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月。”
清衍真人低聲呢喃。
霎時間，識海內風起雲涌，雷鳴電閃，隱隱有崩塌之勢。
另一個“清衍真人”見狀駭然，一掌劈向清衍真人，強行將他從回憶的狀態中喚醒。
“你識海尚不穩定，不易多想。”
他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有虞昭的世界，他不錯過天賜良機。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將清衍真人體內還未消化的另外一半記憶收了回來。
“總之，虞昭至純至善，以前的種種都是葉從心暗中使壞，我要你善待虞昭，恢復她親傳弟子的身份，殺了葉從心。”
“虞昭叛出師門，絕無回旋的余地。”
清衍真人按捺住焦急，冷聲駁斥。
“如果不是你一味偏袒葉從心，她那麼溫柔善良的人又如何肯叛出師門！是你逼走了她！”
“溫柔善良？”
清衍真人實在無法將這四個字與虞昭聯系在一起。
倔強，叛逆，桀驁不馴。
這才是虞昭。
“那不是真正的虞昭，是你將她逼上斷情絕愛的無情道，你該贖罪！”
“荒謬！”
清衍真人面若冰霜。
“讓堂堂化神修士與一小兒認錯，簡直可笑！”他眉眼倏地凌厲，“何況與你相比，我已是手下留情，我若贖罪，你又該當如何？”
對面的“清衍真人”神情灰敗，啞口無言。
“念你我同出一源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你速速歸去！”
雖然另一個神魂也屬于自己，但留下對方，清衍真人還是有一種隱私被侵入的感覺。
他的識海內只能留有他的神魂。
至于對方所說的水清月，他恢復意識後自會讓人查明。
“我不能走！”
另一個“清衍真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黑色的道袍與他沉郁又偏執的神情格外相襯。
“上一世，是我愧對昭兒，這一世我一定要補償她，將所有的寶物全部贈予她！
還有，葉從心是個邪祟，她會汲取人的氣運，我修為跌落全是她之故，你一定要趁她還未崛起之前，清理門戶！”
清衍真人剛愎自用。
另一個世界的他同樣如此。
他張口閉口就是命令，全然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清衍真人自然不會听他的差遣。
“我說過虞昭既已不在我師門之下，我便不再理會她的死活。至于邪祟氣運之說，更是無稽之談。
你若再不離去，休怪我沒提醒你。”
一山不容二虎。
清衍真人絕對不會留下一個與他意見相悖的神魂，在他的識海中指手畫腳。
另一個“清衍真人”譏誚一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若不願，便是你也不能逐我離去。”
清衍真人眼中冷光一閃。
他向前一步，手指即將觸踫到另一道神魂時。
神魂化作輕煙，裊裊消散。
“清衍，我會一直看著你！”
“一直看著你！！！”
清衍真人將整個識海翻了一遍，也未能發現另一道神魂的蹤跡。
就如他說的那樣，只要他不想走，哪怕清衍真人這個正主，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清衍真人一怒之下，悠悠轉醒。
睜眼看著黃泥的房頂，他還有一種似夢非夢之感。
直到一雙蒼老卻溫暖無比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太上長老……”
清衍真人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太上長老一把按住他，笑中有淚，“再躺躺，我叫人來替你瞧一瞧。”
“好。”
面對眼前德高望重的老人，清衍真人出奇的順從。
太上長老也有些驚訝，旋即便以為清衍真人傷情好轉，眼角笑紋加重。
其實，是寄居在清衍真人識海中的神魂在他耳邊大喊，“太上長老時日不多了，莫要再頂撞她。”
于是，清衍真人保持了沉默。
霽元宗主帶著五桑掌門和寶華散人來得很快。
當寶華散人和五桑掌門看到一臉死相卻又沒死的清衍真人，兩人都驚呆了。
寶華散人甚至顧不得失禮，對著清衍真人上下其手。
“不可能啊，他的識海明明已經崩塌了，神魂也裂開了，怎麼可能甦醒啊……”
清衍真人本來想將寶華散人掀飛出去，听到她的喃喃自語，動作不由一頓。
他在昏倒時，也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會有甦醒那日。
可偏偏他醒過來了，識海內還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自己。
清衍真人想弄清楚另一個自己出現的原因，順便尋找驅逐之法。
于是，他忍下了華寶華散人對他的騷擾。
太上長老和霽元宗主差點喜極而泣。
清衍真人不僅甦醒了，脾氣也變好了，這分明是因禍得福！
“霽元？他看著年輕了不少，哦，對，這個世界的周今越沒有死，他也還是宗主。”
清衍真人下意識看向霽元宗主，腦海中閃過一個頹喪蒼老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
為了一個弟子，將自己搞得這般狼狽。
霽元也是糊涂了。
是了，他若是不糊涂，又怎會想起收虞昭為徒。
清衍真人神情猛然一滯。
他之前正是為了這件事和霽元爭執，才會引得舊疾復發。
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內，霽元有沒有違背他的意願，私自收虞昭為徒？
“霽元收昭兒為徒？不可！她此生只能有我一個師尊！”
清衍真人面色頓時無比難看。
那個從異世而來的神魂居然可以窺探他的想法。
他斷斷留不得他。
“清衍！你給我問清楚霽元和昭兒的關系！”
清冷淡泊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清衍真人越發覺得他與體內的神魂分明是兩個不同的存在。
他永遠也不會像另一個自己那般聒噪又狂躁。
他強行封閉識海，斷開神魂與外界的關聯，任由寶華散人與五桑掌門檢查。
“清衍，這是幾？”
五桑掌門比出兩根手指頭，小心的在清衍真人眼前晃了晃。
太上長老和霽元宗主對視一眼，心髒倏地提起。
清衍真人頗為無語，偏過頭，不欲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
五桑掌門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太上長老，霽元宗主，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清衍真人人雖醒了，但極有可能患上神魂分裂之癥，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便是痴呆癥。”
霽元宗主一口氣沒能喘過來，直挺挺地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