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卯時將過。號炮轟隆,戰鼓震天。
蜃翻江南岸旌旗招展,宋軍將士隊列齊整,氣勢如虹。但見手中刀槍閃亮,身上甲冑森然,胯下戰馬嘶鳴,胸中熱血沸騰。
今日誓師渡江,出發之前需祭拜江神。
再看祭台之上,香火燎燎,三牲綁束,酒谷皆全。
岳雷、陸文龍、楊繼周、嚴成方、關鈴、狄雷、高青鸞、諸葛錦、諸葛小星、岳霆等將領焚香禱告,既為 祭陣亡將士的英魂,又在激勵三軍繼續奮勇向前。
陸文龍一擺手,有兵士將哈迷蚩押至江邊。
此時的哈迷蚩再沒有金軍軍師的風度,其實被陸文龍俘獲的那一刻,他就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前日他知曉了完顏兀術亡故的噩耗,更是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哈迷蚩,今日用你的人頭祭旗,你還有何話說?”陸文龍問道。
哈迷蚩看向遙遠的北方,搖了搖頭,“回不去了。”又看向陸文龍,說道“听聞將軍親赴金營,送了主公最後一程……”
陸文龍一愣,遂道“養育之恩,無以為報,盡最後孝道,聊表寸心。”
“將軍有心了。”哈迷蚩道。
陸文龍沒有做聲,他和哈迷蚩也算是老對手了,深知金國軍師足智多謀且忠心耿耿,這樣的對手值得敬重,而能夠擊敗他,更是一種榮耀。
哈迷蚩言道“故土在北,我主亦葬于北方,懇請將軍準我面北就刑!”
陸文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多謝了。”哈迷蚩深施一禮,抬頭之時,面露決然之色。
“斬!”陸文龍一聲令下。
劊子手揮舞鬼頭刀,手起刀落,哈迷蚩人頭落地。行刑官上前將人頭置于祭台。
“直搗黃龍,迎回二聖!”岳雷高聲道。
陸文龍等眾將齊聲道“直搗黃龍,迎回二聖!”
三軍齊呼“直搗黃龍,迎回二聖!直搗黃龍,迎回二聖!直搗黃龍,迎回二聖!”吶喊聲響徹雲霄。
時辰已到,宋軍將士登上戰船,駛向北岸。
任憑風浪翻滾,自當乘風破浪,縱是波濤洶涌,我亦踏江穿流,哪怕江神不佑,也無法阻擋天將神兵!
不出一日,大軍勝利渡過蜃翻江,只做短暫休整,便繼續北上,直奔黃龍府。
一路所到州府,皆望風瓦解,官員逃走,兵士繳械,幾乎阻礙。岳雷下令對各處百姓出榜安撫,開倉放糧。
大軍暢通無阻,這一日來到距黃龍府城外不足五十里,安營下寨。
岳雷和陸文龍商議,一面往臨安報捷,一面遣人往城中送去戰書。
且說此時的金國大都,朝堂之上,熙宗完顏�面色凝重,文武百官也是人心惶惶,無計可施。
連年征伐,金國精銳盡失,猛將皆歿,就連完顏兀術也已亡故,再無御敵之力。眼下,宋軍已到黃龍府,並打下戰書。
那黃龍府乃是大都門戶,一旦丟失,都城必然不保,那時金國王朝恐有覆滅之危。
“眾卿可有退敵之策?”熙宗無精打采的問道。
整個朝堂一片死寂,許久無人應言。
“哈哈哈~”突然間,熙宗大笑起來,笑得令人汗毛發涼。
文武百官都不安的看向完顏�。
熙宗怒道“外敵兵臨城下,諸君竟無一人可為朕分憂!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大金的江山社稷毀于一旦嗎?”
此刻,完顏亮出班說道“蜃翻江一戰,我大金傾國之力仍以慘敗收場,昌平王叔也為國盡忠,如今朝中再無大將可領兵退敵,不如……”說話間,他看了看已經有些呆滯的熙宗,接著說道“不如求和。”
完顏亮一句話倒是得到大多臣工的支持,畢竟在他們看來,以當下的局勢看來,想要擊退宋軍,如痴人說夢,倒不如求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們皇親貴族、國之棟梁,更是高高在上的特權統治者,若是國家覆滅,這些人也會跟著遭殃。只有保住他們現有的身份、地位和權力,才能繼續過他們的好日子。
左丞相蕭毅進言道“宋軍有言‘直搗黃龍,迎回二聖’眼下我大金若想保全,唯有寫下降書順表,再降二聖梓棺送還,方表求和誠意。”
眾文武也紛紛附和。
“降書順表?求和?”熙宗失望的看著滿朝文武,責問道“我英雄女真,堂堂大金國,居然要向漢人低頭,朕如何對得起武元、文烈兩位聖祖啊!”
此言一出,一些老臣面露愧色,紛紛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完顏亮看了看身邊的完顏錦哥。
話說這完顏錦哥算是旁系的皇親,本無實權,可他身份特殊,論輩分是熙宗的叔輩。完顏親族的老一輩叔伯幾乎凋零,這完顏錦哥便成了僅存的叔輩親王。如今,他依附于完顏亮,自然也願意與宋求和。
見完顏亮授意,完顏錦哥說道“陛下,漢人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時與宋決戰,無疑是以卵擊石,倒不如主動求和,以圖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談何容易啊!”熙宗長嘆一聲。
“請陛下降旨!”
“陛下早做決斷!”
“請陛下以祖宗基業為重,盡早求和!”
一眾臣工你一句我一句,大有逼宮的態勢。
“哎呀!”熙宗一聲慘叫,只感頭痛欲裂,他捂著頭,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陛下保重龍體!”完顏亮說道。
熙宗起身之時,險些摔倒,好在身邊內侍上前扶住。
他大口喘著,有氣無力地說道“議和之事,交于少保和錦哥王叔裁決,朕不再過問。”說完,在內侍們的攙扶下,退下朝堂。
出了敷德殿,百官簇擁著完顏亮,而完顏錦哥也緊跟在身邊。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如今的王公大臣們對完顏亮的敬畏尤甚熙宗。
“陛下既已明言,這議和事宜便權由王叔定奪。”完顏亮的語氣更像是命令。
明知這差事吃力不討好,可完顏錦哥卻根本沒有回絕的勇氣,施禮道“丞相放心,老臣自當不辱使命。”
現今的完顏亮剛拜少保,又身居右丞相,兼兵馬都元帥,可謂是大權獨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隱約有了壓制熙宗的勢頭。
少有大志,工于心機,一個年輕的野心家,他要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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