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風，慢一點，等等我！”
“歸風，等我！”
“歸風……”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融于海浪。
歸風依舊保持著原本的速度，眉目間沒有任何波動。
他早就提醒過權野，不要把龍族歷練當做一件簡單的事情對待，更不要對他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看來他已經把自己說過的話全忘了。
“你的同伴在喊你，你為什麼不等一等他？”
蒼老的聲音在歸風耳畔響起。
歸風擺尾的動作一頓，但很快又找回了節奏。
他轉動眼珠看了一眼出現在頭頂上方的虛影，聲音平靜。
“這里是試煉空間。”
不是凸顯友情的競技場，更不是照顧幼崽的托兒所。
即便這幾年他在權野身上付出了不少的時間精力。
但這不意味著他要對權野負責。
從進入試煉空間起，他們的命運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歸風只說了簡單的一句話，但巨龍已經讀懂了他的心思。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寂靜。
等歸風再抬頭時就發現那道巨龍虛影早已離開。
……
揮臂。
游動。
揮臂。
游動。
權野早已感覺不到身體各處的撕裂感，他執拗的盯著前方，口中喃喃念著︰“虞昭、歸風、白燃……”
每念出一個名字，他眼中的恨意就加深了一分。
同樣他體內也多出了一股力量。
正是這源源不斷的力量，支撐著他不斷向前。
“放棄吧，孩子，你血脈不純是無法通過試煉的。”
帶著憐憫的聲音從權野左耳飄進，又從他的右耳中流出。
此刻的他根本听不見外界的聲音，一心一意往前流動。
巨龍看著他眼里滿是贊賞。
今年參與歷練的小家伙意外得都很有韌性呢。
巨龍虛影原本心滿意足準備離開，就听到權野再次開口。
“巨龍有什麼了不起，等我化龍後，一定要讓當初瞧不起我的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巨龍虛影的身影猛然凝固。
他打消離開的心思，仔細打量權野。
隨後便注意到了那雙充斥著暴戾怨毒的眼楮。
巨龍虛影的神色立刻沉凝下來。
血脈不純尚可補救。
可心思不純，那就……
巨龍虛影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草率決定，需要再多觀察觀察。
而這一觀察果然發現了問題。
這血脈不純的半龍人不僅對龍族毫無敬畏之心，並且深深厭棄著自己體內流淌的血脈。
他怨恨拋下他的父母，怨恨不悉心管教他的師門，怨恨輕易放棄他的獸族，也怨恨凌虐他的宗門子弟……
就連接納他的歸墟龍族也成為了他怨恨的目標。
總之，所有人都不懷好意，都在刻意針對他。
巨龍虛影暗暗搖頭。
差一點他就看走眼了。
此人便是通過龍族歷練，也不會走得太長遠。
巨龍沉吟片刻，念他修行不易，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
他龍爪一揮，打出一道金光。
“你被淘汰了，今日逐你出去，望你好自為之。”
權野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團金光包裹住它，將他往海水外拉扯。
他僵化的思維開始轉動，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面容扭曲，“憑什麼！憑什麼淘汰我！”
明明歷煉還沒有結束！
明明他還能夠堅持！
“你不合格。”
“不合格？”權野一愣，充血的眼楮惡狠狠地盯著巨龍虛影，瘋狂掙扎起來，“你憑什麼說我不合格！你都已經死了，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
“放肆！”
“老不死的！趕緊放開我！你不就是看我血脈不純，故意刁難我！”
權野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在巨龍的冷言冷語下徹底燃燒殆盡。
他將龍族歷練視作翻身的最後機會。
誰要是阻攔他，誰就是他的生死仇敵！
他面容猙獰吼道︰“你們龍族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一群開了靈智的畜生！要不是天道的偏愛，你們根本不配凌駕于人族之上！”
人乃萬物之靈。
自然也該是萬物之首！
這些畜生通通都該匍匐在人族的腳下！
巨龍虛影被權野大膽的話驚得怔愣了好一會兒，旋即便是滔天的怒火。
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卑賤的半龍人能夠擁有一半的龍族血脈都該視其為恩賜，他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蔑視龍族血脈！
其子當誅！
巨龍虛影眼中寒意暴漲。
磅礡的龍威之下，權野渾濁的雙眼露出了清明之色。
回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權野只覺五雷轟頂，雙腿戰戰。
他想要求饒，可在龍威之下，連張口都極為艱難，更別說發出聲音。
而巨龍的滔天怒意在觸及到他驚恐的神情後，竟然平復了下來。
“你既然覺得龍族血脈辱沒了你，那我老人家就大發善心，如你所願。”
柔和的金光陡然變成銳利的鋒芒，狠狠刺入了權野的體內。
權野只覺得自己的經脈連著骨髓仿若被一股巨力摧毀，痛得他當即撕心裂肺得慘叫起來。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鱗片正在快速剝落，他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不！不要！”
權野留下了一行血淚。
他厭惡他半人半妖的身份，可他也明白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倚仗。
如果連龍族血脈都失去了，那就意味著他的前途徹底斷絕了。
哪怕他活著從龍族試煉空間離開，大千世界也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求……求你……我錯了……”
權野後悔了。
他哭著乞求巨龍停止，說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巨龍的諒解。
可他的懺悔來的太遲了。
“從今往後，你不得在以龍族血脈自居，滾出我的世界。”
權野眼睜睜看著一道半透明的流動物從身體中抽離。
曾經讓他又愛又恨的龍族特征一點一點從身上消失，前所未有的虛弱感涌遍全身。
在他的涕泗橫流中，他被扔出了試煉空間。
與此同時。
歸墟龍族前方的龍柱上，一道青灰色的鱗片悄無聲息地從龍柱上脫落，隨風緩緩落下。
此刻，所有巨龍都聚精會神的盯著各自的龍柱。
鱗片剛一掉落就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是歸墟龍族的巨龍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