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文在雄鷹堡會客廳見到海德時，心中頗有些詫異。
這位比他還要小上一歲的貴族公子看起來並不怎麼好，眼窩深陷，就好像一星期沒有睡覺似的，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來。
雷文砸了咂嘴︰“你這是被人追殺了？”
“還不是因為你！”海德將頭盔放在桌子上︰“你做的事，可得給我負起責任來！”
雷文眉頭一擰︰“別胡說，我是正派人，你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
“清白個屁！”海德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來這鬼地方！”
侍女適時端上了天使之淚，海德不顧形象打開瓶子一飲而盡，將瓶子放在桌子上，對雷文大倒苦水。
海德此來，是為了押運去年和雷文商量過的那批雌性角鷹獸。
上次回去之後，海德就和他的父親泰隆伯爵商量過這件事，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但家族雖然是泰隆伯爵說了算，財政卻是泰隆伯爵的弟弟、海德的叔叔來負責。
偏偏這位叔叔以吝嗇著稱，本來就對海德領地建造的花費耿耿于懷，涉及到角鷹獸就更加慎重，于是就開始了漫長的扯皮。
直到兩個月前，才最終定下了價格。
本來海德是不打算親自來的，可偏偏雷文來信，說給他準備了一個巨大的驚喜，在領地左右無事，海德也就動身啟程。
然後他就後悔了。
冬末春初，大地剛剛化凍，早年間帝國修築的道路大多年久失修，路基都風化了，到處都是爛泥坑，走得那叫一個慢，幾乎每天都有好幾輛車陷進泥里。
這還不算完。
每天扎營的時候，由于運了許多雌性角鷹獸，一直在嘰嘰喳喳，導致海德連睡覺都睡不安生！
也就是到了雄鷹領，路面才算是變好，可這都已經到了地方，好又有什麼用！？
雷文舔了舔嘴唇問道︰“角鷹獸有多少？我听說你叔叔可不好惹啊。”
“我是誰？海德子爵！我一出馬，有什麼事難得住我？”海德得意一笑︰“這一批角鷹獸，一共二百七十二頭，其中二百七十頭雌性，還有兩頭雄性。”
雷文眼前一亮。
之前商量好的是二百頭，沒想到竟然會多出這麼多，而且還附加了兩頭雄性。
本來雷文還擔心，魔獸養殖場里那頭雄鷹角鷹獸配不過來種，現在，壓力就小得多了。
“價格是多少？”
海德慢悠悠地道︰“我從叔叔那拿到手，是每頭二百零三枚金幣，看在咱們兩個交情不錯的份兒上，一頭算你二百二十三枚金幣——我賺百分之十的利潤，不多吧？”
二百七十二頭，一頭二百二十三金幣，合計就是六萬零六百五十六枚金幣。
而當初海德沒有結下的尾款，是五萬金幣，這樣算下來，雷文還要倒找給海德一萬多。
心算過後，雷文心中浮起一絲奸笑。
想從我手里賺錢？沒門！
看我怎麼把你榨干！
于是雷文長嘆一聲︰“倒是不多，只可惜，我之前許給你的驚喜，怕是兌現不了啦！”
海德皺起眉頭︰“……這是怎麼說？”
雷文道︰“本來我在想，無論價格多少，這批角鷹獸就算抵作那五萬尾款，而我也可以幫你在商盟里累積十萬積分。”
海德還是頭一次听到這個詞匯︰“積……分？什麼東西？”
“我最近組建了一個商業同盟。”雷文解釋道︰“每在商盟消費一枚金幣，就能夠積攢一個積分。”
“累積五百積分，那就是初級會員，享受九點五折優惠；三千積分，中級會員，折扣就是九折；一萬積分，高級會員，八點五折；五萬積分，就是至尊會員，八折優惠！”
海德听了，有點意動，但不多。
八折優惠雖然美妙，可對海德來說，雄鷹領的產出只有花崗理石有些吸引力，而且已經采購過了。
但雷文接下來的話，就讓他有點動搖了。
“而且，會員級別越高，越能夠買到我們不會對外公開售賣的東西。”說著，雷文在腰帶上一抹，頓時一把蔚藍色的長劍就已經出現在了手中。
他將長劍交給伏拉夫，伏拉夫又將它放在了海德面前，海德將它握在手中，抽劍出鞘，一陣清亮的金屬嗡鳴聲回蕩在屋中。
看著手中長劍，海德瞳孔緊縮︰“這是……？”
“這是霧靄沉鐵打造的長劍，名為‘鷹翎’。”雷文慢慢道︰“只有高級會員才能夠購買這種長劍。”
海德問道︰“這柄劍價格多少？”
雷文說︰“八百八十枚金幣，外加同等數量的積分，不打折，也不累計積分。”
海德的心思活絡起來︰“既然有武器，那麼有沒有霧靄沉鐵的鎧甲？”
雷文手指敲了敲桌面︰“有的，不過只有至尊會員能夠購買，而且要事先定制。”
“價格呢？”
“胸甲八千金幣，腿甲四千金幣，頭盔兩千金幣，護肩、護腕、手甲、腿甲都是一千金幣，合計一萬八千金幣，消耗同等數量的積分，不打折，也不累計積分。”
听到這句話，海德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太高，而是太低了！
海德自己身上這套，雖然也是二階附魔鎧甲，但若是將鎧甲像超凡一樣清晰地劃出等階，他這身只有二階三星左右，而霧靄沉鐵妥妥的是二階十星。
對于大多數男爵家族來說，一套霧靄沉鐵的鎧甲都只存在于奢望之中，它甚至有資格成為一個子爵家族的傳家寶！
即便沒有附魔，按照海德的心理價位，最少也該在兩萬兩千金幣以上！
海德立即道︰“那我現在就要訂一套，按照我的身材來做！”
“這可不行。”雷文慢悠悠地搖了搖手指︰“海德子爵，你現在不是我們商盟的會員。”
“可就算沒有尾款，我也花了五萬金幣呢！”海德急得直眨眼︰“怎麼就不是會員了？”
“咱們兩個算是朋友，我就實話實說。”雷文嘆息一聲︰“去年你買花崗理石的時候，商盟還沒有組建，沒法累積積分。”
“本來嘛，我想著咱們兩個關系緊密，我舍一點臉面、實惠，把這十萬金幣算成你的積分，也算是對得起你的辛苦。”
“只可惜，我現在手上金幣真的不多，這一下抽走一萬多，我拿不出錢來安撫成員們，所以積分當然也就沒了。”
海德臉色一陣變化。
如果說此前還覺得雷文這套積分制度吸引力不足，那麼現在海德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有了至尊會員的身份，不用做別的，海德只需要放出風聲，說自己能夠搞到量身定制的霧靄沉鐵鎧甲，一次就能夠從中賺取至少三四千金幣的差價。
這是在躺著賺錢啊！
何況還有高達八折的優惠。
雷文成為男爵才不過兩年，就已經弄出了天使之吻、天使之淚和天使之擁，現在又能販賣霧靄沉鐵裝備，天知道之後會不會還有新的產品出現在清單上，而且只能由至尊會員購買。
越早成為至尊會員，獲利也就越多！
可是礙于面子，他一時間還不好當場改口，頓時陷入了糾結。
這番變化被雷文看在眼里，拋出了第二枚香餌︰“我的工廠已經運轉起來，出爐了一批武器，你領地新建、泰隆伯爵此前又損失了不少兵力，需要的數量應該不少。”
“不如這樣，你回去和泰隆伯爵商量一下，看看能買多少，到時候積分如果足夠，再來定制也不遲啊！”
海德聞言，眼楮都瞪圓了︰“你說什麼？你還有普通兵器？”
“讓我看看樣品！”
這一次雷文倒沒有從腰帶里拿，而是讓人去工廠倉庫去取。
很快，一批樣品就放在了海德面前，三柄長劍，三支長槍。
海德拿起長劍彈了彈，又揮舞長槍耍了幾圈，再坐回椅子上時，態度就更加不同了，因為他發現即便是這些普通兵器，品質也比市面上的同類好上一些。
其實雷文耍了一個小心思。
這些樣品沒有量產過，只是灰矮人教學時候打制出來的，算是教具。
就像是高中學霸去做初中的數學題，做出來一定比初中生更快、方式也更好，賣相上自然更佳。
但海德不知道這些，急匆匆問道︰“價格多少？產能怎麼樣？”
“價格就是市價，產能嘛……看你要多少。”
“兩千支長槍，一千柄長劍，再來兩千面盾牌、兩千條彎刀！”
雷文算了算︰“最遲下月底就能交貨。”
即便是今天已經受到過足夠多的震撼，海德還是被這個產能震驚了，並且迅速開始了盤算。
按照現在這個勢頭，他和雷文之間的交易只會越來越多、不會越來越少，至尊會員一定要拿到手！
此前他對雷文沒說實話，這批角鷹獸，進價不是二百零三枚金幣，而是一百四十五金幣一頭，甚至那兩頭雄性都是白送的！
里外里，他這一波賺了雷文兩萬多金幣。
如果按照雷文說的，以角鷹獸抵五萬尾款，他還是有得賺！
想到這里，海德吞了口唾沫︰“雷文男爵，你把我當成朋友，我不能不把你當朋友！這樣吧，這批角鷹獸，就按照五萬金幣的價格結算！”
雷文等的就是這句話，不過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沉吟了一下︰“這……不太好吧，咱們倆既然是朋友，不能每次都讓你吃虧啊。”
海德搖搖頭︰“既然是朋友，說這話就顯得疏遠了。”
“好吧！”雷文終于‘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那這批角鷹獸就作價五萬金幣，積分嘛，我還給你算十萬！”
海德喜出望外，當即開口定下了一套霧靄沉鐵的鎧甲，以及二十柄鷹翎劍。
總價三萬五千六百金幣。
算上訂購的那批普通兵器，加在一起，足有四萬三千八百多枚金幣！
達成了交易，自然是要好好慶祝一下，雖然沒有趕上酒會，但這個時候正好適合吃火鍋，這種新奇的方式也讓海德吃了一個過癮。
得知定制鎧甲需要花費半個月之後，海德倒也不著急走，在雄鷹堡留了下來。
要說海德可是從蒙恩城長起來的，見過世面，各種吃喝玩樂的花樣都見多了，但除了開始兩天讓雷文帶著他去各處工廠轉了轉，之後就沉迷在了雄鷹鎮的繁華里。
尤其是百樂堂和角斗場，前者的玩法多樣，讓他沉迷其中；後者那熱鬧刺激的氛圍、揪人心弦的角斗以及那精彩無比的幕間表演，都深深吸引住了他。
半個月後，海德穿上了那套定制的霧靄沉鐵盔甲。
這套鎧甲由索黑親手鍛造，品質上不必多說，而且其中細節是博偉爾參考了精靈飾品上的紋飾雕刻出來的，因此不僅實用，更是美輪美奐。
往銅鏡前一站，那個賣相簡直就像是屠龍歸來的英雄！
這一萬八千枚金幣花得值！
“現在你手上還有七萬多積分。”雷文提醒道︰“要不要再定制一套？”
“這個倒是不急，回去之後，等我的兄弟、長輩們看著眼熱，求上來的時候再說！”海德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有十萬積分，那古爾丹……”
“這個，如果他不提什麼過分要求的話，當然也會有。”雷文攤開手道︰“他畢竟是福克斯家族的兒子。”
“這……”一想到古爾丹穿著和自己同款的鎧甲，海德臉上就浮起了一層陰雲。
同時也在想，如果他是古爾丹，獲得了這種特權之後會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海德才咬著牙問道︰“在你們商盟買到的東西，允許轉賣嗎？”
“當然。”雷文聳聳肩道︰“買到手的東西賣給誰，我們也管不了嘛！”
“這樣的話……”海德咬緊牙關︰“那我現在就下訂單，長槍兩萬支、長劍五千柄、盾牌一萬件、彎刀一萬條！”
這個數量，足夠雷文的工廠一直忙到年底了。
仔細算過之後，雷文道︰“八折之後，一共是四萬六千八百四十金幣，你真要這麼多？”
海德冷笑道︰“古爾丹那個混蛋，一定會趁著折扣在你這里大撈好處，倒賣倒賣賺取差價，與其便宜了他，不如便宜我！”
雷文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好啊！不過我可是要現金。”
“沒問題！回去之後，立即給你送來！”
本來，雷文準備把這個坑交給古爾丹來踩，海德主動跳進來，雷文也不會拒絕。
工廠的產能有限，而市場是在不斷變化的。
這個時代消息流傳得再慢，諾德行省缺乏武器的消息也該傳開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外人來賺這筆錢，武器價格一定會回落。
而雷文現在接受訂單，等于是在高點賺了未來一整年的錢，他只管生產，規避掉了之後可能會降價的風險。
這風險自然是被海德給扛了去。
道理和炒房一樣，地產商高點賣房，只要賣出去，之後再降價，可就不關地產商的事情了。
和房產不同的是，武器雖然也是剛需，但這一波漲價可是突發事件，遠不如房產能堅挺得時間久。
懷著輕松的心情，雷文目送海德上路。
當晚，就在自己的筆記中記下了全新一頁。
這一次，海德足足在他這里花掉了將近九萬金幣，而隨著又一批霧靄沉鐵錠賣出，刨去修建城堡、安諾的學院還有龍巢的支出，賬面上的數量終于突破了二十萬大關！
距離一百萬金幣，又近了一步！
與此同時，一位身披白袍的老人踏入了雄鷹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