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邊猜測著劉禪的用意,李睿一邊拱手應道︰
“官家,臣治家不嚴,以至于臣妻柳氏竟然苛待孩子。
除了休妻之外,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听到他這麼說,劉禪冷哼了一聲。
“又是休妻。
柳氏的行為雖然可惡,但她犯到了七出的哪一條啊?
你憑什麼休妻?”
劉禪這麼一問,李睿頓時結巴了。
劉禪所說的七出,最早出自于漢代大儒戴德的《大德禮記》。
所謂的七出,是指妻有不孝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盜竊等七種行為之時,男子可以休妻。
柳氏的行為雖然讓人寒心,也十分的可惡,但嚴格來說,跟這七條全都對不上。
如果非要往上靠的話,倒是能跟‘妒’拉上關系,但畢竟崔氏已經不在了,所以這一條也比較牽強。
而且,除了七出之外,還有保障女子權益的三不出。
三不出是指有所娶無所歸、與更三年喪、前貧賤後富貴。
有所娶無所歸,說的是如果女方娘家已經無人在世,休妻之後女方無歸處的話,則男子不能輕易的休妻。
而柳氏,又恰好符合這一條。
在她嫁給李睿之後,她的娘家人已經不在了。
所以,他要想休妻,一時間還真不好找依據。
因此,劉禪這麼一問,李睿頓時就卡住了,冷汗都下來了,也沒想好該怎麼回答。
但劉禪也並未等他回答,便接著說道︰
“且不說這個妻你能不能休的了,就算你能休得了,你以為這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了嗎?
其他不論,朕且問你,李二娘已經八歲了,她可有入官學啊?”
听見劉禪這麼問,李睿心里咯 了一下兒,冷汗流的更多了。
不過,他還是老實回答道︰
“回官家,二娘她並未入官學,而是請的先生在家里教授功課。”
“那你可有考校過她學的怎麼樣?
太後可是說過了,等二娘入宮之時,要考校她的功課,你覺得她能通過太後的考校嗎?”
說到這里,李睿臉上已經汗出如漿。
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回官家,應......應該是能的!”
啪的一聲,劉禪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然後,他直接站了起來,怒指著李睿怒罵道︰
“應該能?
李睿,你就準備這樣答復太後的嗎?”
劉禪這一發怒,李睿第一時間就跪了。
“臣死罪”
一看他就一副磕頭求饒的樣子,劉禪更怒了。
“死罪,死罪,除了這個你還會說什麼?
你不僅是個男人,你還是朝廷的從三品大員啊。
出了問題,你不是要休妻就是跪地請罪,就是沒想過該怎麼解決問題。
你這個樣子,讓朕以後還怎麼敢相信你?”
劉禪這麼一罵,李睿頓時冷靜了下來。
對于崔氏,他自然是一萬個對不起。
在李二娘面前,他也不是個好爹爹。
但是,在兵部里面,他屬于業務最精能力最強的那一批。
而且,他雖然一心想當大官兒,但他不貪不佔,不巴結逢迎也是實情。
總的來說,他是個好官、能官,但也是個渣男。
但正因為如此,劉禪這麼一怒,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官家想要從他嘴里,提出來解決問題的辦法。
而且,不是解決他個人的問題,而是解決這一類的問題。
一想到這個,他就想起來了岳飛和趙鼎倆人罵他的詞兒。
倆人的話雖然說的不客氣,但罵他的時候,稱呼的卻是他的字,而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他的官職。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兩位既對他非常認可,又對他辦的事兒,非常生氣。
這叫什麼?
這叫怒其不爭。
而這兩位天子近臣,為啥要當著官家的面兒,這麼怒其不爭的罵他一通呢?
想到這里,他瞬間明白了,官家這是在給他機會啊。
如果他抓住了這次機會的話,就算眼前受一些懲罰,將來他也照樣能東山再起。
可是,要是抓不住機會的話,那可能就真的完了。
畢竟,因為治家不嚴,而被罷官的例子,大宋可是從來不缺。
心里想著這些,他便開始認真的梳理起了官家到底想要他干什麼。
自己干的事兒,最直接的錯處,就是治家不嚴。
修齊治平,自己連齊家的都做不到,誰敢相信自己能治國平天下?
但這個屬于倫理方面的問題,一般沒有彈劾的話,其實沒人管這個事兒。
畢竟,大宋的律法並沒有明確的規定。
不對,律法!!!
一想到律法這兩個字兒,李睿震驚的抬頭看了一眼劉禪,然後又看了看岳飛和趙鼎倆人。
自己治家不嚴的事兒,目前並沒有人彈劾。
但官家今天為啥會找自己談話?
而且,談話的過程中,還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提醒自己,要想到真正的解決辦法。
真正的解決辦法?
淦!
官家不會是想把官員的治家,不對,不是治家,而是要把官員的私德,寫進律法之中。
對,一定是這樣。
官家想把對官員的私德規範,寫進律法之中。
但是,他又不想自己開這個口。
正好在這個當口,自己這個倒霉蛋跳了出來。
然後,自己就被選中,成了官家的嘴替?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自己要真當了這個嘴替,早晚得被同僚們噴死。
可是,不當這個嘴替的話?
自己恐怕死的更快。
自己這真是進了是死,退也是死啊。
哎,好好的官家,啥時候變得這麼陰險了呢?
我.......我服了還不行嘛。
這個嘴替,我當了。
看清了局面之後,他正準備把劉禪要說的話說出來,可在開口之前,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自己還是沒吃透官家的真正意思啊。
他剛才為啥那麼關心自己閨女的學業?
他真的是提心自己閨女,在面對太後的考校之時回答不上來,從而讓太後生氣嗎?
呸!
他不是關心自己閨女學業,他是嫌棄自己沒把閨女送到官學里讀書。
或者說,他是在關心官學的生源和教授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