。
“哦？”
文敏一臉詫異地看著謝威，“蓉城給了什麼條件？”
他甚至想過謝威隨便找理由搪塞，也沒想過謝威會說蓉城給的太多了。
“政府提供土地、工廠、工人……四年免稅，六年半稅，2000萬利息7%的五年期貸款……還有，電力等優先保障，為了配套，蓉城市政府準備單獨給我們項目在蓉城熱電廠擴增60萬千瓦的火電機組……”
謝威咬牙說道。
火電廠啥的，蓉城市政府可沒有提出來，但是謝威讓王征跟羅誠兩人新增的條件里面有這個，蓉城市政府應該會同意的吧？
“吸~”
听到蓉城市政府給出來的這些條件，王成倒吸了一口涼氣。
同樣是省會城市的市長，自己提都不敢提這些條件。
別的不說，哈城的各個工業單位都是國家的，利潤都要上交的。
怎麼免稅？
現在財稅都沒分家呢。
2000萬利息低至7%的巨額貸款，只是給這麼一家廠……
哈城也給不了。
“領導，這些條件只是一方面。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哈城地處東北，屬于重工業基地，提供配套的設備還沒問題，可電子產業……”
謝威嘆了口氣。
東北這地方，在未來幾十年，除了重工業，其他產業都會逐漸沒落。
“集成電路在未來屬于絕對戰略產業，而咱這邊，太靠近甦聯了，甦聯跟我們……”
說到這里，謝威果斷閉口了。
邊境上，還陳列著上百萬武裝到牙齒的鋼鐵洪流部隊呢。
明知道戰爭一點爆發的可能性都沒有，卻絲毫不妨礙謝威以此為理由不是？
听到謝威這話，兩人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嚴肅，再也找不出任何說辭來指責對方只問哈城要支持而不支持哈城的發展。
三線建設的原因，誰都知道。
“這麼說來，咱們哈城經濟要想發展，很難了？”
王成掏出煙，給幾人散發，謝威很有眼力見兒地掏出李瑞送給他的Zippo給幾人點煙。
看到他手中的老打火機，王城跟文敏對視了一眼，熟悉李瑞的他們，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別想挖人了。
要知道，李瑞對他那從戰場上繳獲的打火機重視無比。
現在在謝威手里呢。
“也不是。工業方面，隨著各地經濟發展跟配套建設，哈城肯定會受到氣候條件的制約……別的不說，在空曠的廠房里，也不可能全面供熱……寒冷，卻也能大做文章，咱們發展旅游業……”
1963年，哈市就舉辦了首屆冰燈游園會。
“到現在，咱哈城的冰燈藝術已經聞名全國，冰燈及豐富多彩的冰雪文化運動是外地城市難以復制的獨特資源，不是經常有港澳台同胞跟國際友人慕名而來嘛。咱們可以直接舉辦冰雪主題節日活動，只要下雪就開始……要擴大影響力，完全可以向全國雕刻師征集作品，比如舉辦全國冰雕大賽……”
對于冰雪大世界的火爆，謝威是有怨念的。
等他陪著孩子到這邊玩兒的時候，他的年齡讓他在很多項目面前都變得畏手畏腳︰玩吧，不夠穩重。
不玩吧，心有不甘……
哈城的冰雪節在85年就舉辦了首屆，提前幾年也不是問題不是？
完全可以提前把那些搞出來，自己還年輕，還可以去玩玩兒。
“這能行？”
王成跟文敏愣了。
“隨著經濟的發展，居民收入肯定也會逐步提升的，咱們要想一開始就吸引全國所有人肯定不可能，但是知名度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謝威平靜地說道。
“咱們哈市的資源是南方沒有的……”
“可其他三省也有這些資源啊。”
王成擔憂地說道。
東北三省冬天都是要下雪的，而且下雪的時間不短。
“他們沒有冰燈藝術，即使有，規模也沒咱們這邊大……今年一旦冰凍上了，咱們直接就舉辦全國的冰雕比賽，提前讓全國的雕刻藝術家們做準備……為了讓他們有動力，直接在廣告上登報，比如冠軍獎金來個5萬……”
“吸~”
王成又吸了一口涼氣，有些憤怒了，“你小子可知道5萬能干多少事了？”
就連文敏也覺得謝威這是不花自己的錢不心疼。
“如果幾百塊的獎金，多少人願意從老遠就來？甚至，咱們可以邀請世界知名的冰雕師……花這店宣傳經費讓全世界都知道咱們哈市，不劃算麼？到時候唯一擔心的，可能就是招待所夠不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