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深邃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亮所學之術,歷代先賢所傳之道,皆是如此!此情此景,竟令亮平生所學,皆生茫然!”
劉譽看著這位年輕的奇才陷入思想沖擊,耐心解釋道。
“孔明先生,治國之道,並非一成不變,我南越所行,並非一味讓民富而怠惰。”
“我們設‘天工爵位’,便是激勵,工匠鑽研技藝,農夫精耕細作,軍士勇猛爭先,凡有卓越貢獻者,皆可獲爵位,享更高俸祿、更好宅邸、更多尊重,此乃保其進取之心,競爭之欲。”
“我們確保的是所有人衣食無憂的底線,是‘生有所養,老有所依’,並非保證人人都能奢靡享樂。”
“人皆有向上之心,欲享受更華美的服飾、更寬敞的屋舍、更珍饈的美食…這些,都需要他們付出比旁人更多的辛勞與才智去換取!”
“總有人不甘于溫飽,總有人渴望更多,這便是國家前進的動力源泉。”
“我們抬高了所有人欲望的‘下限’,但攀登欲望‘上限’的階梯,依然陡峭。”
“當下情況和先生所見截然相反,南越是民富國弱,我軍尚未成型,國庫虧空嚴重,如果先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坦言告之!”
諸葛亮心中一凜,正色道︰“亮既來此,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無論虛實利弊,事無巨細,請直言相告!”
劉譽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南越國庫,如今虧空已達十五萬億錢!依目前耗度,至我軍初步成型之日,恐將增至十七萬億!”
饒是諸葛亮智計無雙,也被這數字砸得一懵︰“十…十七萬億錢?那是多少銀兩?”
他下意識地心算著。
劉譽語氣沉重地補充道︰“若按金銀折算…約合十七億兩黃金,或者…更直觀些,約等于十七萬萬兩黃金。”
“十七萬萬兩…黃金?!”諸葛亮溫潤如玉的面容瞬間凝固了。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無意識地虛點著。
仿佛在撥動一個無形的巨大算盤,一遍,又一遍,試圖確認這個龐大到超越他想象極限的數字。
縱然他博覽群書,通曉古今,卻從未在任何典籍、任何想象中,接觸過如此恐怖的財政窟窿!
這數字像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這位算無遺策的臥龍,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精神上的強烈恍惚。
劉譽沉重地點頭︰“絕無虛言。”
諸葛亮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區區數百萬人口之小國…國庫…國庫如何能虧空至此?!”
劉譽聳了聳肩“先生腳下之路,引水之渠,墾殖之田,茂盛之林,操練之軍,新生之童…”
“眼前所見之一切,皆是這十七萬億堆砌而成!皆是花錢…買來的啊!”
年輕的諸葛孔明,站在南越龍編城溫暖的陽光下,望著眼前“民富國弱”的奇異景象。
耳中回響著那足以壓垮任何王朝的恐怖債務數字,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寒意與一種顛覆認知的茫然。
前路,是前所未見的荊棘,還是破繭重生的曙光?
就在這心神劇震、茫然無措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報——!”一名騎兵跑來匯報,臉上帶著興奮的紅光。
“主公回來了!已至城門口!”
這消息像投入死水的一塊石頭,讓諸葛亮微微一怔,從巨大的數字沖擊中暫時抽離出來。
劉譽見狀,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孔明先生,精神頭得打起來啊!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廢,得有始有終。”
“既然接了南越這副擔子,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諸葛亮此刻心亂如麻,只是本能地、茫然地點了點頭,嘴里含糊地應著︰“嗯…嗯…”
不多時,韓星河如同一陣旋風般趕到了兩人面前。
臉上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那眼神,簡直像餓狼看到了最肥美的蜜蠟。
“哎呀!孔明啊!可算把你盼來了!”
諸葛亮強壓下心頭的波瀾,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鄭重地躬身行禮。
“亮,拜見主公!”
韓星河哈哈一笑,隨意地擺了擺手︰“免了免了!咱南越國不興這些虛頭巴腦的繁文縟節,能省則省,省下的時間精力干點實事多好!”
“咱南越國…苦啊!那些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儒家子弟,嫌咱這兒是蠻荒之地,鳥都不願意飛來!”
“先生你能來,這份情誼,這份大義,簡直是雪中送炭,太及時了!”
“怎麼樣?這龍編城住得還習慣不?有啥不習慣的盡管說!”
諸葛亮心中的茫然稍稍驅散了一些,溫言答道︰“謝主公關懷。此地氣候濕熱,與中原迥異,尚需時日適應。除此之外…倒也還好。”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韓星河顯得非常滿意,緊接著就拋出了重磅決定。
“那這樣,我正式封你為我南越國丞相!地位在國相之上,以後啊,這國內大大小小的政務,可就全仰仗先生你多多費心了!”
“丞相?”諸葛亮心頭一跳,這位置之重,權力之大,遠超他初來乍到的預期。
不過畢竟他也是看過三國志的人,已經和書中的諸葛孔明截然不同。
這丞相也受得!
“主公,方才…劉大哥言及國庫虧空之事,數額…頗為巨大,此事…當真?”
韓星河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點頭道“是啊,孔明,你這丞相擔子可不輕!”
“得好好想想,怎麼開源節流,怎麼讓咱南越的產業興旺起來,讓百姓們除了生孩子,也能為國家創造點實實在在的財富!”
“總不能讓國庫一直這麼養著幾百萬人吧?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諸葛亮只覺得肩上的擔子又沉重了萬鈞。
“主公信任,亮…定當竭盡所能。”
“只是…只是這虧空數額委實太過龐大,猶如天塹,恐非朝夕之功,甚至…恐難有成…”
“沒事!沒事!盡力就好!先生的本事,我是絕對信得過的!”
“再說了,眼光放長遠點嘛!等咱們的軍隊練成了,那不得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到時候,搶…咳,出去‘拿’回來點,總會慢慢把這窟窿填上的!對吧?”
不等諸葛亮對這充滿“南越特色”的財政彌補方案做出反應。
韓星河已經熱情地攬住了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緒。
“走走走!這些頭疼的事,咱回頭慢慢合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本王為你設宴,正好讓你認識認識咱們南越的骨干精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諸葛亮被韓星河半推半就地帶著往前走,心中五味雜陳。
這位新主公的熱情與“豁達”讓他有些無所適從,那十七萬億的巨債更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南越軍隊成型之前,諸葛亮抓內政,無疑是最佳選擇,正好能極大分擔毛 的壓力。
至于軍事,諸葛亮和韓信,都是能統帥千軍萬馬、運籌帷幄的帥才。
把這樣兩頭巨龍放在一個戰場上指揮?
難分主次,沖突幾乎是必然的。
除非…讓他們各打各的,各自負責一個戰略方向?
這個念頭在韓星河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拋在腦後——那是以後要頭疼的事了。
眼下,先讓新丞相喝頓“安心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