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雙指尖輕敲著案幾上的密報︰\"寧 這招‘以殺止亂’當真狠辣.......
三日斬首三百余官吏，抄沒豪紳田產分予百姓......
一般人還真做不出這種事情......
更絕的是借勢而為......用我們散播的‘天意’反將一軍！
那些道士當眾焚書時，怕是把髒水全潑到夫君頭上了........\"
凌不凡拾起飄落的紙片，上面墨跡猶新︰
天罰示警！凌賊偽造神諭禍亂大炎，凡私藏艷史者與謀逆同罪！
\"何止是髒水......\"凌不凡搖頭︰\"他寧 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完成一場史無前例的變化，真是個讓人敬佩的對手啊，置死地而後生.......\"
“可，給他寧 的只有死地，沒有後生，他之所以這般是因為他已經沒招了，他想借此蛻皮化龍！”寧邪依冷哼道。
顏無雙蹙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們該怎麼辦？”
凌不凡放下竹簡︰“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
他看向 迦︰“傳令下去，讓白蓮教的人散布新消息，大炎朝廷焚燒《東陵艷史》，實則是為了獨佔長生之秘！”
迦眼楮一亮︰“這樣一來，百姓反而會認為大炎在欲蓋彌彰！”
凌不凡點頭︰“不僅如此，再讓熱氣球散播第二批字條，內容就寫......
天機不可輕泄！大炎焚書，實為滅口！得書者速藏，靜待天時！”
顏無雙接過字條︰“夫君這一手，倒是不錯。
反正大炎的糧食已經有六成落入我東陵之手，釜底抽薪也差不多了，正好利用這幾次把剩下的糧食全部運回來！
豈不兩全其美！”
凌不凡笑道︰“亂世之中，人心最易操控。
既然寧 想壓，我們就偏要讓它燒得更旺！”
當天夜里許久未見的字條再次片刻出現在了大炎各地的上空.......
寧郢拿著字條急匆匆跑進御書房︰“父皇！東陵又有新動作了，這是他們的新字條！”
御書房內，燭火搖曳。
寧 此刻正拿著東陵艷史仔細琢磨，寧 只是招了招手。
寧郢跪伏在地︰“父皇！東陵又有新動作了！
他們散布新字條，煽動百姓藏匿《東陵艷史》，甚至揚言朝廷焚書是滅口！”
寧 卻只是輕輕放下朱筆。
“慌什麼？如今的情況已經沒有比現在更差的了。
凌不凡還以為，靠幾句謠言就能撼動朕的江山？
此次若非凌不凡逼朕一把，我還真下定不了決心，如今看來這條路或許是對的......”
“父皇這話什麼意思？？”寧郢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父皇在說什麼。
寧 起身，負手踱步︰“郢兒......你說大炎已經多少年未曾改變過了？”
寧郢思索了片刻︰“二十年......”
“錯.....是百年！”寧 搖頭道︰“雖然大炎在拿下東陵做出了些許變革，可這些變革是在東陵的前提下，或者說我們大炎不是變革，而是繼承了東陵的變革，只是從一個人轉變成了另一個人......
可他經歷的風霜也是相同的......”
“父皇這話有些深奧，兒臣有些不太懂......”寧郢慚愧道。
寧 淡淡道︰ \"百年積弊，非雷霆手段不可破.......
你以為朕殺的是三百官吏，是成千上萬的商戶？
不.....朕斬的是盤踞在龍脈上的蛀蟲！
這些蛀蟲吃著大炎的糧，喝著大炎的血，卻把刀柄遞到凌不凡手里......\"
寧 搖頭失笑\"朕要變的是這天！
凌不凡用陽謀抽糧，朕便用屠刀抽骨！\"
\"殺官吏？那是給世家放血！\"
\"分田地？是要掘豪強的根！\"
寧郢渾身發抖.....他終于明白父皇為何專挑與皇子勾結的商戶開刀。
這哪是平亂？
分明是要借東陵這把火，把百年世家燒成焦土！
\"郢兒。\"寧 突然按住他肩膀︰\"現在明白為何要殺人了？
大炎就像這柄銹劍，看似威風，實則一踫就斷......
唯有熔了重鑄！
凌不凡此計已成，算是真正的無力回天，唯有置死地而後生大炎才有生機可言！
朕要借他的刀，斬斷世家的漕運。
借他的謠言，燒毀豪強的地契！！
知道我為何看重國師寧真嗎？
因為他跟朕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是這一等便是二十年.......
如今故人已去，朕又苦思沒有應對之策，大炎絕不能走東陵的老路......\"
“可.....父皇，您現在選擇變革對我大炎極為不利啊，畢竟外面還在打仗呢，百姓搞不好會鬧......”寧郢內心充滿憂愁。
這一刀下的實在太狠了。
\"可已經沒機會了，凌不凡已經替我做出選擇了，這也是朕選你的原因，你有一顆寬厚仁慈的心，而只要朕能變法成功，那麼今後你這後繼之君便可發揮出最大的用處，可也恰是如此你做不得此事，因為你心不夠狠，這件事只能我來做......
朕的機會不多了，當年朕不敢動，是因世家抱團......諸國環伺。\"寧 目光復雜\"現在他們為搶《東陵艷史》自相殘殺，正是天賜良機.......\"
“父皇......”寧郢眼中滿是淚水︰“不是還有玉璽嗎，听說玉璽可以長生......”
寧 擺手︰“長生這種事情不可信，也不可去想，做好自己當下的事情，不留隱患，看淡生死，才是帝王該有的氣魄！”
寧郢張了張嘴.......
寧 拿出一份密報拍在寧郢胸前︰\"而朕.......要讓他們死得更有價值！\"
寧郢打開一看頓時眼皮一跳，那赫然是一份今歲秋決名單︰戶部侍郎等一百七十人......
寧郢終于跪倒在地，這哪是平叛？
分明是父皇用東陵的刀，為他寧郢鋪路啊！
\"郢兒....記住.....\"寧 將鎮國劍擲在他腳下，\"大炎可以流血，但血必須流成新渠！
不僅僅要抓住機會，也不能放過對手給的任何一次機會，哪怕你吃虧了都沒事，但是你得把他給你的痛化作一股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只有這樣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和國家的走向。”
寧郢雙手顫抖著握住鎮國劍︰“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寧 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望向遠方︰“接下來，朕會頒布新的政令，推行變革。
郢兒，你要協助朕，安撫好朝堂與民間！”
“是，父皇！”寧郢點頭︰“可百姓已經開始藏匿書籍，甚至有人暗中串聯……”
寧 抬手打斷︰“記住！百姓要的不是長生，是活路！
如果連吃飯都是一種奢望，那麼長生就不會存在任何的意義，那是吃飽沒事的人才會去想的事情！”
寧郢愣了愣︰“這……”
寧 神色平靜︰“凌不凡錯就錯在他當人人都和他一樣，是賭徒。
人人都想著長生？
他低估了這世間的苦難........
殺三百貪官，分萬畝良田，百姓只會高呼‘朝廷聖明’。”
寧郢恍然︰“所以父皇的意思……”
寧 眯眼︰“大炎已經是最危險的階段了，可也只能是這般了，如今該殺的商戶都殺的差不多了，可依舊還不夠，還需要再殺一批！”
“父皇.....若再殺......商乎搞不好.....”寧郢額角見汗。
“殺！不殺這東陵艷史就不會消停，不殺就依舊有人想著所謂的長生大夢！
記住，凡超過交易五十石者查抄滿門！”寧 語氣果斷，直接從之前的百石降至五十石！！！
寧郢只能硬著頭皮接下........
第二日朝堂之上，刑部尚書小心翼翼道︰“陛下，各地仍有豪族暗中囤書，是否……”
寧 點頭︰“查。”
一字落，血雨腥風再起。
隨後又繼續對百姓頒布旨意︰繼續分發查抄的田產，甚至減免賦稅。
對豪族︰以“勾結東陵”為由，抄沒數家世族，卻獨留其嫡子繼承香火。
寧 的回答也很簡單︰“誅的是叛逆，不是血脈。”
短短兩天可謂是血流成河，寧郢膽戰心驚︰“父皇，這樣是否太……”
寧 睨他一眼︰“殺人不是目的，立威才是。”
寧郢彎身離去.......
三日後，炎京茶樓
茶客神秘兮兮道︰“听說了嗎？昨夜又有金紙飄落，說玉璽藏在……”
茶客乙當場嗤笑︰“省省吧！
我家剛分了二畝地，誰管那勞什子長生！
你想死就大膽去踫！反正最近掉腦袋的挺多，也不差多一顆腦袋。
而且陛下今天又下詔了，超過售賣五十石的商戶也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瞬間讓茶客乙清醒了大半，悻悻不再多言.......
而角落里的密探悄然退去........
輿論就這般再次被壓了下去，甚至有人回去後就把書燒了，因為現在這玩意已經沒人買了，當這些人清醒後才發現事情是多麼的可笑，畢竟現在的物價在飛漲，吃飯都有些困難。
當然也依舊有人執著于長生，只是比起當時少了將近七八成。
當這些事情全部匯報給寧 時，他也只是搖頭︰“人心？
不過是一塊田、一口飯。
至少情況是穩住了......”
“可各地糧倉的糧食估計也只能夠挺過寒冬了......
更何況大軍在寒冬需要的糧草更多，如今大炎的糧草也只能支撐大軍半年不到......”寧郢有些擔憂道。
寧 嘆息了一聲︰“此事朕自然知道，凌不凡此招確實夠狠，周圍不是還有小國嗎？
觀望了也有大半年了，總該出點力了。
讓他們各國湊出十萬石糧食給我大炎送來，這份恩情我大炎就算記下了。”
寧郢微微一愣，也是拱手道︰“父皇此計倒是可成，不過諸國真的會給嗎......”
“他們必須站隊，當時凌不凡不是把他們都趕出來了嗎？
更何況俞唐諸國不也在仗勢欺人，所以他們只能站在我大炎這邊。”寧 目光平靜道。
寧郢試探性的問道︰“父皇是早就想到應對之策了？”
寧 微微一笑︰“朕早有安排，已派人暗中與周邊小國接觸，曉以利害。
如今大炎雖有內憂，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小國不敢輕易得罪。
且東陵咄咄逼人，他們也需找個靠山。”
寧郢听後，心中稍安︰“如此便好。
只是若他們仍不肯配合，又當如何？”
寧 眼神一冷︰“若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朕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大炎的威嚴。
屆時，大軍壓境，讓他們知道與大炎為敵的後果。
但在此之前，先禮後兵。”
寧郢點頭稱是︰“兒臣明白了，這便去安排此事。”
寧 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交給你去辦，朕放心。
記住，既要展現大炎的強硬，也要給他們留條活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依附大炎。”
寧郢領命而去.......
幾天後消息傳回西夏的時候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凌不凡將密報重重拍在沙盤上，大殿內一片死寂。
\"好一個寧 ......\"凌不凡直搖頭\"用我們的刀斬他的荊棘，再拿百姓的田契當止血藥......
這帝王心術，我凌不凡服了！
狠啊......\"
顏無雙美眸凝重︰\"更可怕的是他在借勢變法......
看得出來寧 此人真的很瘋狂，甚至是個瘋子！
他先殺百石商戶立威，再降至五十石......下一步就該對二十，十石小商販動手了。
屆時大炎糧商體系將徹底洗牌，而百姓只記得"分田減賦"的恩情......\"
\"那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寧邪依拍案而起，\"百萬石糧食換他一個變法契機？
這老東西還真是有能耐，這都弄不死他......\"
“倒也不能這樣說，畢竟這些糧食那可是實打實的落在了我們手上，只是沒想到寧 會有這麼一招，每一招的力度都接的恰到好處，讓我們難以再出招，不僅僅沒有把他大炎根基擊垮，反倒是越挫越勇......”凌不凡苦笑道。
照這樣的趨勢下，大炎只要度過這個寒冬，明年開春那麼大炎將會再次煥發新芽，甚至新芽會更加迅猛，大炎說不定還真能邁出一個新高度！
“可他們也得能度過此次寒冬才行！”寧邪依目光閃過一絲寒意道。
“你有什麼好的法子？” 迦望向寧邪依道。
“派遣熱氣球，摧毀各地各郡的糧倉！！！
絕對不能讓大炎度過此次的寒冬！”寧邪依堅決道。
“此計不錯，若是將大炎各地的糧倉焚毀，那麼大炎百姓連一絲抵御寒冬的機會都沒了，更別提大軍的糧草。”
凌不凡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立刻安排人手，務必在最短期限內完成。”
“此事得所有人統一，而且得在同一日焚毀，不能給大炎任何反應的機會！
如今大炎處于高度警覺狀態，一旦一處地方焚毀，那麼其他郡必然能快速做出反應，等我們再想出手可就難了。”顏無雙皺眉道。
“嗯，那就把時機統一一下，熱氣球先入境潛入大炎各地的深山中，三天的間隙去了解糧倉位置，三天後的丑時全體出動，焚燒後一同折返回來！”凌不凡提議道。
“好主意！就這樣辦，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這寧 跳不跳腳！”寧邪依第一個贊同， 迦也是點頭。
“不過這件事讓我親自去，對于糧倉的位置我會比較了解，甚至能指出很多地方的糧倉所在，所以這件事可以讓我去做比較合適！”寧邪依主動請纓道！
凌不凡似乎有些猶豫，顏無雙道︰“我覺得寧姐姐去會比較合適。”
“行，你得多多注意，切莫意氣用事！”凌不凡叮囑道。
寧邪依眼中滿是興奮之色︰“放心吧！這份大禮我給老東西送定了！”
“寧姐姐且慢！無雙想讓你去後這三天順帶幫我做兩件事。”顏無雙急忙喊住寧邪依。
寧邪依眉頭一挑，其他幾人也是好奇望著顏無雙。
顏無雙補充關鍵細節︰\"派一下死士在炎京散布童謠，就說....."金粉書，銀粉謠，帝王座下白骨橋"。
要讓孩子都傳唱，比官府告示管用百倍。
至于給什麼，一些蜜餞便可！省心的很。\"
“嗯，我明白了！第二件呢？”寧邪依對此倒也沒拒絕。
顏無雙微微一笑︰\"第二件就比較重要了，到時候寧姐姐可選三百精銳夜襲大炎北疆糧倉，故意留幾個活口宣揚，就說朝廷克扣軍糧！
屆時寧 絕對是拿不出糧食的！
邊軍必亂，寧 只能殺武將平憤......
等這一切做完到時候妹妹再教你如何做。\"
凌不凡失笑搖頭︰\"他殺文官百姓叫好，殺武將就是自毀長城！
難道雙兒還有計策？\"
顏無雙淡淡一笑︰“再看看吧，等寧 出招先......”
于是，東陵秘密派遣熱氣球部隊，趁著夜色向大炎各地的糧倉進發，這一次由寧邪依親自率領！
..............
幾百具熱氣球如幽靈般潛入大炎境內，寧邪依一襲黑衣立于領航的吊籃中，指尖摩挲著手中玉簪陷入了思念.......
\"娘娘，前面就是江淮官倉。\"副將低聲道。
“其他各郡的人都準備好了嗎？”寧邪依詢問道。
“回稟娘娘，三日前已經將此事告知了其他兩位娘娘，想必不會出岔子。”副將回稟道。
“希望如此吧.....”寧邪依也不好多說什麼，這兩人論起地位都是要高于自己的，境界也是如此，所以也就沒辦法直接吩咐。
隨著飛向逐漸穩定，寧邪依看了看天色昏暗的天色︰\"已經是丑時了，燒！\"
火油罐從高空墜落，糧倉瞬間燃起滔天烈焰。
丑時三刻，江淮官倉的火光沖天而起，濃煙翻滾如黑龍，吞噬了半片夜空。
守倉士卒從夢中驚醒，慌亂提桶救火，卻發現火油早已滲入糧垛，根本撲不滅。
“快！快去稟報知府大人！”倉曹聲嘶力竭地吼道。
可還沒等信使沖出官道，其余三十五座糧倉的烽火已接連燃起。
從山南到劍北，大炎十二郡的糧倉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化為灰燼，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同時點燃這場災難。
翌日清晨，炎京皇宮。
寧 捏著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指節發白。
殿內鴉雀無聲，連呼吸都凝滯。
“一夜之間……三十六倉……”他緩緩抬頭，眼底血色翻涌，“誰能告訴朕，東陵人是如何做到的？！”
無人敢答。
兵部尚書硬著頭皮出列︰“陛下，據幸存士卒稟報，火勢可能是從空中落下，疑似……疑似是東陵借來的天火……”
這話一出全場驚悚，當初的燕國邊關不就是這樣被破的嗎？？？
這是何其的相似啊，難道凌不凡真的是天命之子？？？
這種荒唐的想法直接蔓延至整個朝堂，氣氛無比詭異.......
“放屁！”寧 一腳踹翻龍案，“朕要的是凶手，不是志怪話本！”
他猛地抽出佩劍，寒光直指殿外︰“傳令！
各郡糧倉守將玩忽職守，全部斬首！
家屬流放北疆！”
正當寧 雷霆震怒時，北方邊關大營已亂成一鍋粥。
“朝廷克扣軍糧！弟兄們要餓死了！”一名滿臉血污的校尉沖入中軍帳，身後跟著數百名持刀士卒。
寧海此刻正頭疼著，聞言拍案而起︰“放肆！誰敢動搖軍心！速速給我抓來！！”
這時一個士卒被帶來他面色不服道︰“糧倉昨夜被燒了！朝廷連一粒米都沒運來！
王爺還要騙我們到幾時？！”
帳外火光驟起，無數士卒高舉長矛，怒吼震天︰“反了！反了！”
“我看這些人必然是東陵的細作！全部殺了！”
寧駿拔劍欲鎮壓，卻被親信死死拉住︰“王爺！朝廷確實已經是十天沒有運來糧草了啊！
若再殺人，必生兵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