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王權

第三百二十八章 無解的戰術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地噬洋蔥 本章︰第三百二十八章 無解的戰術

    “他們這是要干什麼?”城樓上,林克望著被驅趕到前線的農奴,眉頭緊皺。

    海德猜測道︰“是準備把他們當成肉盾?”

    “這又不是野戰,沒有意義。”林克搖了搖頭︰

    “我們甚至不需要管他們,就算給他們雲梯,也爬不上城。”

    這話說的有道理,可海德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可能。

    只能暫且觀望。

    農奴們被驅趕向前,隨著距離縮短,海德發現他們似乎都背著背簍。

    前方的農奴在距離城牆大約120米左右停下,開始將背簍里的東西倒在地上,然後轉身離開。

    是泥土,還有石頭。

    一簍簍泥土被堆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土坡。

    海德並不擅長指揮作戰,但看到這成型土坡之時,還是打了個一激靈︰“城內投石機還有多少!?”

    “昨天才剛剛開始修復、重組。”林克立即道︰“目前只有4台。”

    隨著這個答案出口,林克臉色閃出一絲恍然,立即高聲下令︰

    “傳我命令,投石機立即列陣、投入使用,瞄準那些農奴。”

    “十字弓手上城牆準備。”

    “一旦進入弩箭射程,不計成本,盡量射殺他們的人員!”

    林克明白了對方究竟要做什麼——

    艾沃爾人,是想壘一道土山!

    短時間內,這是一個好消息。

    想要搭出一道能夠與嘆息高牆齊平、運送軍隊的穩固土山,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這足以拖到雷文大人回返。

    但壞消息是,土山的進度只能被延緩,而根本無法阻止。

    瓊恩也許有能力對敵人造成巨大阻礙,但他需要主持嘆息高牆內的法陣,根本無法分身。

    這並不是一種常見的戰術,但在防守方兵力極端劣勢、根本沒辦法主動發起反擊時,卻有著一錘定音的作用。

    換句話說,當前情況下,它是一個完全無解的戰術。

    城中的投石機豎了起來,校準之後,開始轟擊土山。

    一開始,那些農奴還會因為響動而驚慌失措,有些人也試圖逃跑,可是在艾沃爾軍人的屠刀下,他們還是不得不回去繼續填土。

    即便巨石偶爾碾過農奴,留下一地殘肢碎肉,沒有被轟擊到的農奴也只會麻木地繼續工作。

    隨著時間推移,城中豎起的投石機越來越多,不斷向土山轟擊。

    前兩天,剛剛搭好一些的土山還會被石塊砸塌,可農奴們晝夜不停,很快就會恢復規模,尤其是在其中壘入長而碩大的木梁後,投石機的作用便開始變得有限。

    開始堆壘土山的第3天,也就是攻城後的第8天。

    雷文的軍隊本該即將到來,但林克只是收到了一封雷文的信,讓他繼續堅守下去。

    同一天,隨著土山成長,負責填土的農奴們終于進入了城頭上十字弓的有效射程。

    十字弓手各自挑選著獵物,扣動扳機,將弩箭送入那些手無寸鐵的農奴身體。

    雖然外圍也有艾沃爾的軍隊持盾保護,但城牆上的人居高臨下,防護效果只能說是聊勝于無。

    箭雨之下,很少有農奴能活著。

    擦破了皮是最幸運的,其次就是直接死掉的。

    那些被貫穿了大腿、胳膊或者軀干從而失去勞動能力的最為淒慘,沒有人有心情搭救他們,就只能躺在原地等待活活流血流死,尸體被埋入土山,或者被推起來當成阻攔後續弩箭的掩體。

    鮮血幾乎染紅了土山上的每一寸泥土。

    即便是海德這種貴族公子,看到如此陣仗也有些頭皮發麻。

    農奴的死活在他眼里本來不算什麼,更何況還是異國農奴。

    可是看著那些五官、身材甚至于語言都相差不多的人毫無價值地死在面前,還是讓他深深受到了沖擊。

    “艾沃爾人難道沒有人性嗎?”海德甚至問出了這個在曾經的他看來極為軟弱的問題。

    “戰爭本就如此,海德子爵。”林克面色鐵青︰“他們想要拿下嘆息高牆,當然就只有這種方法。”

    海德吞了口唾沫︰“你是說,如果戰況緊急,你們也不會排斥類似的方式?雷文也不會?”

    “雷文大人不會做這種事。”林克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麼?”

    “因為雷文大人很強、也很聰明。”林克平靜地道︰“在強者面前,面對一個問題,有一百種解決方式。”

    “哪怕不評價道德,這種堆壘人命的方法,也實在太蠢。”

    海德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因為雷文的確已經以近乎無損的方式拿下了一次嘆息高牆。

    “那雷文這次到底在拖延什麼?”海德有些煩躁︰“他難道在等後續援軍?安東尼那老家伙有那麼可靠?”

    “我不是雷文大人,我不知道。”林克搖了搖頭︰“但,大人他,從來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與海德相似的疑問同樣出現在了艾沃爾軍營中。

    按照時間計算,雷文已經該接近嘆息高牆了,可是斥候們還是沒能回報他的確定行蹤。

    整整四萬人的隊伍,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玩這種把戲了。”帕爾默伯爵已經脫下盔甲,瘦長的身子像是一道鬼影︰

    “不必在意,保證空中偵查就好。”

    “別的倒沒什麼。”法拉第侯爵暗戳戳地叫屈︰“就是這幾天農奴的損耗有點大,平均每天都要死掉2、3000,咱們人再多,也不是這個耗法吧?”

    “沒關系,旺達已死。”帕爾默道︰“鐵樺大區的人,也該因為無法向自己的封君盡忠而贖罪了。”

    法拉第眼前一亮。

    帕爾默這是在默許、暗示法拉第出兵,在鐵樺大區強征壯丁、橫征暴斂一番了。

    一個很好的斂財機會。

    但法拉第還是有些擔憂,肥碩的手指劃過嘴唇︰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加圖根那家伙,最痛恨別人殘虐人民;我那表兄,也一直對我看得很緊。”

    法拉第侯爵的表兄,就是艾沃爾八世大公,他們兩個都有艾沃爾王室血脈,只是法拉第的血緣更親近些。

    “當然,雷文那怪物,吃人魔王的名頭早已傳遍了艾沃爾。”法拉第淡淡道︰“這一切罪孽,都會隨著雷文的死亡煙消雲散。”

    “只要有功勞在身,到時候誰能指責我們?”

    ……

    時間繼續推移,來到了8月。

    正好是農忙時節。

    法拉第侯爵的軍隊小股小股涌出,滲入鐵樺大區各處,將糧食和收割糧食的農奴盡數包攬回營地之中。

    鐵樺大區上到貴族、下到農奴,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土山也在一批批農奴的前赴後繼中一路向嘆息高牆延伸。

    尤其是從堆壘土牆的第9天開始,城內存留的弩箭已所剩無幾,因此也就斷絕了弩箭拋射,只有幾十架投石機在日夜不停地轟擊。

    土牆堆壘的速度逐步加快。

    而守城一方也並非全無對策,在嘆息高牆內修築起了一座座高出城牆數米的塔樓。

    8月17日,土牆開始堆壘的第16天,嘆息高牆外,依舊見不到雄鷹軍的影蹤。

    而土牆,也終于堆到了嘆息高牆的城牆之前。

    伴隨最後一批農奴將土牆壘高、推到,這土牆終于與嘆息高牆齊平。

    嘆息高牆城高8米,土牆便堆到了8米.

    從天空看去,仿佛一條遠古巨蟲從地下鑽出,沖到了城牆面前才堪堪停止。

    那自然向外坍塌的浮土在烈風吹拂下化作道道粗細不一的橫紋,整體看去,又如同一架碩大魚骨。

    艾沃爾的軍隊在戰鼓聲中踏上土牆,對著嘆息高牆發起了沖鋒。

    為首者,正是“霧夜之鬼”喬茲。

    他身上遍布著濃厚的斗氣鎧甲,淺灰色的光痕在鎧甲之下熠熠生輝。

    十字弓手聚在牆後,扣動弩機,將數百支附魔弩箭齊齊射向了他。

    喬茲這一次沒有閃躲。

    “讓你們見識一下,四階強者的真正力量!”

    他平舉銳血長劍,大步向前猛沖,陰影在他身後鉤織成翅膀樣的紋路。

    一步,兩步,三步……

    腳步戛然而止,但那陰影卻脫開身體,繼續向前猛沖。

    這是喬茲掌握得最嫻熟的戰技,也是他稱號的由來。

    “霧夜幻形斬!”

    離體而出的人形陰影水墨般在空氣中化開,蕩出一圈漣漪般的陰霾。

    若是在黑夜之中,幾乎無人能夠察覺。

    附魔弩箭落入這層陰霾之中,本來還在繼續騰飛,可隨著微風吹過,卻一分一毫裂解開來。

    就像是被數百把利刃毫無死角地切割而過。

    上面的魔法符文剛剛亮起就宣告潰滅。

    數百支附魔弩箭,在這一刻化作了漫天塵埃!

    喬茲揮劍,帶起的風壓將塵埃吹散,隨後如同一道鬼影沖上了城牆。

    “嘆息高牆,我回來了!”

    “林克!!前來受死!!!!”

    可惜,戰場不是街頭斗毆。

    一位合格的將軍,永遠不該離自己的士兵太遠。

    一罐火油迎面飛來。

    喬茲敏銳閃開,火油桶砸在地上,濺開一地刺鼻的黑色液體,隨後一支火箭倏然射出!

    烈火熊熊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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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更多陶罐從塔樓中被拋飛而出,讓土牆之下整段城牆都浸沒在了烈火之中!

    這種程度的火焰無法傷害到喬茲,但卻足以讓後續的艾沃爾軍隊無法登上城牆,那火焰熊熊,甚至有向土牆上蔓延的趨勢!

    農奴被驅趕著運來泥漿和沙土,但卻沒有人敢于接觸那些熊熊烈火。

    相比于死在火里,倒不如死在刀下——至少後者更加痛快!

    于是喬茲就被隔絕在了城牆上。

    緊隨而來的,就是塔樓中四面八方攢射來的附魔弩箭!

    戰場不屬于強者一人。

    除非達到7階,否則再強大,也只會被源源不絕的軍隊淹死!

    喬茲在烈火中閃轉騰挪,用精湛的劍術、雄厚的斗氣抵御著弩箭的攢射,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感覺簡直讓人發狂!

    他是來這戰場上賺取名聲的,但如今兩次登城、兩次失利,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小丑。

    揮舞著長劍,喬茲放聲怒吼︰

    “出來!和我打!!”

    “面對我啊,雜種!!!!”

    但是無人理會他,有的只是陪伴在身邊的烈火,以及源源不斷的附魔弩箭。

    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喬茲一聲咆哮,猛然轉身揮劍。

     ——

    半截略顯干癟的身軀高高飛起,帶起幾絲黑色血跡。

    然後噗的一聲,半截戴著狼形假面的身體撲倒在地。

    下半身還站在地上,撲倒的上半身卻又掙扎著去摸索火焰中的武器,即便鎧甲內的肉體已經被灼熱城牆烤得滋滋作響。

    哪怕身為同一陣營,喬茲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局勢終于已經有所不同。

    農奴們不敢上前,便有狼面戰士將其斬殺,連人帶同他們背簍中的泥漿、砂石和土壤拋到城牆之上。

    火焰開始被壓滅,縷縷嗆人的青煙彌漫在城牆上。

    沉重腳步聲響起,林克、海德分別帶領一隊士兵從運兵道中涌出,堵在了城牆兩側。

    在看到林克的一瞬間,喬茲怒氣上涌,猛地一振銳血長劍︰

    “今天,我要你的命!”

    說完,便大步流星向林克沖去!

    在他身後,狼面戰士們紛紛涌上城頭。

    戰斗一觸即發!

    這是海德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參與的戰爭,與活人對抗的戰爭。

    他深深呼吸著火油燃燒過後刺鼻的焦臭空氣,濃厚的光明斗氣從體內噴涌而出,覆蓋在湛藍色的霧靄沉鐵鎧甲之上。

    揮舞著手中兩把附魔長劍,穩步向前疾沖!

    第一個狼面戰士來到面前。

    海德左手出劍橫斬,擊偏了對方手中武器,隨後右手長劍遞出,刺穿了對方咽喉。

    滋啦啦聲響從劍鋒入口處爆發開來,一縷灰白色的氣息在光芒焦灼下流溢而出。

    “死靈氣息?”

    海德心中一驚,難道艾沃爾人與死亡之手教團還有所牽連?

    聖光在劍刃上爆發,海德抽回長劍,看到又有狼面戰士沖來。

    對方的鎧甲比普通狼面戰士更加堅固,雙手持握著一把看起來至少有60磅的狼牙重錘。

    呼——

    重錘當頭砸下,海德不敢與其硬踫,側身躲開。

    錘頭轟然砸下,將被烤成硬殼的泥漿砸得片片粉碎。

    海德適時前進半步,一只腳踩在那狼牙重錘錘頭,手中雙劍齊齊向下斬去!

    對手騎士的面甲忽然掀開縫隙,那干癟的口中頓時噴出了一團死白色的斗氣,帶起的力量與雙劍上交纏的光明斗氣踫撞在一起。

    煙花般轟然炸開!

    海德被沖擊得倒退數步,面甲之下臉色鐵青。

    沒錯,那就是最純粹的死靈氣息,永遠不會出現在活人身上的死亡斗氣!

    “黑武士!?”

    黑武士,被轉化成死靈生物的斗氣使用者。

    那重錘戰士一言不發,灰白色的死靈氣息在狼牙重錘上蔓延燃燒,向前猛沖著掄起重錘,再度當頭錘下!

    在這一瞬間,死靈斗氣從他兩肋下噴薄而出,竟然化作了兩重同樣的狼牙重錘幻影,上、左、右三個方向將海德包夾其中!

    嘶啞的嗓音噴薄怒吼︰“亂閃重錘!”

    海德心中一緊。

    他忽然想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40年前,戰死在邊疆戰役中、摩根子爵的親弟弟,廷根。

    這一招戰技,明明就是廷根騎士家傳的秘技!

    但戰場之中來不及細想,海德後撤兩步,左手忽然伸得筆直,右手橫抬在胸前,兩支長劍如同弓箭般交叉在一起。

    斗氣噴薄而出交織成弓弦,海德右手緩緩向後拉動,弓弦上的流光涌入作為“箭”的長劍之中。

    當光芒閃耀到極限、弓弦瞬間消失。

    嗖

    海德右手長劍化作光矢脫手而飛,瞬間蒸發了狼牙重錘上的死靈氣息,將那重錘從中撕裂,然後死死釘入了那軀殼的咽喉之中。

    身材碩大的黑武士仰面栽倒,余力未竭之下被牢牢釘在了城牆之上。

    在光明斗氣的催化下,滾滾灰白色死靈斗氣蒸汽般從傷口中噴涌而出。

    用出這一次戰技,海德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走到黑武士面前,抽出他咽喉長劍,想要挑開他的面甲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雖然未曾面見廷根,但海德看過他的畫像。

    但這時,黑武士卻抬起手臂,死死攥住劍鋒,緩緩搖了搖頭。

    從那空洞的目光中,海德讀出了幾分哀求。

    心中涌起復雜滋味,一聲嘆息從海德喉中流出︰

    “……安息吧。”

    黑武士松開劍鋒,海德抽回長劍,刺入了他的額頭,隨後斗氣爆發,轟的一聲,將他整個頭顱包裹其中,再無人能分辨出他的面目。

    一陣清風吹過。

    風聲中,海德仿佛听到了一聲“謝謝”。

    就在這時,又一柄利劍襲來,海德抽劍招架,斗氣爆發下反手斬下了對方頭顱。

    抬眼望去,整段城牆都已填滿了穿著藍色戰袍的艾沃爾軍隊,還有更多狼面戰士從城牆上涌來。

    “來吧——”

    “讓我親手把你們送回地獄!”

    海德振奮精神,開始了廝殺。

    戰斗從清晨持續到了正午。

    海德的一對附魔長劍已經鈍到不能使用,如今手上拿著的,是從戰場上隨便撿起來的長劍。

    他已經殺了多少人了?

    不清楚,不知道,也不重要。

    海德幾乎已經要放棄思考。

    這半天時間,他幾乎沒有沖出去半步,源源不斷的敵人一直將他壓在原地。

    地上的尸體越來越多,有諾德人的,也有艾沃爾人的。

    鮮血流淌在城牆上,讓腳底都開始變得粘稠而泥濘。

    身後的精銳越打越少。

    面對那些不知疲倦的狼面軍團,即便是斯萊特家族的精銳私兵,一對一也難以討到便宜,只有提豐之牙才能造成快速而有效的殺傷。

    可是、太多了,簡直殺不光!

    面對絕對的數量差距,就連海德也感受到了一絲絕望。

    “該死的雷文,你到底在哪!?”

    “這可是你的嘆息高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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