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戰前夜，完顏壽似乎向女兒瑞仙交代了“後事”，父女二人心情沉重，難以釋懷。
只隔一日，陸文龍和完顏壽幾乎同時出現在陣前。陸文龍的身後是岳雷等眾兄弟，完顏壽身後是戚光祖和戚繼祖，西雲小妹則在城頭觀戰。
殊不知她已有了打算，今次要完顏壽有去無回。
見對面出戰之人是陸文龍，完顏壽催馬來到面前。
“文龍見過完顏將軍！”陸文龍拱手道。
完顏壽聞言，心中五味雜陳，當日在紅桃山，二人割袍斷義，今日相見已不再是手足兄弟，而是敵人。
陸文龍的心里也不好受，完顏壽明顯比上次見面之時蒼老了許多，鬢角已染了白霜，眼神也沒有昔日的銳利，看得出來，眼下的完顏壽身心俱疲，已是強弩之末。
“早知文龍誓言收復山河、直搗黃龍，某家在此迎候多日，今日總算是又見雙槍將的風采！”完顏壽說道。
陸文龍道“如今，我大軍勢不可擋，區區牧羊城全無勝機，還望將軍審時度勢，早做打算。”
陸文龍深知完顏壽的忠義，故而沒有直接勸降，而是言語婉轉，試探著他的態度。
“哈哈哈！”完顏壽放聲大笑，朗聲說道“城破有死而已，某家寧做斷頭將軍，亦絕不做屈膝之輩。”
完顏壽的回答並不出乎陸文龍的意料，看得出來，完顏壽心如鐵石，絕不可能投降，這令陸文龍很是為難，他怎麼忍心與昔日的大哥刀槍相向。
完顏壽也看出了陸文龍的猶豫，于是說道“陸文龍，你身為主帥，陣前竟顧慮重重，如此怎能統帥三軍！”
陸文龍聞言看向完顏壽，他清楚對方這般言語相激也是不想他再猶豫不決。
“某家深知雙槍將勇武無匹，今日當全力以赴。”言罷，完顏壽舞動九耳連環刀直奔陸文龍的頭頂砍來。
陸文龍不躲不閃，立馬于原地。完顏壽這一刀勢大力沉，真要是砍上，只怕得斷成兩節。
身後岳雷等人見狀不禁擔心，尤其是諸葛小星和高青鸞，更是氣陸文龍念及舊情，恐要吃大虧。
完顏壽這邊也有些疑惑，眼前這一刀就到眼前了，他怎麼既不躲閃也不招架？一時遲疑手中大刀也收了力道。
再看陸文龍突的雙槍並舉，“𧍒啷”一聲，架開了九耳連環刀。
此刻，岳雷等眾將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下，不只是他們，就連完顏壽也是松了口氣。
二馬一挫凳，陸文龍詭譎一笑，說道“你直言全力以赴，為何還手下留情，這般顧慮重重可是勝不了我！”
完顏壽也樂了，笑罵道“你小子倒是有心機有膽色，如此某家也就不客氣了。”說著，眼神中掠過一道精芒。
陸文龍道“今日你我全力一戰，殺個痛快！”
“甚好！”說話間，完顏壽掄大刀復來。
“得罪了！”言罷，陸文龍挺六沉槍，直面而上。
兩個人，一柄刀，兩條槍，你來我往，一場好殺！
陸文龍丹心拓疆土，完顏壽赤膽扶社稷，這邊破軍六沉槍所向披靡，那邊九耳連環刀威力非凡，一個好似蛟龍出海，一個猶如狻猊吐火，只殺得黃沙飛舞，天昏地暗。
完顏壽使出平生所學，只殺得大汗淋灕，陸文龍這邊也是熱血沸騰，兩個人足足斗了四五十回合。
完顏壽終不是陸文龍的對手，漸漸招架不住。
虛晃一刀，退出對戰，笑道“今日確是殺得痛快，某家也沒有遺憾了。”
陸文龍一怔，卻未再上前。
不想此時金軍陣中大亂，只听得番兵的喊聲……
“不好了！城上起吊橋了！”
“快回城啊！不然進不去城門了！”
完顏壽回頭看去，原來是城上西雲小妹看到完顏壽敵不過陸文龍，索性拽起吊橋，任由他自生自滅。
想不到這西雲竟被情欲沖昏了頭腦，全然不顧完顏壽和牧羊城的安危。
“唉……”完顏壽長嘆一聲，看向陸文龍。
“……”
陸文龍正欲開口，完顏壽突然說道“三弟……”
陸文龍頓是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完顏壽以兄弟相稱，難道事情有轉機，完顏壽有意歸降？
“大哥有一事相求，望三弟答應。”完顏壽語氣平和，全然沒有的先前的咄咄逼人。
“大哥盡管吩咐便是！”陸文龍懇切說道。
“我死後，將我葬在夫人身邊……”
“大哥？”陸文龍已感到不對。
“至于瑞仙，就托付給三弟了！”說完，完顏壽一松手，九耳連環刀墜落地上，遂從腰間抽出佩劍，就要自刎。
陸文龍見狀急忙挺槍去撥他的佩劍，意在阻止完顏壽，誰料完顏壽竟順勢抓住了六沉槍的槍尖。
陸文龍大驚，想要收槍為時已晚。
完顏壽將自己的身體往前用力一挺，“噗~”鋒利的槍尖瞬間刺進前胸，身體搖搖欲墜。
“大哥！”陸文龍大叫一聲，跳下麒麟駒，將完顏壽扶住，抱下馬來。
“大哥……你這又是何必……”陸文龍心如刀絞。
完顏壽此時眼神已經渙散，噓喘著囈道“我……不止一次……夢到過……與二弟……三弟……把酒言歡……”
“大哥！”陸文龍聲淚俱下。
“大哥……有悖……當年結義之誓言，你……不會……怨……”尚未說完，完顏壽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陸文龍搖著頭，不願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其實，于完顏壽而言，這樣的離去是最好的結局。為國盡忠，是他的追求，盡管他無法力挽狂瀾，但以死報國，此生足矣！
完顏壽已死，城上又拽吊橋，金軍徹底亂作一團。
岳雷當機立斷，指揮將士們直沖敵陣。
戚光祖和戚繼祖兩兄弟來不及上吊橋，在宋軍沖殺過來時落馬，被馬踏成了肉泥。那數千金兵或在交戰中死于亂軍之中，或是做了降卒，幾無逃回。
此戰，完顏壽陣亡，也標志著金國五虎大將盡歿。
他們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的猛將，更是忠心耿耿的戰神，英雄落幕，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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