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家大少來海啟的消息藏不住，再加上柏鷗並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行程，這件事很快便如有風助，插上翅膀傳遍了海啟市的圈子里。
這讓原本在柏鳶這栽了跟頭、家中只有獨女的豪門的心思又重新活絡起來。
聯姻！聯姻！還是聯姻！
反正豪門每天就這麼點兒事兒，不是八卦、社交、談生意，就是操心兒女之後的婚姻大事。
還是那句話，俊男靚女有限，挑好的要趁早！
不然就只能跟在別人屁股後頭撿別人挑剩下的了。
甭管柏家大少有無婚配，結了婚又不是不能離，旁的都是虛的，能搭上柏家混入京圈的機會有限，把好處撈到手才是實打實的惠事。
有些人已經等不及，早早便遞了帖子，準備帶著女兒登門拜訪。
結果自然都是被推了回去。
柏鷗好幾年沒見到自家小妹，還沒稀罕夠呢，這些天淨跟著她一塊四處轉悠，哪還有多余的時間給別人。
聰明的人則很有眼力見的按兵不動，一邊計算著柏大小姐成人禮的時間，一邊為當日宴會精心裝扮做準備。
畢竟這才是重頭戲，柏家大少爺總不可能不參加自家妹子的成人禮吧？
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麼見就怎麼見。
趕緊趁這段時間抓緊打听柏家大少的喜好，好投其所好才是。
各家各戶動用人脈，就算不為自家閨女聯姻，為著跟柏大少交好，也得全力以赴的使勁兒。
京里大院出身的人最難打听，更何況柏鷗還從小長在部隊里，保密工作更是嚴上加嚴，密不透風。
實則能打探到的情報，也就只有柏鷗在來到海啟後的這一段時間而已。
在忙了一溜十三招後，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于叫這群人打听出來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這位柏家大少爺愛車。
這條情報有等于無。
以柏家的家世，什麼豪車弄不來。
海啟市雖然豪車如雲，但就這些有錢就買的到的大眾貨，柏大少又不是沒錢買，沒準兒人家車庫里一堆，開都懶得開呢。
至于那些不容易搞到的限量款豪車。
就這麼說吧。
但凡他們能弄到手的，柏家拿貨也輕輕松松。
他們弄不到手的，柏家拿貨同樣輕輕松。
保不準他們拿不到貨，就是被柏家給劫走了呢。
與其在柏大少面前班門弄斧，還是他們借柏大少的光，跟著蹭一下他那些全球唯一定制豪車長長見識、多開開眼吧！
這第二件便是——柏大少喜歡說話。
眾豪門？？？
這是個什麼小眾愛好？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中旬。
柏鳶成人禮當日，門庭若市，賓朋滿至。
海啟市繼裴大少爺成人禮之後，終于又再度迎來了盛宴。
眾人雖盼著傳說中的柏家大少，卻也沒本末倒置，忘了今天的主角。
該準備給柏鳶的禮一樣沒少，該說的話也半個字都沒漏。
等一切都辦妥之後，這才能抽出時間分給一直陪在妹妹身邊的柏鷗身上。
柏鷗的長相沒得挑，儀表堂堂，一表人才，跟柏鳶一樣，無論往哪站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看得不少原本對聯姻表示抗拒的小姑娘們臉紅心跳，就連剛結過婚的也跟著心思浮動起來。
處對象嘛，圖的不就是那張臉！
得虧這是正式場合，大家不管真假，都維持著體面和正經，沒放飛自我搞邪門那套。
不然踫到玩的變態的，向這邊發出一份夫妻套餐也不是沒可能。
就是柏鷗這在役軍人身份有些難搞。
國家對軍婚有保護政策，明令禁止一切形式的離婚、出軌、婚外情等等違背婚姻法和公訴良俗的行為。
正常聯姻那套在柏鷗身上並不適用。
也就是說，一旦跟柏鷗這種具有軍人身份的人結婚，就沒辦法再婚後各玩各的搞形婚那套。
一個弄不好，是要上法庭判刑的。
更要命的是，軍人就意味著隨時可能被派任務離家，很多地方都是不能帶伴侶一同前往的。
柏鷗雖然長得養眼，是陽光明媚的大帥哥一枚，可要是只能看卻吃不到，那跟擺設也沒啥區別。
誰願意年紀輕輕就獨守空房忍受寂寞呢？
不過，即便如此，為了柏家的權勢，還是有鋪天蓋地的人願意吃這個「苦」，往他跟前湊。
不斷有人借著祝賀柏鳶的機會借機跟柏鷗攀談上兩句。
兩句、三句、四句、五句、六句……？？？
很快便有人發現，柏鷗這焦點怎麼有些太刺眼，晃得人眼楮疼呢？！誒呀媽呀怎麼還開始燙上人了！！！
在被柏鷗反向「纏」住听他叭叭說個不停，好不容易才腦瓜子嗡嗡地找機會抽身之後，眾人這才意識到第二條情報那句「喜歡說話」四個字的含金量。
這……還確實一點兒沒毛病。
托柏鷗的福，他們也算是結結實實體驗了一把被「話」追著咬的新奇體驗。
話癆，簡直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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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人聊缺氧本來就已經很小眾了。
把听的人听缺氧你們見沒見過啊！！！
在如此境況下，就是再有心在柏鷗面前露臉，也得看看自己耳根受不受得住。
很快便有不少人都敗下陣來，揉著耳朵滿眼眩暈的到宴會大廳外面找個安靜的地方緩一緩、躲清閑去了。
對不起！媽媽爸爸！對不起！咱家！我實在是遭不住啦！！！
小輩本就心氣浮躁，能沉得住氣的只在少數，節節敗退之後，短時間內是不敢再往跟前湊了。
見家里小輩派不上用場，這時候，便該是輪到長輩出馬的時機了。
在場的都是老狐狸，不似小輩們天真幼稚，一句話一百八十個心眼子和彎彎繞，同樣，目的性也很強。
這些人心思各異，魚龍混雜。
除了那些想搭關系扶搖直上的，也有不少打著歪心思，專門干那上不得台面的事。
而這對身上能拿來作文章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很快，便開始有聲音用著閑聊和玩笑的語氣，明里暗里或詢問或提醒柏大少對柏家家業的看法，以及……是否心有不甘？
“柏少跟柏小姐兄妹情深。”
柏鷗平時最喜歡听旁人夸他和小妹關系好，聞言，心里更是增添了幾分歡喜，笑著看向端著酒杯主動上前與自己搭話的男人。
對方目測二十七八的年紀，眉眼間帶著從容不迫的自信，舉手投足間籠罩著久居上位的威嚴氣息，也有著一股不甘于人下盛氣凌人的傲骨。
一看就是早早繼承家業，已經在名利場里混跡多年的有為青年，屬于這一代人里的佼佼者，在圈子里擁有一定的話語權。
除了那些家里子嗣年紀尚小，需要年輕父母帶著來出席宴會的家族，在場大多都是像他一樣的家族繼承人和新一代掌權人。
年齡雖然比柏鳶大了一輪不止，有些已經成家立業，連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但也的的確確與柏鳶和柏鷗是同一代人。
柏鷗不勝酒力，這種明顯的弱點不能被讓人知曉，以免被用來作文章。
為了防止被人看出來，每到這種社交場合，都會用調制的葡萄汁掩人耳目，無論從色澤和氣味來看，都與昂貴的紅酒一般無二。
剛被夸了與小妹感情好，柏鷗心情大悅，正準備端著酒杯與對方踫飲。
卻听見那面前那人又道
“看出您作為長兄，是真心疼這個妹妹，今日一見大開眼界，著實令我自慚形穢。”
柏鷗是喜歡听別人說他與小妹感情好，但也不妨礙他听出對方話里有話。
聞言，他放下舉到一半的酒杯，面不改色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只不著痕跡地微挑眉，擺出一副听不懂卻很感興趣的模樣，追問道
“這話怎麼說？”
“說出來不怕柏少您笑話，我和我那妹妹從小打到大，沒少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更不知道「謙讓」兩個字怎麼寫，就算是擺在桌子上一塊蛋糕，也要搶的頭破血流，倒不是缺這口吃的……”那人慢慢晃著酒杯里的酒，眸光微沉，“主要是家里長輩常教導長幼有序，不甘心被捷足先登落于人後，將原本屬于自己的囊中之物拱手相讓。”
正經豪門在選繼承人時講究長幼有序，後代里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往往是重點栽培對象，老二是老大的替補，再往後則是闊少小姐們，除非家族發生重大變故，否則家業輪不到他們插手。
是男是女反而不那麼重要。
也就是說，長兄長姐的繼承權必然排在弟弟妹妹前。
除雲港內的豪門對性別有硬性要求外，只有中產、不入流的豪門和新貴暴發戶，才會去刻意推崇「傳男不傳女」。
或者換一種說法。
真正的豪門只看中個人價值，誰能為家族帶來更多的利益，誰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再在此基礎上強調「長」，作為最終的選擇標準。
誰先從娘胎里爬出來，誰就優先享有更多的資源和優待。
即只有應用了這套標準的家族才能夠成為如今的頂級豪門。
卡性別的撐死了也就只能混個中等水準，再往上就擠不進去了。
屬于適者生存、弱肉強食法則的一環。
正經豪門甚至引以為傲，由此產生階級間的歧視鏈，將男女平等視為新時代「文明」的象征。
因此，面前這人才會在柏鷗面前刻意強調「長幼有序」。
柏鷗是柏家長子，柏鳶是柏家次子，按理說，柏鷗的繼承權排在柏鳶之前。
更別提柏鷗和柏鳶只是堂兄妹，並非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再若是再往上一代人溯源，柏鷗的父親是在柏家排行老二，柏鳶的父親屬于順位頂上替補位的老三，繼承權同樣在次位。
于情于理，都不應該是柏鳶繞過柏鷗插手柏氏集團。
這話看似是恭維，實則是在借此提醒柏鷗，是否真要將柏氏這麼大一塊蛋糕拱手讓給堂妹。
他們自認沒有柏鷗這般肚量和大氣，若是家中弟弟妹妹敢把爪子伸到跟前，越過長子奪權，那必然要爭個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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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鷗如此不爭不搶的讓著堂妹，又怎麼能說不是對柏鳶的「寵愛」呢？
話音擲地，立刻掀起十足的火藥味兒。
對于他們而言，柏鳶的成人禮就是打響商戰的信號。
這群人才不管十八歲生日的重要性，在他們眼中，看到的只有柏氏繼承人的變動和海啟局勢即將到來的大洗牌。
他們在意的不是柏鳶能不能在成人禮上過的舒心，是否能留下彌足珍貴的難忘回憶。
他們只在意自己面前的蛋糕，以及是否能將局勢攪得混亂，再從中分得一杯羹。
十八歲成人禮就是商戰的入場券。
從柏鳶年滿十八歲，在法律意義上宣布成年的這一刻起，就已經成為了動搖他們利益蛋糕的最大威脅。
而柏鷗也是他們用來投石問路的棋子。
要是能借此攛掇在柏鷗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挑撥得他和柏鳶反目成仇，為了爭奪柏氏集團掌權者的位子而大打出手，內斗不止。
他們便能趁機渾水摸魚、漁翁得利，瓜分到柏氏這塊所有人都已垂涎已久的蛋糕。
在場有這種想法的，顯然不止柏鷗面前這一人。
見柏鷗擺出一副饒有興趣、認真聆听和思考的姿態，像是在認真思考面前那人的話後，才慢慢聚集到一起，跟著繼續煽風點火道
“原來只知道柏小姐驚才艷艷、孤峰獨立、卓然不群，是這一代翹楚之中的領軍人物，今日見了柏少，方才明白柏小姐這是隨了長兄……”
“依我看，柏小姐皓月之姿，柏少您烈如驕陽，看似各有千秋，實則……”
“柏少，您為柏小姐多般籌謀，我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您的良苦用心，柏小姐又有幾分念在心里……”
“我若有您這樣的悉心鋪路、從容托舉的兄長，必然是既感激，又……不安。”
“柏少……”
“柏少……”
“柏少……”
這一聲聲「柏少」听著像迷魂湯，也不管是都真有其事，反正舌燦蓮花一頓夸，听久了，就連柏鷗恍惚間都要以為自己真如他們口中所說，為自家小妹做了多大的奉獻和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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