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許諾死的消息其實還蠻轟動的,因為許諾死的有點不明不白。大家都知道許諾死了,但是沒人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死的。按照老石的說法,許諾是被他開車撞死,他的卡車被人動了手腳,那這就是案件理論上應該報警。”
    “就算肇事人老石因為愧疚,沒能等到許廠長報警就自殺謝罪,這也不是不可以往外說的真相。”
    “但事實就是,我們並不知道這些。相反許諾的死被傳得很邪乎,最開始幾個月都是有點抹黑他的死法。”
    “什麼他投機倒把被黑吃黑了,在村里勾搭寡婦被村民發現,逃跑的路上掉進水塘里淹死了,還有什麼情殺、欠錢、賭錢,反正基本上都不光彩。許諾雖然不太著調,名聲也不算太好,但也沒有人品上的問題,這些謠言仔細想想其實很離譜。”
    “許廠長傷心過度,幾乎是一夜白頭,沒有人敢觸他的霉頭,加上許諾的喪事也是草草了結,大家都當許諾死得不光彩所以不敢詢問。”
    “大概一年之後吧,就沒有人關心許諾的死了,因為出了一件更勁爆的事情。”
    秦淮瞬間抓住重點︰“什麼事情?”
    “棉紡廠的王副廠長被人實名舉報,侵吞國有資產,倒買倒賣廠內貨物,以次充好,收受賄賂,買賣棉紡廠正式工職位,證據確鑿。被舉報當天王副廠長就被拘留了,第2天從他家里搜出了二十幾萬現金,十幾根金條,轟動一時。”
    “王副廠長一系列的人陸續被查出貪腐,許廠長雷霆手段,還放出了棉紡廠絕對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狠話。因為情節惡劣,王副廠長還有他手里手底下幾個情節比較惡劣的人,從重從快從嚴判了槍決。”
    “許廠長一直在棉紡廠干到退休,在許廠長退休後三年棉紡廠就倒閉了。王會計應該是在許廠長退休前,經許廠長推薦調去的山市,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以為棉紡廠查貪腐是許廠長一人主導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主要是王會計的功勞。”
    龔良講完了他知道的信息,最後做總結︰“如果許諾是被人害死的,那許諾的死一定和王副廠長脫不了關系。”
    “王副廠長在棉紡廠深耕多年,主管行政和人事調動,是棉紡廠3個副廠長里權力最大。許廠長在許諾死後一年突然出手,一擊致命,把王副廠長一脈連根拔起,大概率是為了給許諾報仇。”
    “可是許諾會和王副廠長結怨結到對他下殺手這件事情本身就很離譜,許諾當年名聲不好,主要原因是因為他沒有正式工作,高中畢業之後也不讀書,整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還敗家亂花錢喜歡吃吃喝喝。”
    “老石的工資大半都被許諾騙走這件事情也很有名,也是許諾名聲不好的原因之一。”
    石大膽忍不住為他的好兄弟許諾辯解︰“不是騙走,是我主動給許諾的,那是我給許諾交的伙食費。”
    龔良繼續說︰“如果硬要說他投機倒把,許諾其實也不做生意,從不去黑市,大家都知道他敗家的錢是從他奶奶那里騙來的。”
    “他就是一個標準的紈褲子弟,富二代,不涉及任何棉紡廠的具體事物。王副廠長侵吞國有資產數額之巨,一旦被發現一定是死刑,他冒著和許廠長撕破臉皮的風險硬要對許諾下殺手,一定是因為許諾干了威脅到他身家性命的事情。”
    “可是許諾能做什麼呢?”
    龔良的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或許王根生能回答,但是在王根生醒來之前,大概率很難從他嘴里听到答案。
    秦淮很了解王根生的性格,王大爺從不撒謊,但他會選擇不說,他的好感看似好刷,實則很難。
    王大爺很容易對友善的人產生好感,但也僅僅是好感。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這份原則讓他的社交很有邊界感,他不會為了迎合別人或者想要得到某些東西而作出違心的舉動。
    陳惠紅也很了解王根生。
    听完龔良說的話,陳惠紅非常罕見的很正經地用在思考問題的狀態感嘆了一句︰“如果是這樣的話,想知道許諾究竟是怎麼死的,得等王根生醒啊。”
    然後陳惠紅看向秦淮︰“小秦,你是得努力了。悠悠的記憶是完不成任務解鎖不了,王根生的記憶是任務都沒觸發不知道怎麼解鎖,你得抓緊了,現在的進度是有點慢。”
    “用慧慧她們班主任的話來說,是怎麼說來著?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一步落步步落,現在掉隊了以後想要追上來就難。”
    秦淮︰?
    是他的幻覺嗎?他怎麼覺得自己現在是成績卡在中游不上不下的學生,在座的各位都是他的家長。
    有羅君這種嚴厲型的,純噴。
    有石大膽這種默默關心型的,不給壓力但是給予厚望。
    有陳惠紅這種看似不靠譜,但是偶爾會負責型的,平時不管孩子學習,到了關鍵時刻就想抓一抓。
    有屈靜這個懦弱沉默型的,不語只是一味的點頭附和。
    還有陳功這種幕後操盤型的,雖然他從頭到尾沒有參與其中也沒有說一句話,但秦淮總覺得陳功早已偷偷深度參與,並且默默操控著這一切。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直覺。
    “我…我努力?”突然多了很多課業,同時要補好幾門課的學生版秦淮茫然道。
    該死,居然和落落共情了。
    聊完許諾,龔良又連喝幾杯水,可見舌頭確實是燙著了。
    石大膽還沉浸在我的好兄弟許諾的死居然這麼錯綜復雜,滿腦子都是我真是太傻了,早知道上輩子晚點自殺,等事情查清楚再去死了,整個人的表情跟調色盤一樣變來變去,直接陷入頭腦風暴但卻又想不明白。
    陳惠紅則化身為操心家長,開始關心秦淮該如何刷熟練度和從王根生身上摸出支線任務。但這兩個方向陳惠紅都不擅長,因此她雖然操心,也只能操心,全程皺眉嗑瓜子。
    屈靜是純粹的不知道自己在這種場合該說些什麼,她剛剛才說錯了話,現在非常小心謹慎,根本不敢開口只能低頭看手機。
    陳功儼然是一個局外人的狀態,只听,不參與,不說話,不發表評論,還很貼心的問龔良燙傷嚴不嚴重需不需要買藥。
    龔良表示區區燙傷何足掛齒,然後瘋狂喝水。
    至于羅君……
    羅君已經坐到沙發上開始用遙控器倒退電視機上電視劇的進度。之前陳惠紅看的是羅君看的電視劇,羅君坐在餐桌上沒看,他的電視劇被陳惠紅看了一集多,給羅君氣得恨不得把陳惠紅手上的瓜子沒收了。
    秦淮也沒說話,秦淮在梳理思路。
    龔良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讓許諾之死更加撲朔迷離的同時又凸顯了王根生的重要性。秦淮很想刷王根生的好感,但確實不知該從何刷起,除了每天給王根生做他最愛吃的蟹殼黃外,秦淮真的想不出別的刷好感的方式。
    夸王大爺的食評寫得好嗎?
    王根生其實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的食評沒什麼內容,過于干巴,文筆也不行,真的稱不上好,只能夸一句實誠。
    秦淮思來想去,覺得只能拉王根生多來參加茶話會。今天王根生和龔良一見如故,想必是不反感參加茶話會的。
    很多時候有關系的精進需要契機,多相處,多接觸,多聊天,多喝下午茶,沒準就能摸出支線任務。
    就在羅君家陷入沉默的時候,趙誠安咽下最後一口香蕉,有些疑惑的問︰“聊完了?”
    “這就聊完了?”
    “秦淮,最重要的東西你還沒說呢!”
    “什麼東西?”秦淮認真詢問。
    趙誠安自從醒來後就經常不是很靠譜(雖然他之前也沒多靠譜),按蜉蝣的思想能讓趙誠安出其不意,在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角度提出破局的關鍵,秦淮覺得趙誠安的話還是很值得認真听的。
    “饋贈呀!”趙誠安說,“我醒的時候,夏穆  幫我給了你一套BJ的四合院和學區房。現在龔良也醒了,他不是該給你點東西嗎?”
    “干這麼久活到發工資的時候了,你怎麼不要工資了?”
    秦淮︰……
    不愧是你啊,蜉蝣。
    經趙誠安這麼一說,龔良當即拍著胸脯表示︰“小秦,你想要什麼隨便提!”
    “只要不是全部的財產,哪怕像陳功那樣給一半的財產也行。其實我是無所謂的,主要是如果真的把全部的財產都給了你,沒辦法跟老婆孩子交代。要是明珠懷疑你是我的私生子,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秦,你有什麼喜歡的嗎?黃金、珠寶、古董、房產、商鋪隨便挑,或者有看中什麼東西我買了給你也行。”
    龔良在給饋贈這件事情上,可以說是非常大方了,大方到讓秦淮有點不好意思。
    對于收精怪饋贈這件事情,秦淮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正如趙誠安所說,前面秦淮完成任務,看記憶,做菜,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工作。秦淮接了讓這個精怪覺醒的單,現在把單完成了,收點報酬無可厚非。
    但秦淮覺得龔良的覺醒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
    龔良本身出貨量就很大,三段記憶出了8個菜譜,其中還有不少S級的,含金量直接拉滿。加上龔良本身就是即將覺醒的狀態,秦淮只能算是推了一把,龔良主要還是靠井師傅和自己。
    這種時候再獅子大開口秦淮就有點受之有愧了。
    況且秦淮也不缺錢,羅君那邊還有一大筆豐厚的遺產等著他繼承呢。
    “您這麼問我,我其實也不知道我要什麼,我現在也不缺錢。”秦淮實話實說,“要不還是老流程,您給三馬路兒童福利院捐一筆錢,我把秦院長的微信推給您?”
    秦淮感覺照這個進度捐下去,三馬路兒童福利院要變成全國模範福利院了。
    龔良覺得不夠︰“福利院捐贈能捐多少錢?真要捐幾百上千萬,福利院敢收我都不敢捐,讓我想想我現在有什麼東西是比較適合小秦你的。”
    龔良陷入沉思。
    羅君不屑地撇撇嘴,覺得這些有家有室的就是麻煩。看他多干脆,直接把秦淮列為遺產唯一繼承人,根本不用想,全都給秦淮。
    “有了!”龔良興奮地道,“我手頭上還真有一個東西小秦你一定喜歡!”
    “黃記的股份你要不要?”
    “當初勝利想把國營飯店盤下來重新開業,95%的錢都是我出的。整個黃記我是資金入股,勝利是技術入股,我佔股65%,勝利佔股35%。”
    “雖然表面上黃記是勝利的,但實際上我才是最大的股東,每年的分紅也是按這個比例分的。”
    “黃記雖然這幾年效益一般,每年營收的錢也不多,但畢竟是知名酒樓。小秦你又是廚師,經常去黃記交流,對黃記的人和事也熟。這個禮物怎麼樣?喜不喜歡?”
    “到時候我和勝利說一聲,隨便編個理由就說我把股份賣給你了,小秦你在山市這邊開膩了社區食堂,也想接觸高檔酒樓的業務,勝利肯定不會有意見。”
    “這樣一來以後小秦你去黃記交流也方便,你就不是外來的廚師了,你直接就是股東。你要是想參與黃記的經營,我相信勝利也不會拒絕,安堯那孩子估計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秦淮都听傻了。
    他沒想到自己前段時間才在北平被黃安堯抓壯丁,代表黃記參加交流會,現在就要變成真正的黃記代表——黃記酒樓的最大股東了。
    原來黃安堯是預言家。
    但秦淮不得不承認,龔良這個禮物挑得真的很好,非常適合自己,專業對口不說,他還熟悉。
    是個讓人難以拒絕的好禮物。
    這樣一來,秦淮去黃記不就跟回家一樣了。
    都是黃記的大股東了,一年不得有幾個月在黃記呆著。
    不得做點點心。
    不得去黃記對面的小區里住著。
    不得住在龔良家隔壁。
    不愧是訛獸,好算計!
    秦淮點頭︰“只要黃師傅不介意,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龔良笑著說︰“小秦你喜歡就好,只送黃記的股份有點少,你在姑甦住的那套房子不是我買下來的,是鄭達買下來的。找個機會我從鄭達手里買過來,重新裝修一下再送給小秦你,兩個加在一起就差不多了。”
    “咱們今天的茶話會是到這里還是要再聊會,下次茶話會是什麼時候?”
    “能不能晚幾天辦?我這舌頭這幾天吃東西估計都吃不出什麼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