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縉沒精打采的垂著腦袋,將頭抵在座椅背後,就這麼意志消沉地胡思亂著。
此時此刻,腦子里好幾道意見不同的相互矛盾的聲音,正激烈爭吵來回拉扯。
一會兒告訴他柏鳶干什麼事、見什麼人關他什麼事,一會兒又繪聲繪色地描繪柏鳶和溫以徹見面後可能發生的事情。
同時,眼前則浮現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跟柏鳶在一塊日常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兩相比較下,看著也不像腦補出的她和溫以徹在一起時差到哪里去的樣子。
另外還有聲音唱出他的心聲,這邊說讓柏鳶別去,那邊就說讓他跟著一塊去,兩邊都理由充足有理有據,又各抒己見,無法達成統一。
甚至還有聲音唱反調,說去不去又能怎麼樣,反正你們只是……
裴縉眼底的顏色漸暗,仿佛顏色凝固化不開似的越發濃郁。
這些聲音毫無章法地亂作一團,像打亂後的毛線,絞得他腦殼一陣抽疼。
許久之後,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的裴縉深吸一口氣,將這些聲音收拾收拾一股腦的拋諸在腦後。
既然想不通,那干脆就不要想了。
裴縉重新抬起略有些發紅的額頭,向後靠在車椅靠背上,下巴微微抬起,只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又變回了往日不可一世、桀驁不馴的裴大少爺。
他掏出手機,飛快下滑通訊錄。
現在的他,迫切需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干轉移注意力。
極盡奢華的會所包廂里,數名年齡不大、充滿青春活力卻又不失世故,衣著光鮮亮麗的富二代青年男女們,正有說有笑的圍坐在一起。
裴縉推門進來的時候,幾人正亂哄哄地嬉鬧在一起。
有人听見聲音抬頭朝門口看去,等看清了來人之後,趕緊推了一把身邊的人做提醒,等眾人都停下來手里正在做的事情之後,紛紛面上則堆笑著打起了招呼。
“裴少!”
“呦,這不是裴少嗎?稀客啊,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自從裴縉常去柏鳶家一起練琴之後,跟朋友們一起聚會玩鬧的時間自然相應減少。
尤其是在周六日雙休的時候,就算要聚,也得等他結束了當天的練習,從柏鳶那出來再說。
以往這個時間,正是裴縉不準人打擾,誰都聯系不上的時候。
此時,裴大少爺突然只身一人出現在會所包廂里,眾人甚至不用多猜測,只需看看他那張把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臉色,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但即便如此,卻沒有人一上來就借此調侃,而是在給裴縉讓出主位置,等他落座後,這才按部就班的笑臉相迎。
“裴少,今天結束的這麼早?”
面對周圍人的熱情擁護,裴縉人雖然已經坐在主位上,煩悶的情緒卻並未在自己最熟悉的環境里因此得到任何疏解。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裴縉心情不爽地說道。
其余人見狀,紛紛對視一眼,都是一副心下了然的神色。既然裴大少爺發話了,其他人也只得又陸續恢復了剛剛正在做的事情,只是不再像最開始那樣輕松自在,而是繃緊了神經,側耳傾听著這位爺的一舉一動,以便在需要的時候頂上去。
轉瞬間,安靜的包廂內重又恢復了歡鬧的氣氛。
裴縉則在這樣的氛圍里再次陷入了沉思,深沉地一言不發,直到聚會結束後都未再多說些什麼。
眾人原本以為裴縉只是一時心情不好,但之後的幾天時間里,次次聚會上都能看見和位爺的身影,時間一長,也終于叫人敏銳的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因為小提琴大賽期間,海嵐私高還處于開學上課的日子。
所以柏鳶提前向學校申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期,出國的時間則定在了周五晚上。
為了不耽誤時間影響行程,柏鳶提前將行李裝車,等放學後連家都沒回,便直接坐車去了機場。
裴縉這一個禮拜因為心思不定,總在想這件事,就連晚上睡覺都休息不好,翻過來覆過去的做各種夢,這也就導致他嚴重睡眠不足,白天上課的時候哈氣連天,有時候干脆腦袋一搭,又趴在課桌上一上午悶頭補覺。
看著對方這熟悉的狀態,柏鳶還以為他又像之前那樣跟他那些朋友玩瘋了,天天熬到後半夜才回家休息,也就沒多管多問。
只象征性地關切過幾句,提醒他要注意休息和作息時間,別再把黑眼圈熬出來了。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這話說得裴縉瞬間警覺,不知道征用了誰的小鏡子照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確認鏡子中自己的眼周干干淨淨,除了眼尾那顆紅色淚痣之外再無其他,這才松了口氣。
眼看著柏鳶就要出國去見白月光了。
這要是臨走之前自己頂著一張顏值下降的臉去送她,留給她最後的印象不是自己英俊帥氣的臉龐,而是一雙無神的眼楮和倆印象深刻的黑眼圈,等柏鳶下飛機後,再看見她白月光那顏值不俗的面孔。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自己一旦給柏鳶留下這樣的印象,可就永遠都比不過她那什麼白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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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柏鳶提醒過後,裴縉也重新開始注意調整自己的作息,力求將自己的狀態保持在巔峰時刻。
等他周五晚上一路去機場送完人,目送柏鳶上了飛機,又看著飛機緩緩移動離開地面起飛,最後消失在天空盡頭。
裴縉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就跟完成了一項什麼多艱難重要的任務似的。
在沒了後顧之憂後,又一頭扎回了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聚會里面。
眾人們兩天沒見裴縉,本來以為裴大少爺則是脾氣鬧夠了,氣消了沒了呢。
誰知道一扭頭的功夫,才兩天不到人又回來了,甚至還比起之前氣壓更低,紛紛覺得這回這事沒有這麼簡單。
尤其等到周六的時候,裴縉不但在會里泡了整整一天,就連平時跟柏鳶練琴、不準任何人打擾的時段里,不但沒有任何走的意思,反而依舊跟他們坐在一起。
跟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通過眼神暗示,從內部推了個人出去,斟酌著用詞,邊察言觀色的提醒道
“裴少,兩點了。”
見裴縉不為所動,依舊絲毫沒有要走人的意思。
這人又道“您再不走,跟柏鳶約好的練琴時間可就要遲到了。”
說話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約好’這兩個字。
圈子里誰不知道柏鳶最守時。
但凡約好的時間,遲到一分一秒都不行。
裴縉現在到點了還磨蹭著不肯走,等過會兒想起來再走,估計柏鳶連家門都不讓他進。
到時候這位爺要是再因此不高興,鬧起脾氣來,最後遭罪倒霉的還不是他們這群人。
雖說他們這群人跟在裴縉身後,就是為他鞍前馬後情緒價值的,但誰也不傻,能舒坦的過日子,誰又願意上趕著找不痛快。
誰知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裴縉的臉色頓時又黑了幾分,皺著好看的眉頭不耐煩道
“柏鳶出國了,這周我休息。”
本來出國對于這群人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跟吃飯喝水似的一點兒不稀奇,就問誰沒隔三差五出國轉一圈呢。
甚至有時候一時興起,當天飛出去再當天回來都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能讓這位爺的心情接連幾天都差到這種地步的,必然不是件小事。
不由得腦洞大開的想到
別是人出國移民,以後都不打算再回來了吧?
“出、出國?裴少,柏鳶好端端出國干什麼啊?”
裴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去英國參加小提琴大賽,至少得去一周的時間,所以這一周少爺我都有空,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跟班們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絲微妙“……”
這話說的跟柏鳶在國內就成天拘著他這不讓干那不準干似的。
再說他裴大少爺是能被別人三言兩句管住的人麼!
不過還好不是移民,等一周比賽結束後人之後還能回來。
想通其中關節後,跟班們又為自己剛才的腦洞大開感到可笑。
人家大院子弟的身份在這呢,紅得不能再紅了。
就算他們這群人都移民,柏鳶也不可能啊!
好在只是出國參加小提琴比賽……
……
……
等會兒?!
哪國?什麼比賽???
要知道當初溫以徹這個人,就是他們幫裴縉四處打探翻出來的,和他的若干資料也是他們一手收集的。
這個柏鳶的前任搭檔、青梅竹馬、據說還可能是她出國留學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留學去的國家可不就是英國麼!
現在柏鳶不但去英國,還去一周這麼的時間,比賽才能佔幾天啊?
誰不知道北歐那點兒地方大大小小擠了百來個國家,擱國內約等于三步一村五步一屯,一天橫跨七個國家,約等于京里一環到五環一日游。
這麼大的地方哪至于逛七天啊!
這麼想著,眾人的視線又落在了面前的裴縉身上。
而且……柏鳶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把這位爺給留在國內了。
出國、白月光、兩人獨處、一去七天……
眾人的視線又從裴縉身上,忍不住一點點上移。
這是什麼「為了跟白月光再續前緣而把現任一個人留在國內暗自神傷」的狗血劇情!
真就是小說照進現實藝術源于生活啊!!!!
這一瞬間,屋子里的人看向裴縉的眼神,從剛開始的疑惑不解,絲滑無比的轉變成了深深的同情。
這事鬧的,擱誰身上誰能不鬧心上火啊!
“柏鳶該不會是去見她那白月……!!!”
想著想著,有人一個沒忍住,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話音未落,裴縉就敏銳地看了過去,目光銳利地仿佛能把人戳倆窟窿。
旁邊的人趕緊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讓他住嘴別再說了,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火上澆油呢麼?
接著又自己上前一步,替他說道,“裴少,他的意思是,柏鳶出國沒帶你——”
這會回這倆窟窿眼直接轉移到他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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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是輪流提!
眼看裴縉臉色越來越黑,另一個人一把推開這倆不靠譜的,走上前一屁股坐到裴縉身邊,拿起瓶子給他把面前的杯子續滿。
“裴少,柏鳶出國,你也買張票一塊跟她走不就行了?這會兒買票是來不及了,要不我幫你申請航線坐私人飛機過去?”
是出國比賽,又不是出飛地球當宇宙探尋者,既然擔心她去見白月光再續前緣,那干脆飛過去跟她一塊兒見不就好了。
到底裴縉才是正主,沒道理見個前任還畏首畏尾的,這可不是裴大少爺一貫的作風啊!
“我去干什麼?”聞言,裴縉依舊沒好氣的說道,臉色卻稍有緩和,不再像剛才那般難看了,“她願意去哪就去哪,願意見誰就見誰,這是她的自由,關我什麼事,他們青梅竹馬敘舊我湊什麼熱鬧,怪沒勁的。”
說著,裴縉端起面前的杯子邊喝水邊嘟囔道,“整得好像我上趕著往上湊,多在意她似的。”
裴縉的聲音不大,卻也沒有刻意壓低,因此,屋子里的人一字不落的听了個一清二楚。
頓時,他們看向裴縉的眼神又從剛才的同情,變為了一陣無語。
還倔呢?死鴨子都沒你嘴硬!
要不是未滿十八歲不能飲酒,杯子里裝的是橙汁不是威士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天天坐在這悶聲不響,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是在借酒消愁呢。
深知裴大少爺又上來那股擰巴勁,眾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能一昧地順著他的話,一邊揣摩著他的心思,一邊迎合道
“還得是咱們裴少寬容大度明事理。”
“就是,情侶間有幾個能給對方這麼多信任的。”
“……要我說,這件事是柏鳶做的不對,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她都已經跟裴少在一起了,怎麼還能私底下去見別的異性,還跟他一起出去那麼多天,一點不知道避嫌呢?”
前面幾句吹捧,裴縉也就捏著鼻子認下了。
等對方說到後面這句時,裴縉猛地抬起頭看向他,眉間沁著顯而易見的慍怒,仿佛被人一語中的戳中了要害似的,語氣不善張嘴就罵
“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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