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館,書房。
林澤這兩天都沒去憲兵司令部,整天待在家里,甚至還抽時間在家辦了一場小規模家宴,專門請了三浦秀和一些津門名流,一副對這次調查胸有成竹的模樣。
本來今天該召開案情分析會的,林澤讓北原先稱病,緩兩天再開。
鈕三兒推門走進來,他這兩天時刻保持神經緊繃。
因為鈕三兒有種預感,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可能是林爺面對過的,最重要的博弈。
林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自然能風輕雲淡,但鈕三兒作為大管家,必須照顧到方方面面的細節,決不能掉鏈子。
“爺,確認過了,那人的確是金陵派遣軍總司令部的一個軍官,他沒坐專列,而是混在一列普客列車里,到津門以後,就進入一處居酒屋,昨天晚上,土井羽澄到那間居酒屋待了二十分鐘左右。”
林澤從桌上的煙盤里拿了一支煙,鈕三兒很快上前點上。
台燈的燈光照射下,煙霧呈現淡藍色,裊裊上升。
“金陵來的,那就是 俊五的人了,能這樣支使土井羽澄這個少將的,也就是 俊五了,那麼 俊五想干什麼,他們來金陵干什麼?”
都說無利不起早,這幫人鬼鬼祟祟,又是從東京派人,又是拉上滿鐵的人掩人耳目,又是從金陵秘密派人潛入。
他們圖什麼?
就在這時,電訊室的人來送電報。
鈕三兒看都沒看,直接遞給林澤。
林澤沒接,仍舊在沉思,抽著煙說了一聲,“念給我听。”
鈕三兒展開電報,“是東京來的,小江大貴說,三浦秀此人從滬上回國以後,在軍部參謀本部不為上官所喜,但他是陸大畢業生,走通了上層的門路,現在同時在為內閣情報局做事。”
內閣情報局.......
林澤把煙頭按滅,是東條閹雞啊!
東條老鬼子崛起的相當迅速,一開始,他只是關東軍憲兵司令官,雖然也稱得上是位高權重,但距離權力的中央還有很遠的距離。
不過東條很會觀察局勢,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能夠迅速上升的捷徑,那就是當一個激進派中的激進派。
四年多以前,近衛文磨還在位,提出了建設東亞新秩序。
當時實力派大佬例如寺內壽一等人都不以為然,他們在華夏作戰經驗豐富,更認為速勝論實際上不可能實現。
但東條閹雞大放厥詞說,鬼子完全有能力跟華夏和北方毛熊一同開戰,甚至有能力同時跟英吉利、米利堅、法蘭西開戰。
此話一出,引來謹慎派大罵,但東條閹雞也因此成為激進派的旗幟。
在諾門坎戰役中,鬼子損失相當慘重,然而東條閹雞虛報戰功,陸軍航空兵的戰果被他無限夸大,所以東條非但沒有被處罰,反而被褒獎。
等到兩年前,近衛再次上台組閣,東條竟然直接被任命為陸相!
這個任命讓很多人破口大罵,畢竟寺內、岡村這些人當大將的時候,東條還不知道是哪只小卡拉米呢,結果讓他當陸相?
然而很快,東條的表現再次讓大家意想不到。
他公開發表了“戰陣訓”,主要內容就四個字,獻身奉公。
獻身奉公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全體皇國臣民更好向天皇陛下效忠”。
這馬屁拍的天皇狗東西渾身舒泰,而東條閹雞趁機在參加御前會議的時候,提出了著名的“適應形勢變化的帝國國策綱要”。
這個綱要的主要決策,就是由北上戰略改為南下戰略,跟米利堅和英吉利開戰!
此時在東條的聯動下,激進派已經佔據了絕對上風,就連海軍的山本極力反對都沒用。
近衛一看,這他媽自己提拔上來一個怪物啊,索性不玩了,直接總辭職。
然後天皇通過重臣會議決定讓東條出面組閣。
這孫子從一個憲兵司令官到鬼子首相,只用了短短幾年時間,升遷速度比林澤還快!
如果說三浦秀是為內閣情報局服務的,那實際上就是給東條閹雞服務的,而東條派人來津門搞事,金陵的 俊五還派人配合,他們看上的肯定不是林澤的錢,或者津門的工廠、港口。
他們是沖著岡村去的。
現在軍部權力核心層很微妙,統制派徹底打倒皇道派以後,統制派內部也分裂成好幾個派系,總的來說,就是東條帶領的激進派,和岡村、寺內、杉杉圓所屬的謹慎派。
激進派認為,華夏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應該把更多兵力和資源投入到東南亞和太平洋戰場。
但岡村這些人認為,在東南亞徹底打敗英吉利和米利堅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如好好經營華北和華東,跟關外連成一片,這樣才能源源不斷提供資源,這才是日本戰爭續航能力的根本所在。
要想實現這一點,就不能再讓關東軍把持關外不松手,應該把華北和關外連成一片統一管理。
而岡村他們的這個立場,實際上有點華北中心論了,這就傷害了金陵的 俊五的利益。
所以這次列車脫軌事件一出,他們應該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把岡村拉下馬!
一個華北方面軍司令,一個華夏派遣軍總司令,還有一個首相。
這斗法陣容,強大啊!
林澤揮手讓鈕三兒先出去,他拿起電話,打給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等了十幾分鐘,電話才被接通,岡村的聲音听起來比較疲憊。
“林桑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大將閣下,三浦秀這個人,您認識嗎?”
“那個特派調查員,這不算什麼重要角色吧....”
岡村的意思是,這是什麼小卡拉米,也配讓我知道嗎?
“大將閣下,他是給東條首相做事的。”
“橋豆麻袋!”
過了兩三秒鐘,顯然是岡村坐起來了,“三浦秀是東條的人,你確定嗎,北原給我匯報說這個三浦秀並不太難纏啊!”
“金陵方面也派了人秘密到了津門,跟土井羽澄見了面,我現在懷疑,他們別有圖謀,現在他們就是想把水攪渾,從而查出來別的東西,只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他們一定要來津門。”
岡村突然驚叫起來︰“大埠銀行,是大埠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