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幾天緊張的抓人之後,北平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封閉的城門打開了,協管員們也不再上街。
北平協管局同樣安靜的出奇,按理說,抓了這麼多人,要麼緊鑼密鼓的審訊,要麼大張旗鼓的槍斃,可這回怎麼就沒動靜了呢?
所有人都在猜。
終于,岡村忍不住了,他把林澤叫去,“林桑,審訊進行的怎麼樣了?”
林澤一臉委屈,“您不發話,我沒法審。”
岡村不動聲色,“你是反諜的老手,這審訊不知道干過多少回了,怎麼沒法審?”
“岡村君,不用審也知道,這就是赤木良夫背後的勢力派來的,我審出來又能怎麼樣呢,最後要把這幫人殺掉,要麼把這幫人放掉,總之不可能真的對指使者做些什麼吧?”
岡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這次博弈當中,可以說岡村是大獲全勝的,他通過這一系列事件撈到的正治資本相當豐厚,甚至足以在以後把他推上派遣軍總司令的寶座。
可林澤得到了什麼?
要知道,如果沒有林澤一直忙前忙後,岡村是絕對不會有這麼大收獲的。
更何況,現在林澤還差點被人炸死,如果岡村只是一味的想平息事態,卻忽略了林澤的利益,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有些人的利益是不用在意的,可有些人絕對不能受委屈,岡村明白這一點。
他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背後指使之人先不講,這些破壞了北平治安的人,絕對要嚴懲不貸!既然你把他們都抓住了,干脆就公開處決掉,也算以儆效尤,至于東京那邊......林桑,你是忠心于帝國、顧全大局的人,如果你信任我,那邊就由我去交涉,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怎麼樣?”
林澤滿意了。
這話的潛台詞是,對面派出的狗你可以殺,但打狗可以,主人就別打了,就算你想打,你現在也沒那個實力,不如讓我去賣個人情,我也不白讓你受委屈,肯定會有所補償的。
其實這就算是大贏而特贏了,如果不是林澤在此前一系列事件中發揮的作用,岡村絕對不會考慮這些的。
還受委屈,有危險?
干什麼工作沒危險,你堅持一下嘛!
“岡村君,您能這麼支持關心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至于說什麼交代,我實在不敢當,一切都憑您吩咐,我這就回去把那些人處理掉,處理之前,我把他們的口供都送過來。”
岡村很滿意,懂事啊,林桑!
林澤離開岡村的辦公室,卻沒有直接回去,反而去了參謀部的院落。
參謀部那邊的人見了林澤都很驚訝。
參謀部也是強勢部門,平時跟特務部門不太來往,今天林少佐怎麼跑這邊來了?
可這大白天他大搖大擺的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林澤很客氣的對一個軍官道︰“請閣下通報一聲,就說我有要事找山下參謀長。”
要是一個普通的少佐軍官敢來參謀部說這話,那參謀部的人非得抽他幾個嘴巴子。
可現在這樣說的人是林澤。
這可是林少佐啊,人家到岡村司令官那里都是來去自如,現在人家要求見參謀長,還那麼客氣,這還有什麼說的?
軍官趕緊去找了山下參謀長的侍從軍官。
侍從軍官一听,也懵了,這平時井水不犯河水的,這是干嘛來了?
他進去給山下奉文一說,山下就是一皺眉。
“他從哪里來的?”
“听外面說,好像是剛從司令官閣下那里出來。”
山下奉文不說話了,過了半晌,他才悠悠道︰“讓他進來。”
林澤很恭敬的進了辦公室。
山下老鬼子咳嗽一聲,“林少佐,你有什麼事?”
林澤看了看侍從軍官。
山下奉文揮揮手,示意軍官先出去。
等門被關上,林澤抬起頭來,第一句話就是︰“參謀長閣下,為何要派人殺我?”
山下奉文臉色一下陰沉起來,怒喝一聲︰“八嘎!林澤!誰給你的膽子這樣說話!”
林澤就這麼看著他。
山下奉文勃然大怒,手都按在了配槍上,“我要革你的職!”
林澤輕聲道︰“赤木良夫額外交待了一些東西,你跟米內大臣秘密聯系了這麼久,真以為我不知道嗎,一個陸軍的高級官員,跟海軍大臣攪合在一起,甚至配合別人搞刺殺這種事情,參謀長閣下,不覺得丟人嗎?”
山下奉文瞠目結舌,這個林澤,太大膽了!
他到底是怎麼敢的!
山下奉文獰笑一聲,“你敢詐我,還當面出言侮辱我,我今天就打死你,看誰敢為你出頭!”
林澤怒喝道︰“你丟的臉還不夠嗎?航空兵總監只是一個過渡吧?接下來去安南,然後去馬來?如果你做的這些事情被公之于眾,陸軍再也容不下你,海軍更不會接納你!”
山下愣住了。
臥槽,他真知道啊!
不是,可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赤木良夫看著牛逼,但對山下這種級別的人來說並不能算大人物,赤木本身知道的事情就有限,為什麼林澤會知道這麼多呢?
是岡村在秘密監視自己?
這家伙剛才可是從岡村那里出來的,如果沒有岡村的支持,他敢這麼大膽?
山下奉文重新坐下,看著林澤,一字一句道︰“你們想要什麼?”
林澤輕笑一聲,“既然參謀長閣下馬上就要離開華北了,那我們何必要跟您過不去呢?實不相瞞,為了帝國的利益,岡村君跟東京那幫人準備握手言和,所以更沒有針對參謀長閣下的必要了,只是參謀長閣下想要順順當當的離開,那很多東西,就沒必要很費事的帶走了吧?”
這話說的很明白了,既然你鋪好了路要走,那我們也不攔著,反正你要滾蛋了,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但你這幾年撈的錢,掌握的關鍵位置,手里的那些好東西,就沒必要再留著了吧?
沉默良久,山下突然笑了,“林桑,這些都好說,你那個華北開發株式會社,我也久有耳聞,我讓人配合你,對一些資產進行轉移,過了今天,誰都不要再提這些事了。”
“當然。”
山下奉文相當客氣的把林澤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