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計算器3740台，基礎計算器2850台，怎麼樣？”
回到學校的李校長一臉興奮地看著謝威，告訴他自己這個校長出馬所取得的驚人成績。
“兩款計算器分別按照998、398的價格，一共是484萬，其中一些零頭我給抹掉了。”
得意的李校長看著謝威，希望從他臉上看到震驚的表情。
然而，他失望了。
謝威雖然臉上也有笑容，甚至開口拍馬屁，“不愧是校長親自出馬，就這一下子，就夠生產好幾個月了。”
太敷衍了！
無論是表情還是言語。
李校長不樂意了，“你小子什麼意思？難不成認為訂單太少了？這可是將近500萬。而且比起你之前制定的價格，多了好幾百萬！對了，多出來的錢，得歸學校，可不在校企辦要上交給學校的利潤之中！”
謝威不當人子，自己這校長厚著臉皮去拉訂單，多出來的利潤原本還打算給校企辦留一部分呢。
誰知道，自己不知道喝了多少場酒才拿下的如此龐大的訂單，謝威這小子如此態度！
不給他們分了。
“沒問題。”
謝威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李校長搞回來的訂單跟謝威預期差距很大，整個首都那麼多高校、科研院所、各個政府部門等，對計算器的需求個哪里會只有這麼點？
目前的這些訂單，已經足夠讓所有核心零部件的成本降低到各零部件、產品都有利潤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這些計算器的出現在各個部門所產生的廣告效應。
在定價時候謝威就充分考慮過各種情況。
“啊？”
謝威的爽快，頓時就讓李校長愣神了片刻，這小子不應該跟自己鬧騰？
校企辦還缺錢呢！
在詫異的目光中，謝威笑著說道，“之前制定的價格是出廠價，誰賣出去，多出來的部分自然就是誰的。”
“不對，你之前制定的價格，可是還有給銷售人員的提成！這部分也不能少！”
謝威的態度讓李校長更是不爽。
自己在回來的路上，就想了好幾次謝威在自己幫校企辦拿到這麼多訂單後的驚訝，為了經費跟自己耍無賴，甚至都已經做好了給校企辦留一半利潤的準備。
結果謝威是這態度。
“給！必須給！”
謝威的堅決態度，再一次讓李校長詫異，“校長啊，您也可以給其他有能力幫咱們拿到業務的人介紹，幫咱們介紹業務，可以給業務經費……”
“……”
李校長傻眼了。
他萬萬沒想到謝威會是這樣的態度。
想要看到謝威的震驚沒有。
想要讓謝威撒潑打滾求自己也沒用。
這不符合謝威這小子死要錢的性格啊。
之前謝威不讓他干涉校企辦運營時，有個理由就是校長跟學校領導們不懂市場經濟，李校長可是準備在這上面扳回一局的。
結果……
“這不是違紀嘛，別人幫忙介紹業務，你卻讓人家犯錯？”
李校長不滿地看著謝威。
此刻，他倒顧不得去看謝威的震驚以及撒潑打滾。
“校長，市場經濟就是如此。咱們不能再按照老一套來辦。改革開放才剛開始，國內市場跟國際上不同，在現階段投入廣告開拓市場的方案並不可取。而要說服國營單位采購產品，需要很多的時間跟成本……”
謝威認真地解釋著。
李瑞頓時听明白了，看向謝威的目光不由開始變得復雜起來。
“而這部分，只是用于我們市場開拓成本，有跟各單位關系好的單位願意幫忙采購，這部分成本給他們，對雙方都是好事……”
市場就是如此。
改革開放開始了半年時間，國內除了少量個體戶，並沒有私營經濟。
全國性的媒體平台也很少，投入廣告並不劃算。
“好吧，你總有各種理由。”
拿到了大量訂單的李瑞，雖然覺得謝威說的有道理，可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里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此刻的李校長有些意興闌珊，本來準備好好地教育一番謝威，卻如同聚集全身力氣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那種無力感之下，自然不想再看到謝威。
“這麼多？”
知道訂單數量，吳濤跟王征兩人都興奮起來，“這下好了，不僅咱們不用虧損，這麼龐大的訂單，還了貸款，給學校上交經費差的也就不多了。”
“按照之前的價格跟學校結算，這是校長搞來的訂單。”
謝威的話，頓時讓兩人如墜冰窟。
“謝威，這可是幾百萬……”
吳濤急了。
謝威的定價，按照現在的生產模式，本就是虧損。
校長高價賣出去，結果謝威卻拱手把利潤讓出去。
王征了解謝威，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只是皺著眉頭看著謝威，等著他的解釋。
跟謝威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能學到新的東西，這是王征最大的感悟。
很多東西即使不理解，最終事實都會證明謝威是正確的。
“吳主任，這確實關系到數百萬的利潤分配，甚至數千萬……”
“那你還……”
不等謝威說完，吳濤就急著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之前我就說過，校企辦搞企業，不能只盯著利潤！”
謝威並沒有對吳濤的態度表達自己的看法，倒是對耐心等著解釋的王征多看了一眼，停頓一下後，才接著說道︰“校企辦不只是為了掙錢，從一開始成立，就為了把學校研發的技術轉換成生產力，開發出產品投向市場……”
此刻的王征，听到謝威的解釋，敏銳抓住了里面的重點︰校企辦成立的目的！
掙錢是需要掙錢的，不僅要給學校上交利潤，還得負擔學校各種技術成果轉化！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對不對。
果斷地繼續保持沉默，看謝威接下來怎麼說。
“利潤是一方面，就現在的訂單，足夠讓HZ80芯片收回之前的投資，同時讓液晶顯示屏的研發經費得到回收……另外一個更重要的方面，在目前，校長拿到的這些訂單涉及到好幾十家單位，除了咱們七機部，還有各大高校、科研院所、其他的工業系統。這些單位使用後，對于計算器的評價如何，你們清楚，會帶來什麼，你們清楚麼？”
吳濤一臉迷茫地看著謝威。
此刻，他只知道如果有了那幾百萬的經費，校企辦的壓力會小很多。
哪里還有心思去考慮其他的？
“更大的市場？”
王征有些不確定地看著謝威。
“啪~”
謝威打了一個響指，“回答正確，不過沒有獎勵。”
“……”
面對謝威如此態度，兩人直翻白眼。
他們哪里知道這是啥梗？
“我們需要更大的市場！而這市場，在一開始不一定需要賺很多錢，但是必須佔據更大的市場份額！知道為什麼？”
謝威一臉笑容地看著兩人。
吳濤差點暴走，很想罵謝威︰誰特麼的知道為什麼？
要是知道，現在還糾結個球啊！
那可是涉及到好幾百萬，甚至好幾千萬。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高價，還會持續。
賣得越多，校企辦的利潤就少了越多。
就連王征，此刻也不理解謝威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一臉急切地想要等待謝威解釋具體內情。
“還是涉及到校企辦最核心的任務︰技術成果轉化！校企辦搞的工廠，都是為了打樣。真正的發展，在于跟紅光機械廠、花都油脂化工廠的合作，由生產工廠來負責生產，我們負責市場研發……”
謝威並沒有太過吊兩人胃口，詳細地給兩人介紹為什麼要如此。
資本的那一套，謝威可以說是玩得爐火純青。
在這年頭的中國，效果絕對超乎常人想象的好。
無他。
就是利用目前校企辦手里的工廠來給外界傳遞一個信息︰哈工大的技術，可以快速開拓市場，並且形成規模效應，帶來豐厚的利潤。
花都油脂化工廠、紅光機械廠是采取合作模式；14廠跟買來的電子管廠，則是校企辦自己的企業。
不管是校企辦下屬企業還是跟校企辦合作企業，雙雙獲得成功，就會給人一種潛意識︰只要跟哈工大合作，從哈工大拿到技術轉化成產品，就能在市場上獲得成功，賺取大量利潤。
如此的結果之下，校企辦根本就不用去到處尋找合作單位，只需要等著尋求合作的單位上門就好。
一開始，上門尋求合作的單位肯定不會多，畢竟在市場經濟初步階段，整個國家什麼都缺的情況下，只要有敏銳的市場洞察力，企業不僅能生存下去，甚至能在國內的行業領域中佔據一席之地。
而上門尋求合作的單位多了，校企辦就能選擇基礎更好的進行合作。
實力越強的單位，跟校企辦合作後效果越好。
如此一來，就會形成一個非常好的良性循環。
“你的意思，現在咱們是虧本賺吆喝？可是咱們校企辦不僅需要資金進行下屬工廠的技術升級，還得負擔相關技術項目的研發經費……”
王征依然不理解。
總覺得謝威這說辭太過牽強。
吳濤的大腦早就已經反應不過來。
看著兩人的神態，謝威只能默默地嘆一口氣，如果兩人知道幾十年後國內的資本運作，就能理解了。
比如，開奶茶店，一開始隨便找幾個地點進行少量投資開店，然後再雇佣一批人在店門口排隊，隨後宣傳跟上……
在羊群效應下，即使一開始不覺得這奶茶有什麼值得他們花錢的人，依然會因為好奇產生消費。
這些，並不是資本主要的賺錢方向。
資本只需要有那麼幾家店火爆起來，然後就以此作為樣板，在媒體上瘋狂炒作，再隨便搞個文案，比如“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什麼的，讓奶茶店更加火爆。
無數人看到，會心動。
于是，加盟費就來了……
加盟費，才是資本真正的收割。
不過，哈工大的技術成果轉換，跟奶茶店是完全不同的。
技術是真的開發出來了，產品也是市場潛力巨大的。
本身就擁有很好的市場發展前景，再配合資本運作手段，校企辦想不發展都難。
“只要其他單位看到跟校企辦合作的前景，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學校合作。而校企辦，只需要把目前幾個樣板工程搞好！”
謝威講了羊群效應後，認真地告誡兩人，“校企辦辦企業，也是為了證明學校的技術成果擁有巨大的市場潛力，吸引更多合作單位！而不是自己去搞企業！”
“……”
吳濤傻眼了。
王征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謝威話里的重點，卻依然有些不理解，“要真這樣，沒有必要咱們自己搞廠啊！”
在他看來，從最開始要到14廠，再加上謝威讓他們收購電子管廠，在東北這邊的核心化工材料生產廠、衛生巾生產廠，都沒有必要不是？
“紅光機械廠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他們知道學校有技術？”
兩人搖頭。
“花都油脂化工廠如果不是我發電報，加上他們又是國內第一批廠長責任制單位，能主動找上門？”
不能！
兩人再次搖頭。
逐漸，他們理解了謝威的意思。
“而我們需要讓人知道，哈工大的技術，都是擁有巨大市場潛力的！不管是跟我們合作，還是從我們這邊買技術，都能讓他們擁有非常好的市場前景……”
雖然謝威認為自己已經解釋得非常詳細了。
吳濤跟王征兩人依然似懂非懂，卻沒有再問什麼問題。
說實在的，就連王征都覺得謝威這招數有些陰險︰現在看起來市場潛力巨大，可學校的很多技術，都不一定能帶來快遞的回報。
紅光機械廠拿到了電飯煲技術，到目前，訂單雖然火爆，可遠遠沒法跟計算器比利潤。
花都油脂化工廠訂單同樣火爆，先出口，然後再以出口市場為宣傳手段，出口轉內銷，在珠三角地區的市場反響也非常好，實際上，那邊的利潤並不是太高——核心原材料都由校企辦下屬的化工企業控制著呢！
“這不是坑人！跟我們合作，不僅有了市場，企業能活下去，甚至還有部分利潤；不合作，他們就只能破產！”
謝威平靜地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