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40毫米榴彈？”
眼前堪比小孩胳膊的榴彈，長度至少有20毫米直尺長，跟謝威記憶中圖片上的40毫米狙擊榴榴彈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一時間，大腦一片混亂。
“對啊，口徑40毫米，長度198厘米，榴彈彈頭長度只有60毫米，其他的都是推進劑。”
唐道賢疑惑地看了看謝威，再拿起一枚榴彈認真看了看︰這不是榴彈是什麼？
不像榴彈麼？
跟別的彈藥不同，榴彈的頂端是圓的啊。
“謝威，這難道有什麼問題？”
一旁的翟鑫國微皺眉頭，不明白謝威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為了減輕後坐力，采用了火箭的原理跟技術，在發射器內，會有少量推進劑爆炸，提供大約132米每秒的初速度。榴彈出膛後，彈藥後部的推進劑會被點燃，從熱提供彈藥飛行時的動能……”
采用火箭原理！
二級推進系統！
這真的是榴彈？
此刻，謝威真不知道說什麼了，這絕對不是他認知中的狙擊榴。
LG5型40毫米榴彈發射器采用的什麼技術謝威不知道，但絕對不是眼前這東西。
炮彈之所以是炮彈，都是靠著在炮膛里面推進劑瞬間劇烈燃燒產生強大的沖擊波，把炮彈打出去。
有自身動力的，不是火箭彈就是導彈。
單兵火箭彈，也不是這玩意兒。
40火的威力絕對會比眼前攜帶自身動力的榴彈更大的。
“先試試威力跟精準度吧。”
謝威沒有再說什麼。
看了效果再說。
翟鑫國點頭，示意唐道賢繼續組裝發射器跟裝填彈藥。
發射器跟槍差不多，栓動式，尾部無托。
口徑跟單兵槍械比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看起來又短又粗。
唐道賢拉動槍栓，裝填了一枚榴彈到槍膛內，趴在地上，把發射器的尾部抵在右邊肩胛骨上，利用上面的機械瞄準鏡瞄準了200米外的靶子。
瞄準後，輕輕扣動了扳機。
“ ~”
不大的聲音下，榴彈在一團煙霧中向外飛去。
趴在地上的唐道賢，身體也往後動了動。
出膛後的榴彈，飛離發射器口幾十米的距離後，尾部突然噴出一道火焰，以極快的速度向著200米處的靶子迅速飛去。
“轟~”
在望遠鏡的作用下，謝威跟翟鑫國兩人清楚看到，第一發榴彈只擊中了靶子的邊緣。
看到這，謝威默默搖頭。
出膛後自身攜帶的推進劑點火，對彈道還是有不小影響的。
口徑即使增加到了40毫米，榴彈攜帶的炸藥也不夠多，產生的威力並不大。
眼前的靶子，如果使用40火，在200米的距離上，不說把鋼筋混凝土的靶子炸碎，至少會留下一個不小的彈坑；而眼前這測試，靶子上幾乎0只是掉了一層皮。
比起40火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彈藥重量輕一些。
“繼續！”
翟鑫國面無表情，見唐道賢皺眉看著遠處靶子的情況，輕聲說道。
再次拉動槍栓裝填彈藥，瞄準了半天，扣動扳機。
“ ~”
“轟~”
爆炸後，300米距離的靶子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偏了大約七八米。
“ ~”
“轟~”
……
五枚樣彈，除了200米靶子，其他的全部脫靶！
唐道賢跟翟鑫國兩人一起，親自去靶子旁邊測量偏離數據以及爆炸威力，謝威也跟著，整個過程都沒有開口。
“不用難過，從設計出來到現在，時間很短……雖然采用的跟火箭彈一樣的二級點火方式，不過發射方式不同……”
取得數據後，翟鑫國安慰著滿臉失落的唐道賢。
“老師，咱們這狙擊榴不僅達不到預期的精度，連威力也比40火小太多了……”
“有了數據，慢慢改進就好。你這才花多少時間？任何一款武器，都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對于這樣的結果，翟鑫國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測試完後，在跟靶場的干部招呼一聲後，三人就上了等在一旁的吉普車，向著學校返回。
“這玩意兒，部隊沒人喜歡。威力不如40火，攜帶也方便不到那里去，甚至，可能需要佔用編制。”
靶場負責人看著遠去的吉普車，搖頭說道。
軍人出身的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武器是否使用。
“謝威，你有什麼就直接說吧。讓你來，不是為了讓你保持沉默的。”
回去的路上，除了吉普車發動機運轉的聲音，幾人誰都沒說話。
幾乎走了一半的道路，翟鑫國見謝威只是盯著窗外往後退去的風景，不時偷偷盯一眼自己跟唐道賢，他還是沒能繼續保持沉默。
“翟教授、唐同學，我覺得咱們的設計可能偏了。”
謝威想了想，覺得不能讓唐道賢在這上面繼續偏下去。
“嗯？”
唐道賢一臉疑惑，不知道謝威說的偏了是啥意思。
“說說。”
翟鑫國臉上表情依然沒有變化，示意謝威說說。
“狙擊榴的概念提出，是唐同學為了加強單兵火力，融合精確射擊跟範圍殺傷的設計。榴彈采用單兵火箭彈一樣的二級點火，確實可以有效降低後坐力，可榴彈自身需要裝填推進劑，進一步擠佔了戰斗部分的裝藥量……以目前的設計，甚至可能會佔用部隊編制……”
對于眼前這已經點偏的科技樹，謝威真不知道怎麼說。
在听到他說二級點火時，唐道賢本想反駁，听到謝威後面的話，無奈嘆了口氣，低頭沉默。
“你的意思是整個設計都需要從設計理念上修改？”
翟鑫國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我覺得可以不用。”
謝威想了想，搖頭說道。
低著頭的唐道賢猛地抬起頭，目光炙熱地看向謝威；翟鑫國的目光也緊緊盯著謝威。
“呃~”
兩人的目光讓謝威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現在道路平坦，司機開得很穩，吉普車也不顛簸，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兩人緊巴巴的目光下，他只能橫下心，開口說道︰“我覺得干脆直接采用火箭彈的技術，取消槍膛里的推進劑；或是采用榴彈的發射方式，取消榴彈中的推進劑……”
“如果取消榴彈中的推進劑，靠著槍膛內瞬時爆炸產生的推力，後坐力將會非常大，否則無法達到射程。”
唐道賢提出了反駁意見，“如果采用火箭彈的技術，發射器的作用只是定向器。那樣反而沒有太大意義。”
“確實如此。”
謝威點頭，“不過，如果采用火箭彈的技術，在彈頭頂部增加制導系統呢？”
“啊？”
翟鑫國跟唐道賢兩人頓時愣住了。
“謝威，先不說技術難度，僅僅是把制導系統加裝進去，那威力更小了啊。”
翟鑫國的臉上浮現出了苦笑。
謝威的腦洞，實在是讓人震驚。
“先期有發射器作為定向，並不需要制導系統，那是以後的發展。”
謝威也知道，目前的技術基礎，根本無法實現。
LG5有可編程的精確彈藥，但那不是小口徑的單兵導彈。
唐道賢這設計有可能往那方向發展而已。
很快就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榴彈發射方式，需要在機械結構上做文章，盡最大可能降低後坐力。只要性能足夠大，即使佔編制，部隊也不會介意在任務時給步兵班配備。比起單兵火箭筒，這種結合了精準射擊與範圍殺傷的單兵武器，更方便攜帶……”
狙擊榴對步兵班的戰斗力提升並不是太大，反而適合特種作戰部隊。
患有火力不足恐懼癌的PLA，即使步兵班人手兩個筒子，反坦克、反裝甲啥的都配備上，依然感覺火力不足的。
一想到這，謝威突然想起，從70式到84式，再到後面部隊裝備使用多年的PF89式單兵火箭筒，最後08式單兵火箭筒等，都是一次性的，打完就扔。
或許，可以先忽悠著翟鑫國帶著唐道賢先搞個一次性的筒子出來？
筒子，才是PLA步兵班的最愛。
曾經有報道，PLA的9人制步兵班，火箭筒手裝備PF98式12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兩名火箭筒副手各攜帶一枚120毫米火箭彈；其他的機槍手、狙擊手、自動步槍手、班長跟副班長，都是人手一具PF89式一次性筒子。
筒子才更符合火力不足的PLA部隊。
“翟教授，唐同學雖然之前就有一定的基礎，不過在武器設計上並沒有多少經驗。僅僅靠著圖書館的基本理論設計基礎就想要搞一款新式武器，我覺得難度還是太大……”
謝威一邊說，一邊扭頭看著翟鑫國的反應。
按理，翟鑫國作為副教授，不可能不清楚唐道賢的設計存在的問題。
他依然支持唐道賢按照他之前的設計修改後生產樣品，進行測試，應該有著他的考慮吧。
“對，這就是我讓他先生產樣品，測試的原因。”
翟鑫國並沒有因為謝威是學生就拿著架子不願意回答，“只有知道自己設計的東西真實情況，才知道自己需要補哪些基礎。”
唐道賢一臉詫異。
旋即，臉就變得通紅。
之前他還覺得自己是天才，導師在指導自己修改、論證後覺得理論沒問題，就直接讓金工車間幫忙生產樣品，他以為是自己有著這方面的天賦。
甚至在翟鑫國說這話之前，測試的效果非常不理想，他都認為持續改下去就沒問題。
哪知道是如此結果。
“或許，可以先試試火箭筒。既然能利用火箭彈的原理搞出這樣的東西，搞一款打了就扔的一次性火箭筒，對一線步兵來說作用更大。學校材料所也有新材料研究項目……”
“之前70式的效果並不理想，並沒有在部隊推廣。”
翟鑫國眉頭又皺了起來。
“70式？”
唐道賢疑惑地看向老師。
顯然他並不知道70式是什麼東西。
“70式雙筒火箭彈，口徑62毫米，是受到M72火箭筒啟發而設計的一次性火箭筒，采用雙筒設計，技術性能並不高，價格也昂貴……”
翟鑫國並沒有避著謝威跟司機。
這種技術性能不高的一次性單兵火箭筒，部隊並不待見，保密程度自然也就不高。
“還有這種？”
謝威裝出一臉驚訝。
翟鑫國並沒有給他們介紹得更詳細。
“對于在前線的步兵來說，一次性火箭筒的威力更大，這樣就不用擠佔編制，在任務時候，人手一具，面對敵人裝甲目標、堅固工事、掩體等，呼叫炮火支援太麻煩，直接就用攜帶的筒子給來一家伙。打完把發射筒扔了，也不影響繼續作戰。步兵班把筒子全部打空都還沒法解決問題，就需要炮兵支援了。”
謝威雙眼放光地說道。
翟鑫國跟唐道賢听到謝威的話，都是神色怪異。
人手一個火箭筒？
不怕把本來就窮的部隊搞破產麼？
再說了，全世界誰家軍隊能有這麼瘋狂，裝備這麼多的筒子？
回到學校後，謝威也不管師徒兩怎麼想，直接就回到機電實訓室，繼續跟杜國旺等人搞數控系統跟PLC可編程控制器。
什麼坦克不坦克的，謝威都快忘記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不到三天時間，李瑞就氣沖沖地把謝威從機電系實訓室里給拉了出來。
“你小子老說我們胡亂整項目，你告訴我，這個一次性火箭筒項目是什麼意思？”
“啊？”
“啊什麼啊！你看看，這上面也有你的名字，除了你，翟鑫國根本就不會去搞這東西！”
李瑞把一份經費申請拍在謝威面前，“你自己看！”
听到翟鑫國的名字，謝威就知道不用看了。
看起來挺好個人，跟李瑞、杜國旺這些老家伙都是一樣啊。
“校長，我想說這跟我沒關系，你信嗎？”
謝威一臉尷尬的笑容。
“你信嗎？”
在李校長的反應下，謝威搖頭。
他自己也不相信。
一次性火箭筒就是他提出來的。
“其實，我覺得部隊一線人手一具筒子是可行的。比如西南邊境上。反擊戰雖然結束，可猴子並不死心……雙方都是小股偵查部隊在較量……”
謝威陪著笑臉，給李瑞解釋著。
李瑞軍人出身，應該知道人手一具火箭筒對步兵班戰斗力提升有多大。
只要搞出來了，怎麼賣給部隊，甚至都不需要謝威考慮。
李校長自己都會想辦法把東西送到邊境還沒徹底平息的戰場上去測試實戰性能。
“真能成？”
李校長動心了，旋即想到什麼，看著謝威，“部隊現在窮得勒著褲腰帶過日子，你覺得部隊是準備不過了？”
人手一具筒子，即使成本低，部隊也扛不住啊。
75年，PLA部隊數量達到了610萬。
在去年，也就是78年，就已經開始小規模裁軍了，即使如此，也有超過500萬的軍隊。
人手一具筒子……
想到就讓李校長哆嗦。
“肯定能成！只要發射筒能把火箭彈發射出去，成本又足夠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