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今晚狐白白刻意營造的這個機會,第五書雙心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既感激狐白白的用心,又不可抑制地感到緊張與不安。
因為對她而言,今晚絕非一個尋常的獨處之夜。
在她心里,今晚更像是一場遲來已久的新婚之夜。
畢竟,她雖與沈書仇有夫妻之名,卻一直未曾有過夫妻之實。
她不像心底的第五傾寒那般,有著極度的癲狂與病態。
為了得到沈書仇可以不顧一切,哪怕連她這個親姐姐都可以痛下殺手。
她也不似狐白白那般天生媚骨,一顰一笑皆勾人心魄,只是眼尾托起的笑意便能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旖旎。
就連那個一點就炸的姜千秋,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得到沈書仇。
反觀自己,卻似乎總與沈書仇隔著一層微妙的距離。
但這並非她無能為力,而是源于她獨特的性格。
只是生于簪纓世家,自小接受的禮教規訓早已刻入骨髓。
讓她即便滿心愛意溢出,但心中始終保留著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矜持與羞澀。
這使得她在感情的表達上,總是多了幾分含蓄與內斂。
但如今,狐白白卻單獨給了她一個能與相公再度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一次,無論面臨怎樣,她都鐵了心要捅破二人之間那層如薄紗般朦朧的窗戶紙。
“呵呵……姐姐,要是你覺得沒把握,不如把身體交給我,這種事兒傾寒我可是最拿手了。”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且不合時宜的聲音陡然在她心底炸響,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第五傾寒。
話語里帶著幾分尖銳,又隱隱夾雜著難以掩飾的嫉妒。
雖然第五傾寒已經得手許多次,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可以眼睜睜的看著。
听到這話,第五書雙的臉色瞬間微微一變,思緒不受控制地被拽回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憶之中。
“姐姐可知天倫之樂是何等滋味?你根本無力招架,快把身體交出來,交給我!”
第五傾寒的聲音愈發癲狂,陰冷的力量順著話音化作無形鎖鏈,在她經脈中肆意沖撞。
第五書雙猝不及防,身形踉蹌,額間滲出細密冷汗。
她強壓下翻涌的氣血,眸光冷冽如霜︰“傾寒,休得放肆!”
“交出來!”
第五傾寒的怒吼震得她丹田發顫,狂暴的力量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將她的識海攪得翻江倒海。
第五書雙雖在第一時間就全力鎮壓,但這一次,第五傾寒爆發出來的力量太過恐怖,她竟有些力不從心。
兩股力量激烈踫撞,周圍空氣扭曲變形,泛起詭異的漣漪。
“放棄吧!姐姐……”
第五傾寒癲狂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膩如蜜。
剎那間,第五書雙周身空氣泛起漣漪,濃稠如墨的黑霧從她毛孔中鑽出來,如活物般扭曲纏繞。
黑霧凝成的藤蔓帶著刺骨寒意,順著她縴細的脖頸緩緩攀升。
冰冷的觸感如同無數細小的針在皮膚上游走,勒出青紫的痕跡。
黑霧翻涌間,一張扭曲的人臉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張與第五書雙相似卻又充滿邪意的臉,皮膚泛著青白,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尖銳的牙齒。
一雙猩紅的眸子仿佛燃燒著業火,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瞳孔,眼中瘋狂的欲火幾乎要將她吞噬。
“姐姐,你看,你要撐不住了。”
第五傾寒伸出由黑霧凝成的手指,輕輕劃過第五書雙的臉頰,冰涼的觸感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
“乖乖把身體交出來吧!這一次你搶不過我的。”
第五書雙臉色蒼白如紙,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她死死咬住牙關,牙齦滲出絲絲鮮血,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什麼嗎?”
第五傾寒仰起頭,發出刺耳的尖笑,笑聲在識海中回蕩,震得第五書雙頭痛欲裂。
“唔……呵呵……傾寒想要的當然是相公了!姐姐不敢做的事情,傾寒來做!這里可沒有了那些阻礙哦!”
那張扭曲的臉上滿是病態的紅暈,癲狂之意幾乎要溢出。
第五書雙心中寒意更甚,原本以為今晚是狐白白留給她的天賜良機,卻忘了蟄伏在體內的第五傾寒同樣對這份機會虎視眈眈。
以往每次爭奪身體控制權,她都能壓制住對方。
可這次,第五傾寒爆發的力量遠超想象,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如沙漏中的細沙,正源源不斷地被吞噬。
隨著第五傾寒癲狂的笑聲落地,黑霧如洶涌的潮水般驟然膨脹,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
黑暗如實質般擠壓著她的意識,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碾碎。
就在第五書雙的意識即將被拖入無盡深淵的剎那。
“啪!”
客廳內昏黃的燈光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如流星般四散飛濺。
剎那間,整片空間陷入濃稠如墨的黑暗,唯有那雙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
如同來自地獄的幽冥之火,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如驚雷般撕裂黑暗,響徹整個客廳。
緊接著,一道極致的白芒如劃破黑夜的閃電,在第五書雙眼前爆閃。
這道光芒勢不可擋,以摧枯拉朽之力,瞬間將籠罩在第五書雙周圍的黑暗徹底擊潰。
伴隨著黑暗消散,一道裹挾著令人心安的溫潤男聲隨之落下︰“別怕!我在!”
第五書雙眼前霧氣氤氳,那張溫柔如玉的面容緩緩浮現。
她怔怔望著,剎那間眼眶泛起水霧,顫抖著輕喚︰“相公!”
而一旁凝聚的第五傾寒身影並未消散,猩紅瞳孔里瘋狂翻涌著扭曲的執念。
她盯著突然出現的沈書仇,嘴角勾起的笑意愈發癲狂病態,猶如毒蛇吐信般陰冷。
沈書仇被那目光刺得渾身發寒,還未開口,第五傾寒沙啞的笑聲已刺破空氣。
“相公……你來了,你是是傾寒的……呵呵呵……你護不住她的,我會再出來的。”
話音未落,周遭黑霧如潮水般急速退散,只留下詭譎的寂靜在空氣中蔓延。
雪亮劍芒懸于半空,將第五書雙蒼白如紙的面容映得愈發脆弱。
冷汗浸透的額發緊貼著臉頰,周身氣息像被戳破的風囊般萎靡潰散。
方才那場與第五傾寒的身體掌控鏖戰中,讓她幾乎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若不是沈書仇及時歸來,此刻她怕是早已被徹底吞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狐白白她們呢?”
沈書仇掌心凝起溫潤真氣,緩緩渡入她冰涼的經脈,雙眉擰成深結。
第五書雙強撐著運轉紊亂的內息,縴長睫毛不住顫動。
她微微垂下腦袋,心中滿是糾結,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幾分鐘前,她還滿心堅定,無論如何今晚都要捅破與沈書仇之間那層微妙的窗戶紙。
可此刻,經歷了第五傾寒的突然暴動,她滿心的期待瞬間落空,整個人再次陷入不知所措的慌亂之中。
見她垂眸不語,沈書仇不再追問。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早點休息。”
轉身欲走時,忽然感覺衣襟一緊。
低頭望去,只見第五書雙縴細的手指正攥著自己的衣角。
即便她仍低著頭,泛紅的耳尖與發燙的臉頰,卻早已泄露了少女心底翻涌的情愫。
看到這一幕,就算再遲鈍,沈書仇也瞬間明白了一切。
“所以,狐白白今晚不在,是故意為之。”
沈書仇忽然輕笑。
話音剛落,身側傳來細微衣料摩擦聲,第五書雙瑟縮著肩頭。
垂落的發絲在泛紅臉頰旁輕輕顫動,連帶著脖頸處蔓延的緋色,都像是被人用朱砂狠狠潑染過。
她攥著他衣角的手指關節發白,明明無聲,卻讓他听見了心跳如擂鼓的震顫。
“你先回房休息吧。”
沈書仇再次開口,試圖打破這略顯尷尬又滿是旖旎的氛圍。
“相...公...是討厭書雙了嗎?”
第五書雙猛地抬頭,沾著細碎水光的睫毛撲簌簌顫動。
那雙盛滿委屈的眸子映著劍芒,將所有小心翼翼的情愫都攤開在他眼前。
蒼白臉頰上未褪的紅暈,倒比春日的桃花更灼人眼。
此刻的她,盡管因剛剛的爭斗而狀態萎靡,但這副模樣卻將少女心底那份純真而又柔弱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望著這雙含情脈脈的眸子,沈書仇的心不禁微微一顫。
但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悸動,開口勸說道︰“你現在身體欠佳,還是應當好好調養。”
“可是...書雙不想再等了。”
第五書雙突然攥住他手腕。
“為了這一天,書雙已經等了很久很久,自從再次見到相公,書雙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再等了。”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藥香與少女獨有的清甜。
沈書仇喉結劇烈滾動,沉默如同繃緊的弓弦。
第五書雙凝眸注視著,將所有期待與忐忑都凝在濕潤的目光里,連睫毛都不敢顫動。
直到一聲壓抑的嘆息揉碎寂靜,他微微頷首的剎那,少女驟然亮起的眼眸,竟比劍上的寒芒還要灼人三分。
......
......
懸劍的冷芒褪去,細碎月光從窗欞傾瀉而下,在第五書雙蒼白的臉頰鍍上銀邊。
她蜷縮在床榻邊緣,指尖無意識揪著被褥,眼底浮動的緊張與歡喜,盡數融化在流淌的月色里。
身側的沈書仇背對著她,脊背繃得筆直,兩人之間蒸騰的熱氣,將空氣都煨得發燙。
不知過了多久,只听見耳畔傳來輕微的翻身聲,緊接著,一道如火般熾熱的嬌軀輕輕貼在了沈書仇的後背。
感受到後背緊貼的柔軟,沈書仇的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
而此刻,似乎連那一直老老實實的小書仇也像是察覺到了某種危險,冷不丁地猛然挺直了腰板抬頭向上看去。
“相……公……書雙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太久了,書雙……想要相公完完全全擁有我,讓我徹徹底底成為相公的人。”
少女輕柔的呢喃,如微風般在沈書仇耳畔拂過。
沈書仇再次微微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然而他並未無動于衷,緩緩轉過身,將面前的第五書雙溫柔地摟入懷中。
懷中的第五書雙,不像洛十三那般強勢硬朗,也沒有狐白白的嫵媚風情,更不像姜千秋和第五傾寒,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她恰似深谷幽蘭,不爭百花艷色,只將溫柔婉約釀成清芬。
即便心中藏著深情,她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流露,從不會肆意張揚。
可當他踏月而來,這朵怯生生的花便驟然綻放,仰著沾露的花蕊,將所有眷戀都獻給唯一的采擷人。
望著如此溫婉動人的第五書雙,沈書仇心中明白,自己該有所回應。
當他俯身而下時,听見的不只是少女擂鼓般的心跳,還有月光碎裂在唇齒間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