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松崎又喊著一塊喝酒吃飯。
林澤婉拒了，他已經答應了老高，回北平一趟，總要在一塊坐坐，不然難免顯得生分。
老高現如今也算林氏派系的大將，不管出于私人目的還是對外展示的需要，都必須在各種場合緊密團結在一起。
晚上沒去料亭，料亭雖好，也不能天天去。
老高在他的別院里置辦了一桌，從大酒樓請了廚子過來，既保證口味，又確保安全。
晚上還是林澤、老高和焦振國的三人組合。
一見面，高升平就緊張問道︰“生民，沒事吧？北平傳的可是沸沸揚揚，這到底唱的哪出啊！”
林澤搖搖頭，“廳長，什麼也不說了，咱們吶，說到底還不是他們自己人，還能唱的哪出，這是打我一套殺威棒啊，不過沒事了，都過去了，他當他的大將，我去我的津門，走一步看一步唄！”
焦振國一听，心里活泛起來。
這個岡村跟傻子圓和寺內壽一不一樣，之前那倆鬼子大將對林澤是真不錯，最起碼沒有用這種手段。
現在听林爺這意思，是對岡村有不滿的。
那是不是能爭取一下他？
即便不能讓他徹底倒向紅區，最起碼也把他發展成一個中間分子，在必要的時候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呢！
林澤瞥見他那樣，知道老焦這家伙又起了心思了，拍他一下，“老焦！想什麼呢，還想著怎麼抓間諜立功呢？”
老焦嚇了一跳。
他甚至有點懷疑，林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每次故意逗著自己玩兒？
但這未免有點過于匪夷所思了，林爺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性格詼諧，給日本人辦事也只是為了利益，如果能給他提供足夠的利益，林爺是不是也能給紅區辦事呢？
“瞧您說的，自從您去了津門，我們現在大案破不了，小案不用破，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
寒暄兩句，幾人入席。
三杯酒下肚，老高感嘆道︰“生民啊，在津門也好，起碼不用在方面軍司令部眼皮子底下，我們也都看出來了，這位岡村大將可不是好相處的。”
“廳長，怎麼，最近遇到難事了？”
高升平哈哈一笑，“難事倒談不上，就是有點唏噓，以前拼了命往上爬，現在爬上來了，發現也不過如此，我到這一步也就到頭了，平日里也就沒了精氣神。”
正應了王小手那句話，當官不能當太大，也不能當太小，當太大了沒意思，當太小了也沒意思。
真要論幸福感，老高還真不一定有當署長的時候高。
那時候整天都是追求低級趣味，致力于研究吃拿卡要，哪怕收個幾百塊，也能高興一下。
現在？
別說幾百塊了，弄幾根小黃魚來，老高都不帶看的。
焦振國撇撇嘴，“廳長，您這就是顯擺，現在您又手握大權，又是北聯儲的股東，錢你不缺，權你也有，在北平一畝三分地，需要你辦的事情不多，你辦不了的事情也不多，就說嫂夫人那些親戚，哪怕八竿子打不著的，也都給安排了地方，這還不行嗎？”
林澤心道，那嫂夫人那一族人可慘了，再過個幾年，這就是全族當漢奸啊！
老高嘿嘿一笑，“振國，你說得對，我算是看明白了，能有今天，我是八輩子積德，要不然怎麼讓我遇見生民呢？”
說罷，老高低聲神秘道︰“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你們听說了嗎，鬼.......皇軍在西南的戰事很不順利，後勤也跟不上了，前兩天上面又下令，要嚴禁黑市，可黑市哪禁得住！”
焦振國不經意道︰“今天沒有外人，我也多說兩句，我倒是覺得，光悶著頭往前走可不行，還得想想身後路。”
高升平吃了個花生米，“我倒是想呢，我老高雖然沒怎麼欺壓良善草菅人命，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西邊不能要我吧？可南邊，唉，說實話，我真信不過他們，听說那幫孫子比咱們還過分呢，咱們撈錢還知道有個分寸，他們撈錢，那是怎麼說的來著，竭澤而漁，竭澤而漁啊！”
焦振國咳嗽一聲，“我倒是覺得，不管以前怎麼樣，只要想留後路，都是有機會的。”
老高一臉狐疑，“我說振國，你不會投紅了吧，也是，你就是從南邊來的，回是回不去了，想走也只能去西邊，哈哈！”
焦振國漲紅了臉，一邊看著林澤的臉色一邊嚷道︰“哎，哎！廳長，這話可不能亂說。”
瞧他倆這樣，不會焦振國給老高透過底了吧！
別看老高整天大大咧咧的，他可不傻，傻子怎麼會坐到這桌上？
幾人說笑著，喝了不少酒，鈕三兒突然來報。
“爺，不想擾了您的興致，有件事得請您拿個主意。”
三人都放下酒杯，看向鈕三兒。
“爺，我想著既然來北平了，就去治委會提一筆款子，這本來是王會長早就答應好的，可今天我讓協管局的會計去了，人家財務處的人說暫時沒錢，得讓我們等著。”
林澤笑出聲來，高升平跟焦振國卻是沉下臉來。
難道王克敏就這麼短視？
林澤還沒怎麼樣呢，就要迫不及待撇清關系甚至落井下石嗎？
老高冷哼一聲，“這個老王，難道真的老昏了頭！？我這就安排，讓所有在治委會附近巡邏的巡警都撤走，別說他們安全不安全了，就算有人往他們院兒里扔炸彈，我也不會管。”
焦振國道︰“我這就找幾個牢里的地痞流氓，不就是炸彈嗎，偵緝隊有不少呢。”
林澤擺擺手，“就這樣，誰也不要跟他們過不去，他以前求我，我才收他的錢，他現在不給了，我還不想要了呢，以後再想給，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那十萬八萬的，林爺還沒放在眼里。
不管這事兒是不是王克敏安排的，他都必須付出代價。
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當靶子，老王還真是給力啊！
“來，繼續喝酒，鈕三兒你也坐下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