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只是一場隨時可能醒來的夢,亞倫斯也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
“千雲,我想說——”
他不會再把懷中的溫暖推向遠方,也不會再放開自己的雙手。
“這一次,還有從今以後的每一次,都請你,留在我的身邊——”
“嗯,我會和您一起。”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後,亞倫斯便再次與那墨色的雙眸相互對視了起來。
直到現在,他才終于理解了——就算自己的命運仍將被苦難糾纏,美麗的鳥兒也絕不會離他而去。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與她一同飛向天空吧。
“好了,那麼現在——”
當溫暖的相擁暫時彼此分離時,亞倫斯這才重新集中起了精神,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原本還以不可一世的姿態折磨這他的漆黑巨獸,此時卻正在環繞身體的蒼藍火焰中痛苦地掙扎著。
而那本還在囂張狂叫的年輕魔法師,此時也露出了仿佛見鬼一樣的驚恐表情。
“——就讓我們一起戰斗吧。”
當兩人同時轉身換成了並肩而立的姿態時,星脈的心核也在亞倫斯的右手中高速旋轉了起來,開始再一次從周圍的大地中匯集起了金色的星之力。
不過這個時候,終于回過神來的年輕魔法師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然後,他便向著死而復生的墨千雲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鴉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原來我剛才的魔法沒有並傷到你啊,真是讓我嚇了一跳……不過沒關系了,我這次一定會保護你——”
“閉嘴吧。”
還沒等他的自說自話結束,冷淡無情的回答便讓他那有些興奮的表情僵住了。
——因為那句話,並不是理應滿懷憤怒的亞倫斯所說的。
“你的話語,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雖說這是我死過一次才明白的道理。”
墨千雲的表情依然如同往常那樣堅毅正直,但她說話時的語氣,卻仿佛是變了個人一樣。
不過亞倫斯卻明確地感覺到,墨千雲的本質其實並沒有發生改變。
“你所重視的才能,對我來說不過是可以隨手丟棄的垃圾罷了。”
——她只是理解了自己的本心,變得更加成熟了而已。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我本來可以讓鴉姐你成為偉大的魔法師……為什麼你要舍棄這美好的未來,選擇那個一無是處的家伙!”
“沒腦子的蠢貨……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你卻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嗎?”
雖然精神並沒有從之前的痛苦與疲憊中完全恢復,但手捧黑金天球的亞倫斯,還是忍不住嘲諷起了剛才還在折磨著自己的敵人。
而從地面之下不斷涌出的金色星之力,此時已經在他的背後凝聚成了一團不斷旋轉的巨大星雲。
“……真名?不可能!鴉姐是不會騙我的!你……你休想用謊言蠱惑我!”
盡管年輕魔法師完全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但他得到的回應,卻是一股突然從腳下升起的、宛如囚籠一般的蒼藍烈焰。
“我的名字是墨千雲,是從始至終都只愛慕著亞倫斯——周牧先生的,普通的女人。”
就算大多數觀眾早已遠遠逃離,但這毫無動搖與猶豫的告白,還是清楚地傳到了在場的所有人耳中。
而這,也終于擊潰了那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才是天選之人的,天才魔法師的心靈。
“……別開玩笑了!舍棄了其他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才能,就只是為了跟那種無能的垃圾在一起嗎!你該選擇的是我才對吧!只有我!才是唯一能夠讓你獲得幸福的人!”
“所以說,你還是乖乖閉嘴吧。”
當對方表露出了內心的丑陋欲望後,墨千雲便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而仿佛火焰一般的蒼藍色長發,也隨之飄搖了起來。
隨後,那股束縛著年輕魔法師的火焰便迅速地將他完全包裹覆蓋在了其中,將那正在掙扎的身影連同那憤怒的咆哮一同隔絕了。
——那宛如始源之星一般的蒼藍烈焰,將會讓那肆意燒蝕他人的罪人,體會到相同的痛苦。
……
“安靜了不少啊……但是還有那家伙在。”
就算暫時封印了惹人生厭的魔法師,但亞倫斯和墨千雲的面前,仍然有一個危險的敵人存在。
漆黑的污泥變化而成的巨獸,此時已經差不多掙脫了蒼藍之火的糾纏,再次開始向著亞倫斯發出了充滿敵意的嘶吼。
【擾亂星球秩序的骯髒靈魂!你的命運必須在這里結束!】
而已經被折磨許久的亞倫斯,雖然意識因為墨千雲的突然回歸而勉強保持著清醒,但其實也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但是在倒下之前,他還是要做完自己的該做的事情才行。
“既然星之力可以用來修復我這捏造的身體……那就听從我的號令,變換成其他的形態吧。”
亞倫斯其實早已窺探到了一絲隱藏在自己身上的真實。
——既然星球願意為獲得加護的他提供力量,那麼他當然有權利決定該如何利用這些足以修復虛構之軀的星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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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捏造的身體無法使用任何力量,但自己只要將它轉交給值得信賴之人,便還是能夠讓力量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我,不願觸及星辰——”
于是,亞倫斯將左手筆直地插入了漆黑的天球之中——然後就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緩緩地向外抽離了起來。
金色的光輝與蒼藍的烈焰在他的身體周圍交織纏繞,絢麗的夢幻之光就仿佛伸展的羽翼一般,在他與身旁之人的背上虛無縹緲地閃爍著。
“因這天地萬象,皆已在我掌中流轉!”
隨後,他便從那浮現出了無數金色紋路的黑色天球之中,拔出了一把黑金雙色交纏盤繞、樸素堅實又莊嚴華貴的帶鞘長刀。
——那些原本只能用來修復身體的星之力,終于在亞倫斯的意志之下改變了形態,變成了他所期望的模樣。
“千雲……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是,那麼就請您親眼見證——”
從亞倫斯的手中接過了虛構的長刀之後,墨千雲的氣勢一下子便沖天而起。而她背上那些虛幻的光影,此時也變化成了仿佛正在燃燒著蒼藍之火的黑色羽翼。
弓身、回手、抽刀出鞘——當神聖的蒼藍之火在足以斬斷世間萬物的刀刃上顯現之時,墨千雲也終于像是展翼的鳥兒一樣躍向了天空。
“千雲流奧義,至天絕技——”
而仰頭望去的亞倫斯,則是在意識恍惚之中,瞥見了宛如蒼藍的聖凰一般夢幻虛影。
“『比翼連理』!”
——于是,美麗的蒼藍之翼就此飛向了天際的彼方。
而隨之沖天而起的蒼焰之柱,則是將那丑陋的污穢之物徹底點燃,在須臾之間便盡數焚燒殆盡了。
【妄圖改寫命運之人……受詛咒吧……】
“呵,無所謂了……”
在見證了那如夢似幻的美麗光景後,亞倫斯終于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任憑自己的意識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就算這真的只是一場夢,他也已經沒有遺憾了。
……
“……這,並不是夢。”
從一開始就一直聚集在天空之上,隨時可能向地面降下雷霆審判的厚重暗雲,此時也終于緩緩散去,讓被遮蔽的陽光重新照耀在了大地之上。
而站在頂端一直俯瞰著一切的惡龍,則是終于閉上了猩紅的雙眸,發出了悠長深遠的嘆息。
“真是,令人嫉妒啊。”
身後的老者早已因恐懼而渾身癱軟,甚至無法說出完整的言語。
而龍卻並不在意這樣的小事——她悄悄地隱去了自己的雙角與尾巴,恢復成了與人類並無二致的姿態。
“看來那小鬼保住了一條小命——不過我會遵守約定,希望你也能遵守約定。”
“賢,賢者,大人……您要,去……做什麼……”
“……去做失敗者該做的事。”
龍並沒有理會仍在地上顫抖的人類,就只是平靜地轉過了身,向著來時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然而此時她那美麗的臉龐上,表情卻沉郁悲傷得令人心痛。
“我,沒資格待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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