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趙佳佳沒好氣的說道。
那人端起酒杯，主動送到趙佳佳嘴邊，勸酒道
“知道你們小姑娘喝不了烈酒，這酒甜的，沒度數，你先嘗嘗，好喝你再接著喝，不好喝再另說……不嘗就是不給我面子。”
面對如此拙劣的勸酒手段和糾纏，趙佳佳忍無可忍，將手伸進隨身攜帶的包包中摸了一會兒，又啪地一聲將將東西重重拍在桌子上。
眾人疑惑看去，只見桌子上多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子，瓶身寫了幾個字
頭孢菌類抗生素。
這……
眾人啞然，不解地看向趙佳佳。
趙佳佳“謝邀，來之前剛吃了半瓶頭孢，不怕死的干了這半瓶我陪他一起吹，怕死的我干了這一瓶今晚就死他家門口！”
眾人……
“……哈哈哈，妹子你真會開玩笑。”人命關天，那人到底不敢去賭趙佳佳是否說了謊，只得尬笑著又將酒杯挪了回來，“年紀輕輕怎麼火性這麼大，開不起玩笑呢？不喝就不喝吧。”
說完，他又看向坐在座椅外側的張嬡文，如法炮制地把酒推了過去，“她吃了頭孢不能喝酒，小姐姐，你應該沒吃吧？那這酒你代她喝？”
周圍像是尋找到新的突破口一樣，跟著起哄道
“喝吧喝吧！”
“酒都倒上了，一口悶了得了！”
“小姐姐你面子很大嘛~”
張嬡文倒沒像張佳佳一樣找借口推脫。
她大大方方拿起酒杯，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慢送到嘴邊。
就在即將送入口中的前一秒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于眾人急切的視線里，把酒杯湊近鼻尖輕輕聞了聞。
“怎麼？擔心我們在酒里下料呀？”見狀，那人笑著調侃了一句，又道，“我們都是正經人，不干那缺德事兒，再說你這麼聞能聞出來啥？真要放了你聞也聞不出來啊！這樣，你要不信我先給你喝一口嘗嘗？”
說著，就作勢要來拿張嬡文手里那杯酒。
聞言，張嬡文手腕稍抬躲了過去，又湊到鼻子底下仔細聞了聞，這才說道
“那倒不是，主要是這酒……”
張嬡文微笑著含蓄道“勾兌酒還是少喝，喝多了容易腎虧。”也就是養胃。
眾人……
沒管自己說出的話會不會讓眾人感到難堪，張嬡文放下酒杯，挑剔道
“除了這酒還有別的嗎？不用太貴，稍微上檔次的就行，茅台？百富？格蘭菲迪？人頭馬？軒尼詩？格蘭威特總有吧？低于一萬塊錢的酒喝了要傷身體的。”
眾人……
見眾人不語，張嬡文又裝作不經意間，隨手將自己十五萬的小手提包放在桌子上，露出手腕上戴的八千一顆珠子總共十二顆還配了兩個金墜的手鏈。
“算了，早知道就跟朋友去凱悅華宮通宵了。……”張嬡文興致缺乏地說道，“對了，你們該不會一直在這兒喝吧？這局散了等會兒去哪玩？要不咱們去逛商場吧？v家店鋪通宵營業，我正好看上了他們家新款，不貴，也才十八萬八，撐死也就再配點兒貨，你們誰有空陪我一起去啊？買完包趁天還沒亮正好還能再續一場，哥哥們，這回挑個上檔次的地方吧？人家還想出點兒好片呢~”
張嬡文邊說邊看自己剛做完的美甲，還不忘掏出鏡子補妝，語氣越說越浮夸，多少有矯揉造作裝模作樣的成分在內。
讓人一時分辨不出她是家里真有錢，還是慣會用手段掏空男人錢包的撈女。
沒畢業剛開始混社會的小年輕，欺負清純善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一個頂倆。
可要真踫到這種道上混的、專盯人口袋反向爆金幣的，就開始打起退堂鼓，唯恐避之不及了。
等張嬡文說完，翹首以盼等著桌上的人給予答復，然而在座的眾人卻都有意低著頭回避，就算踫巧與張嬡文對上視線，也都趕緊別過頭去，生怕下一秒「哥哥給我買個包唄」得重擔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張嬡文補完唇妝，輕蔑地看了眾人一眼， 噠一聲合上小鏡子，用鞋尖提了提趙佳佳的小腿發去信號。
趙佳佳秒懂，趕緊回頭看向舞台底下扭動的人群，“于雯呢？我怎麼看不見他們了？”
“跳舞去了唄，你別耽誤她倆正事。”說著，張嬡文將一只胳膊撐在桌子上，歪著頭下巴搭在上面，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男男女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里面揪出一個倒霉蛋當自己今晚釣上來的魚，“也別打擾我聊天，對了，酒什麼時候換？我還看上了一個經典款，這個便宜點兒，也才三萬三……”
……
……
等趙佳佳拉著假意坐著不走了的張嬡文從卡座上出來的時候，張嬡文的腿肚子還在打顫。
她也是隨機應變才想了這麼個隨時會被人戳破的損招，只能鎮住這些人一時，再多一會兒就要暴露自己在裝腔作勢的本質。
不管怎麼樣，終于從卡位脫身出來是好事。
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就像是某種信號一樣，一刻不停地刺激著兩人的大腦，逼迫她們放快腳步加加速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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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像來時一樣，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暫時隱去了身形，艱難地一點點往出口處挪動。
但是才走了幾步，趙佳佳又忽然頓住了腳步，略帶擔心的望向舞台正下方的位置
“我們就這麼走了？于雯怎麼辦？她還沒出來呢！”
“有學長跟著她不會有事的。”張嬡文還沒緩過來，聲音都在發抖，卻還強作鎮定道，“我們先走，等出去後再想辦法把她帶出來。”
趙佳佳本來想說好，但話到嘴邊轉過一圈又咽了下去，“你先走，我再回去看她一眼，不多待，確認人沒事就回。”
“她跟學長玩上頭了，是不會听你話的！”張嬡文還想挽留。
但是趙佳佳卻依舊堅持著擺了擺手，“去吧！去吧！要是十分鐘之後我還沒出來，你就去找人！”
說完，不等張嬡文再多說些什麼，便頭也不回地扎進了人群中。
勸說無果，張嬡文只能咬咬牙，最後又看了一眼趙佳佳離開的方向，朝出口處艱難移動。
人群嘈雜，在這樣的昏暗的環境里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趙佳佳並沒有放棄，而是憑借記憶尋著于雯和王濱離開時的方向，撥開眼前的人群，如逆流而上般挨個地方尋找。
不時有人因蹦得太高踩到她的腳，還有人想要拉著她一起蹦，都被她果斷拒絕並推開。
台上的音樂越發躁動，肆意揮灑的礦泉水夾雜著人群中的汗水，快速濕潤了頭頂和發梢，黏膩地粘在臉上。
就在趙佳佳今天第十次反省自己究竟為什麼會來這鬼地方，終于，她在偏台左側的角落里，看到了于雯和學長的身影。
兩人此時正安然無恙地站在角落里，王濱的手攬在于雯的腰上，低頭跟她說些什麼。
距離太遠，趙佳佳看不清兩人此時臉上的表情，但從二人和諧的氛圍中還是能看出于雯並沒有任何被脅迫或是非自願的傾向。
見到于雯安全，趙佳佳呼出一口氣，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又再次罵了渣男幾句，隨後便重新撥開人群，準備原路返回。
就在此時，舞台底下的音響突然被人踹翻，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就把那蹦迪的男男女女都刺痛的捂上耳朵，露出不悅的表情。
趙佳佳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去。
這一眼正好瞧見剛剛還安然無恙的和王濱兩人，不知何時正被那群將音響一腳踹翻的人圍了起來。
也就幾秒的功夫，其中一人上前一把抓住于雯的手腕，不顧她反抗的就要將她拖走。
站在一旁的王濱就跟瞎了似的垂著頭，懦夫狀的縮在那里當烏龜，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別提上前去跟他們理論搶人救下于雯。
那邊聲音鬧得大，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站在原地抱著膀子看，皆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但沒有一人上去阻攔，反倒都習以為常的看起了熱鬧，甚至還在旁邊說起了風涼話。
“什麼人吶，音響踢了還怎麼跳啊？！”
“這回可是來著了，有好戲看嘍！”
“這是干什麼呢？強搶民女？不是，也太俗了吧？但是你別說……”
“啥啥啥？打架啊？怎麼還沒發起來呢！”
“這女的也太不走運了吧？被華哥盯上，哈哈，算是廢了。”
聞言，趙佳佳腳步一頓扭頭看向最後說話那人，一把上前抓住對方的手腕
“華哥是誰？他什麼來頭？”
“⺪！神經病啊你！”那人冷不丁被抓手腕嚇了一跳，滿臉怒火的看向趙佳佳，等看清她的長相後，又瞬間偃旗息鼓火，態度也緩和了不少，“原來是美女啊……哈哈，一看你就是新來的吧，連華哥都不知道。”
那人指了指正扯著于雯的男子，給趙佳佳講解道
“華哥是這一片的地頭蛇，听說家里好像搞酒水生意的，趁幾個小目標，他平時就在附近幾個酒吧混，都是他哥們開的，順路捧個場。”
接著，那人又抬了抬下巴，讓她看角落里無所事事的幾人
“瞧見了嗎？那都是華哥手底下幫酒吧看場子的，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手，要是有人鬧事，就把人打出去，我听說前兩年還鬧出過人命，只不過被他家里花點兒小錢壓下去了。”
“真的？！”听到沾了人命官司，趙佳佳心里一緊，忙追問道。
“誒疼疼疼！！！美女你手勁兒輕點！”那人連連呼痛著把自己的手腕從趙佳佳手底下抽出來，邊甩邊說道，“誰知道呢？反正地上一灘血，後續誰也沒親眼見著，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就是為了造勢嚇唬人，不這麼說誰怕他啊。”
說完，那人看看面前一臉焦急的趙佳佳，又看了看被華哥拽著，拼命反抗的于雯，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轉了轉，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怎麼，美女，那姑娘是你朋友啊？嘖嘖，可惜了，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華哥家里有的是錢，出手又大方，你那朋友要是想得開，沒準還能趁機撈一筆大的呢，這可是天降橫財，唉，還是你們女人掙錢容易，往床上一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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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佳佳當即就懟道“看出來你沒賣到屁股很失望了，怎麼，是gay吧也不要你嗎！”
“哎？！你這女的，我好心給你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罵人啊！！！”
趙佳佳沒再理會那人的罵罵咧咧，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遠處的于雯，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交戰。
她現在很害怕，雖然腿肚子沒發抖，心髒卻跳得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嘴唇輕微發抖，眼眶也洇濕了一圈。
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催促她快點跑，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眼前不斷閃現出今晚的種種不愉快畫面，而這些不爽的經歷全是托于雯所賜。
她這是活該，自作自受，罪有應得，誰讓她又蠢又笨還識人不清，眼瞎找了這麼個廢物學長，還想把她們也一道搭進去。
現在好了，報應來了，這個教訓估計她得記一輩子。
又有聲音在辯解道。
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就算沖過去，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不是自己不幫她，而是……事已至此，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出去搬救兵，張嬡文還在外面等著，等跟她匯合之後再一起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往前的腳步很沉重，拖得她邁不開腿，但是退堂鼓的步伐很輕盈，她覺得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外面。
誰又能說快一秒不是多爭取一秒救援的可能呢！
但是……
趙佳佳又想。
于雯人雖然傻的可以，但她從來都沒有什麼壞心眼，平時但凡需要幫忙，她肯定是二話不說最先動手的那個，可要是換做她自己，卻又總是怕給別人添麻煩，總為她人著想，從不多佔一點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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