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薇不問已知。
她對她的琴技,很有自信。
只她還是問了一句,“好听嗎?”
“曲雖妙,但一時之妙,何以為憾?”
方清薇含笑,“我可以教你。”
秦然搖頭。
“你是怕,你學不會?”
“非也。”
“那是為何?”
秦然喝了口茶,似是回味一番,而後才道︰“我雖愛听,但我不愛彈。”
“那怎麼辦?”
“與其費力去學,不如留住撫琴之人?”
方清薇道︰“既欲而留,為何不邀?”
她已想好,他若出聲作邀,她就回他一句︰“你想得美。”
但他竟然不邀。
“非是不邀,而是時機未至。”
“何時時機方至?”
“此乃天意,非是人願。”
“天意嗎?”
“叮!方清薇對你好感度上升二點。”
秦然道︰“師姐何不繼續?”
“琴聲雖好,但久听為免也乏。”
方清薇從那琴案而起,過來幫他泡了杯茶。
“玉照顏綺,心如綰練,冰心俊秀,豈欲同歸?”
“此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像師姐這麼精雕細琢的人,怎可滌染凡塵?”
方清薇輕輕一笑,“我竟不知,我竟有那麼好?”
“此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因為身陷其中,難免難以自清。”
方清薇笑得更加明媚,“如此豈非是說,我都快成了神仙中人?”
“位雖非,但質已定。”
方清薇道︰“你錯了。”
“哪里錯了?”
“其貌雖有,其質已虛。”
方清薇漫漫飲茶,神色清幽寧和。
她早已謫凡。
秦然道︰“何為虛?”
“既是神仙中人,當是道心清澄高渺,豈可妄動凡心?”
“這二者,沖突嗎?”
方清薇道︰“不沖突嗎?”
“何為妄動凡心?”
“七情六欲,不外如是。”
“你立志修道無極,超脫天地,豈非也是七情的一種?”
秦然道︰“再者,我認識的神仙,還有很多結為連理的呢。”
方清薇挽了挽秀發,“那可能,是我理解不同吧。”
“心者,變化萬千。”
秦然道︰“我認為道,也是心的一種。”
“一種追求。”
他頓了一下,“只不過這種追求,所耗甚多,因此不得已,拋卻其他。”
他再頓了一下,續道︰“畢竟一個人的心力,總是有限。”
專注其一,難免忽略他者。
方清薇沉吟端杯,似是寥有所悟。
秦然道︰“再者,一個修煉火之大道的人,也難免變得暴躁難靜。”
“你想說什麼?”
“修煉大道,雖是所利,但微末之余,也難免被其影響。”
秦然想給她解釋,凡是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
方清薇目視著他,“你是說,我被道……侵蝕了?”
秦然點頭。
冰,不同于其他,會冰凍人的思維,冰凍人的感覺。
直至最後,變得冷漠,麻木。
這種情況,他在雲嵐國的黃思婷身上,曾經偶有所現。
近乎絕情絕性。
到底是人修道,還是道修人?尚不可知。
方清薇終于震動起來。
這樣的理解,于她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發現。
簡直像幫她打開了一扇天窗一樣。
秦然道︰“你敢說,你未修煉之前,是現在這般情形?”
方清薇沉默。
她根本就回想不起來。
雖然她想否定。
但她也記不起,以前她是怎樣。
“我該如何?”
沉默半晌之後,她終于出言。
甚至在她心內,已是罕有的升起一絲惶恐。
她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真已經與眾不同。
這是她希望的嗎?這是她想要的嗎?
她不知道。
“生命,在于溫度,你,太冷了。”
秦大公子只能概括。
這可難倒他了,他哪知道咋辦。
最穩妥的方法,當然是不修。
但那不現實。
他由彼思己,不由納悶,他怎麼好像看著沒事。
“回去得問問系統。”
未知的事,他不想想,打算直搜答案。
方清薇寥寥點頭,目中升起一抹光彩。
她雖身在紫府宗,但其實從未在意紫府宗的事。
直至他的出現,讓她心有漣漪。
但她其時,是打算抑制的。
現在,她已知該如何。
“或許,我是真的變了。”
方清薇喝了口茶,輕聲道。
回顧四周,她竟與所有人,已是不同。
她想起了她的師尊,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但似乎與她一般,亦是如出一轍。
“難道這,就是修煉冰之大道的弊端嗎?”
她有些慶幸,終于讓她提前發現了。
否則那後果,她不敢想。
“你也不用過于憂心,只是影響而已,說不得並無大事。”
秦然琢磨著,那影響,會不會是正常現象?
畢竟近朱者赤嘛。
“這麼說,妙花變得分裂,就是她修煉幻術……”
幻術幻術,幻多了,難免精神不正常了……
但他很快否定。
他認識的甦曉曉,同樣是幻術,怎麼沒事?
還有那甦媚娘,亦是同樣。
他想到一點,“難道是他們功法太次,半路出家?”
他寥寥點頭,感覺有點說得通。
甦曉曉二人,都是血脈傳承者,傳自先輩大能的成道之術,不可能太次。
而反之,野路子出身的黃思婷,才五階,就比眼前的方清薇更甚。
“這麼看來,功法,不單只是修煉速度的問題。”
秦然瞥到方清薇,突然一滯。
“誒,不對啊?方清薇是九階,她的功法,應該不可能太差吧?”
若是太差,估計也到不了九階!
他瞬時感覺,自相矛盾了。
“算了,不想了!說不得只是正常現象。”
“接近什麼,被其影響,不是太正常了嗎?”
秦大公子感覺有點杞人憂天了,腦殼疼,立時擺爛,打住。
方清薇道︰“多謝你。”
“咳咳……大可不必。”
他能說,其實他也是想當然嗎?
真正真相如何,憑他這點微末境界,哪能得知?
但方清薇,似乎已是深信不疑。
她的好感度,甚至因此,直接上漲了五點。
這讓秦大公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胡掐一通,還有這種收獲?
“九十了,這都高到有點離譜了……”
秦大公子有點心虛。
按理說,好感度越高,越難增長。
但他這隨意說了一通,直接漲了七點?
漲不漲還是次要。
關鍵是,他有點怕,他那說的,要是尋常……豈非掉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