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一千精銳鐵騎,護衛著幾十輛滿載水果的馬車,一路北上,竟出奇地暢通無阻。
沿途江東玩家勢力盤踞的城池隘口,皆偃旗息鼓,門戶大開。
祝小融忍不住詫異道︰“江東那些幫派…居然沒一個跳出來攔我們?好生奇怪!”
韓星河端坐于燕山君寬闊如磐石的脊背上,聞言只是輕蔑一笑︰“不是不想,是不敢。”
“江東憑空多出兩千多萬張嘴,物價飛漲,糧草物資奇缺,內部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此刻若敢攔截我們,便是同時向朝廷和南越宣戰!大漢新組建的近衛軍正愁沒地方立威,正好來個南北夾擊。”
“一旦戰場禁制開啟,整個荊州、江東、南越都將籠罩其中,那些剛上頭、正摩拳擦掌的新玩家,突然發現自己登不上靈境了…你猜他們會去哪兒?”
祝小融眨眨眼︰“去北方?”
“必然!”韓星河斬釘截鐵。
“若戰事膠著,拖他個兩三年,江東的玩家至少流失一半!他們辛苦經營的地盤,等于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這筆賬,他們算得清。”
一旁的王林原本緊張地護著水果馬車,松了口氣,笑道︰“沒事最好!我這一路就擔心這幾十車寶貝疙瘩出事,看來是我多慮了。”
韓星河點點頭,轉而談起生意︰“你們搗鼓的那飲料,味道確實獨一份,賣我倒不愁。愁的是這店鋪擴張。”
“益州、江東那幫地頭蛇,能眼睜睜看著我們撈錢?眼紅病犯了,背後使絆子是必然。”
“保險起見…還是借朝廷的虎皮開店。至少明面上,沒人敢動。我回頭跟女帝通個氣。”
王林盤算道︰“最遠也就鋪到洛陽了。再遠,水果運輸損耗太大,容易壞。而且真出點什麼事,鞭長莫及。”
“先看看頭幾家鋪子的反響,只要賣得火,我們就敢大規模復制!扶南、林邑那邊的熱帶水果,以後全給我們專供!”
“這買賣現在是獨一份!別的玩家就算想學,也沒我們這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南越這地方,尤其是東漢這年頭,好東西多著呢,沒傳進中原的玩意兒,都是金山銀山!必須壟斷!”
韓星河听得哈哈大笑︰“真沒想到啊!你們倆個,打仗的本事稀松平常,這賺錢的腦瓜子倒是靈光得很!”
五日後,龐大的隊伍抵達襄陽城下。
四頭形態各異、氣息凶悍的靈獸甫一出現,瞬間引爆了城門口的圍觀潮。
上千南越鐵騎訓練有素地開始扎營。
韓星河則帶著核心成員和四頭巨獸,徑直走向城門。
玩家們里三層外三層,議論聲浪幾乎要將城牆掀翻。
“臥槽!上次見他還只有一頭虎王!這才多久?幾十米的巨蟒都整出來了?!”
“那個大猩猩也不錯啊!看著憨憨的,胳膊真長!”
“沒文化!那是長臂猿!懂不懂!”
“那個帶雲紋的是雲豹吧?這體型,比戰馬還壯實!絕對是變異王級靈獸!”
“淦!他到底在哪抓的?憑什麼他就能批發靈獸,我們幫派連根毛都摸不著?”
“醒醒吧!人家玩的是高端局!你們幫派什麼檔次,配跟南越王比?”
“每個地方都有靈獸,都在深山老林!等級起步六百!你們拿頭去打?”
“人家有名將開道,有實力碾壓!遇到了能抓!你們去了?連靈獸的毛都攔不住!”
“南越已經四頭靈獸了!再過幾年還得了?數量碾壓!妥妥的超一線勢力!沒跑了!”
……
就在這喧鬧鼎沸之中,一道身影陡然出現在高高的城垛之上。
他錦衣華服,手持玉扇,腰佩長劍,四十多歲的年紀依舊風度翩翩,只是那雙眼楮死死盯著下方人群,噴薄而出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恨不得用目光將對方千刀萬剮。
“韓星河!”袁術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撕裂了城下的喧鬧。
“你竟敢踏足襄陽?莫非是想憑這幾頭畜生,在此取我性命不成?”
韓星河抬頭,目光掃過城頭那張微微扭曲的臉龐,語氣淡漠得如同拂去肩頭灰塵。
“我如今是南越王,殺你一個閹人?豈不玷污了我的名聲。”
“別礙眼,本王還有正事要辦。”
說罷,竟真不再理會,輕拍燕山君脖頸,驅使這頭巨虎便要入城。
“你欺人太甚!”袁術被這赤裸裸的無視氣得渾身發抖,緊握的玉扇指節發白。
說罷,他猛地轉身,快步沖到城牆內側的登城梯旁,竟抓住一根垂下的繩索,縱身一躍!
“哇——!”一片女玩家的驚呼聲中,袁術鷂子翻身,腳尖在粗糙的城牆上連點數下,卸去下墜之力,最後穩穩落于地面。
這一手漂亮的輕身功夫,引得圍觀者又是一陣驚嘆。
“若非是你們這些該死的異人!”
袁術幾步沖到山君面前,張開雙臂攔住去路,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瘋狂。
“你韓星河,連給我牽馬墜鐙的資格都沒有!”
韓星河勒住山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別叫喚,再聒噪,信不信我一劍戳死你?”
“好啊!”袁術非但不退,反而挺起胸膛,將咽喉要害完全暴露出來,聲音淒厲。
“那你殺啊!你有膽量,今日就殺了我!給我個痛快!讓我死在你劍下,我不想活在你的陰影之中!”
“你今日若不殺我,你的南越國,遲早會像青州太平道一樣,灰飛煙滅!”
“你當真要求死?”韓星河眉頭微蹙,反問道。
“從我成為閹人那天起,”袁術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
“我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殺你!可惜…蒼天無眼!竟賜予爾等不死不滅之身!”
“我袁家如今衰敗,大仇不得報,子嗣無法延續…活著與死去,又有何分別?”
“你韓星河若還算條漢子,現在就拔出你的劍,刺死我!別在這里假惺惺地故作姿態!”
城門口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血淚的控訴驚住了。
韓星河沉默片刻,忽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呵…激我?想讓我當街殺你?然後讓你袁家那些散布天下的門徒故吏,口誅筆伐。”
“罵我韓星河殘暴不仁?讓天下人唾棄南越?袁公路,你這點心思,可笑至極。”
“我已站在山巔,何須去踩死一只螻蟻?你自己腰間就掛著劍,想死,隨時可以,與我何干?”
沉默片刻後,韓星河話鋒一轉︰“若你只是眷戀那男女之事…大可去我們那個世界生活,一樣可以娶妻生子,延續血脈。”
“或者…我幫你。”
袁術瞳孔驟然收縮。
韓星河的聲音清晰地在寂靜的城門口回蕩︰“顏良如何?孫堅又如何?皆曾戰死沙場!如今,不都安然無恙地站在世人面前?皆出自我手!”
聞言,袁術嘴角微微上揚,很快又收起了表情。
但這一幕,均被韓星河看在眼里,一瞬間,足以讓人恍然大悟。
“哦,原來如此!這才是你的盤算?當街激我殺你,然後動用人脈,逼我不得不復活你?袁公路啊袁公路,你這算盤,打得襄陽城都听見了!”
被徹底戳穿心思,袁術臉上紅白交錯,羞憤、絕望、一絲被看透的狼狽交織在一起。
“我曾害你一無所有,你為何…為何要幫我?”
“看在你未曾傷害蔡邕之女的份上,饒你一命!”韓星河淡淡道。
“這天下之大,外族環伺,虎視眈眈,袁公路,你有這心思算計我,不如想想如何為漢家開疆拓土,洗刷你袁門恥辱。”
“你…早已不配做我的對手,難道時至今日,還不明白?”
袁術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好…好一個不配為對手…”
“待我死後…請…請務必復活我!我袁公路對天發誓,若得重生,絕不再與你作對!”
“呵呵…”韓星河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
“袁公路啊袁公路,你這算盤,打得可真精啊!就等著我這句話呢吧?”
“我也不是沒有條件,我要張 的人頭,給我綁來!”
袁術沒有絲毫猶豫︰“好!”
“還有,日後若讓我發現你陽奉陰違,哪怕只有一絲一毫與我作對…我會將你袁氏滿門,無論男女老幼,盡數賣為奴隸!讓你袁家血脈,永世不得翻身!你…好自為之!”
袁術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翕動了幾下,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掙扎,最終化為一片死灰般的認命。
“…其他…其他物品…你…不要嗎?”
這話問得極其艱難,帶著一種自取其辱的悲涼。
韓星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既然你這麼‘識相’,倒顯得本王有些不近人情了。”
“玄甲軍的全套裝備圖紙,還有…你女兒嫁人了沒有?選些你袁家的年輕女眷,未成婚的哦,一並送來南越。”
“這天下興衰,已經與你無關,你踏踏實實當你的校尉,自然無人殺你,所以...把你麾下那些武將文人都送給我吧。”
“我既然復活了你,就會保你無憂,包括紀靈在內,年輕一點的都要!”
“……好!”袁術閉上眼,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兩個曾經不共戴天、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仇敵,就在這襄陽城門口,眾目睽睽之下,如同商人般敲定了一筆關乎性命、尊嚴與未來的交易。
這荒誕離奇的一幕,讓所有圍觀者都目瞪口呆。
沉寂片刻,人群轟然炸開!
“臥槽!啥情況?袁術被韓星河閹了嗎?”
“是啊,听說尿尿都蹲著!”
“真的假的?千真萬確!青州大戰的舊賬!”
“怪不得之前打得你死我活!原來還有這深仇大恨!”
“那韓星河為啥不殺他?仇這麼深,為啥不報仇?”
“誰知道呢?也許…真是為了名聲吧?”
“名聲?我看你們都想錯了!不殺袁術,才是最狠的!”
“就是!只要袁術活著,他就能時時刻刻看到韓星河的南越國越來越強!自己報仇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這種煎熬,比一刀殺了他痛苦一萬倍!”
“讓仇敵在絕望中煎熬,比痛快地砍頭毒多了!”
“也不一定…我覺得是內奸事件之後,韓星河好像變了不少,沒那麼嗜殺了…”
“鬼扯!我看他是壞事干多了,現在想積點陰德!”
“你們知道這些年,他韓星河在靈境里毀了多少人的心血嗎?太平道殺了多少人?”
“太平道死光了不假,可因太平道而死的人,十倍都不止!”
“喂喂!重點歪了!你們沒听見嗎?他倆要結親家了!韓星河要袁術女兒!還要玄甲軍圖紙!還答應復活他!”
“這操作…把仇敵當牛馬使喚?這心態,這格局…真特麼絕了!怪不得人家能當南越王!”
“牛!真特麼牛!這叫化敵為…奴?”
“格局打開了兄弟們!學廢了學廢了!”
……
在無數道或震驚、或疑惑、或敬畏的目光中,韓星河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袁術一眼。
燕山君低吼一聲,邁開步伐,在自動分開的人潮中,踏入了古老而喧囂的襄陽城。
城門口那場短暫而詭異的交易,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漣漪正迅速擴散向整個荊襄大地。